第3章 不是他养的狗
等唐初回神，空荡荡的房间里早已没有了傅瑾年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烟草味。
是男人存在过的证明。
她坐在冰凉地面足足一分钟，这才将散落在地的合同一页页捡起，归拢整齐放进了文件袋中。
这场交易彻底谈崩了。
从做小伏低，到正面硬怼，她再怎么做也无法撼动傅瑾年的铁石心肠。
也对，这才是傅瑾年。
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人。
……
夜晚的盘山公路燃着一排排路灯，初冬的雪下不尽般洋洋洒洒坠落在地，方形玻璃罩子里，暖黄色的灯光在寒风中显得更加孤寂。
唐初慢慢走在雪地里。
身后留下一排浅浅脚印。
这条路她不知走过多少遍，没一次像今夜这般狼狈，以往这个时间她目的已达成，而今她像一条丧家之犬，只能在风雪中夹着尾巴离开。
提心吊胆与傅瑾年周旋两年。
终于走到了画句号的地步。
汽车的轰鸣声由远至近。
前方驶来车辆，刺眼灯柱让唐初不禁眯起眼往路边躲了些。
黑色豪车缓缓与她擦肩而过，车轮轧过路上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
忽然车子停了下来。
缓缓后退，一直退到了她身侧。
驾驶位的车窗降下。
高词一张脸充满了疑惑，上下打量着她：“太太？您一个人？”
“……”
被傅瑾年赶出门，又碰上他的秘书，唐初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高秘书这么晚还要上山啊……”
她礼貌笑了笑。
埋头继续前行。
也不知傅瑾年有什么行程，大晚上还要传呼高词，唐初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她和傅瑾年总归不是一路人，又何必去关心他这些事情？
谁想到车子紧跟着掉了头。
车子再次停在她身边，高词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拉开了后排车门，语气带着本本分分的尊重：“上车吧太太，我送您回去。”
她微怔，“不用……”
“您放心，不会耽误傅总的事，雪这么大，路还很远，您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高词不由分说，把她推进了车里。
空间瞬间阴暗狭窄。
唐初不觉绷紧了身体。
路两边的灯光透过车窗倾洒进车厢，片片掠过她的脸，浅浅映出了她眼底的慌乱。
即使过去那么久，她仍是无法抹去傅瑾年在车里留给她的阴影。
车子很快启动。
“太太去找傅总，是因为明天董事会的事？”高词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随口询问。
唐初轻轻点头。
“傅总签了吗？”
“……”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
高词识相闭嘴。
你看他问的这叫什么话，如果签了，这位也就不会这么大半夜的被赶下山了。
真造孽啊。
十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一处老式居民楼前，唐初拎着文件袋下了车，在路边与高词道谢后便打算离开。
高词却唤住了她。
“太太。”
高词是真心为她着想，劝说：“说实话，您应该答应傅总提出的条件，您应该也了解他，他既然给出选择，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无人能改，您拗不过他的。”
“……”
这点，唐初一直知道。
“多谢高秘书。”
说完，她转身进了楼道里。
瘦弱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楼道里，高词这才收回视线，靠着车身，仰头望了眼唐初所住的老楼。
老楼实在不太入眼。
墙上的瓷砖因为年代已久而脱落，水管道生了斑斑锈迹，似乎轻轻一碰就要剥落，整栋楼在夜色下只让人感觉到满目疮痍。
这种破旧之处，连他一个打工人也是不乐意住的。
人微言轻。
就算他看不过去也改变不了。
“喂，傅总……”
高秘书拨着电话，叹息上车，迅速逃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
唐初拖着一身疲态进了家门。
老旧铁门开合时总会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她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屋里已经睡下的人。
“你又去找他了？”
蓦然一道阴森至极的质问嗓音自她背后响起，吓得她浑身一颤。
足足缓了三秒。
伸手开了灯。
只见十七岁的少年正坐在沙发中，盯着她，愤怒、怨恨与痛苦交织在他复杂的眼神里。
还有浓浓的恨铁不成钢。
她企图蒙混过关，扯唇一笑，“小远，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唐远回的简洁。
他本就沉默寡言。
如今生了唐初的气。
字里行间皆泛着一股阴戾。
唐初不想看到这般咄咄逼人的弟弟，失落地垂下了眉眼。
原本唐远也是个朝气蓬勃的少年，直到唐家发生变故，他一样沦为私生子，紧接着她又出了那事，唐远为她去向傅瑾年讨公道，却在去的路上不幸遭遇车祸，撞断了腿，即便手术成功也落下了跛脚的毛病。
自那之后，性情大变。
“唐初，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又去找姓傅的了？”
质问的语气令唐初心虚。
她避而不答的反应也实在令人起起疑，唐远一下子起身，阴沉着脸朝她走去。
一瘸一拐却又三步并两步。
唐初躲避不及，一下子被他毫不客气地推在了门上。
门板被撞的哐啷作响。
唐远伸手就来扯她的衣服领子，要检查她身上有没有男人留下的痕迹，气急败坏的说：“我今天非得看看，没有他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唐初急得连忙按住他的手，“小远，你冷静点好不好……”
“不好！”唐远眼中戾气不减，手被按住，满是戾气的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字一咬牙：“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又去找他了？”
唐初哑口无言。
“唐初！”
唐远瞬间明白，抄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直直砸在她的脚边。
嘭！
响声震得唐初浑身一抖。
唐远紧掐着她的肩膀，怒不可遏地质问：“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为什么总是去求他？你别忘了你是他的正牌老婆！不是他养的狗！！”
低吼声震耳欲聋。
唐初眼眶微红，小声劝说：“小远，你小点声好不好……”
可为时已晚。
小孩子带着哭腔的咿呀声从卧室传来，唐初心头一震，顾不上怒火中烧的弟弟，推开他匆匆朝卧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