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月牙
徐曼舒能感觉到对方已然心中松动，就用自己的双手握住苏月眠的双手，执着对方的一只手，将她的这只手掌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又拉着苏月眠的另一只手，把她那只的手掌贴到她自己的肚皮上。
这一刻的两个人，两双手，两两交叠着，似乎能同时感受到四个人的心跳。
徐曼舒忍不住抬了抬唇角，她那卡姿兰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然后深深地看进了苏月眠的眼睛里。抿着唇，微微点了点头，徐曼舒坚定地说道：“所以，月眠，我们两个都要好好地，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苏月眠也看进徐曼舒的眼睛里，那里面仿佛有一汪清澈透亮的泉水，足以将这世上的一切污秽都洗净。
苏月眠的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红：小曼，你有一颗纯净的心啊，所以，我不后悔，昨天对你手下留情。可是，我！我已经……
徐曼舒看到对方被自己打动，想再加把劲，继续认真地说道：“月眠，就算，你恨这个孩子的父亲，可是，孩子总是无辜的……”
徐曼舒完全没想到，这句话，用力过猛了，适得其反！
“孩子的父亲”！
听到这五个字，苏月眠方才眼中的柔软，顷刻间被仇恨的火焰吞没：无辜！这孩子，我，无法姑息！这个孩子，它不能被生下来，也不应该被生下来！
苏月眠立刻甩开了徐曼舒的双手。
对方这反应，让徐曼舒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是一点没防备，手一下被甩开了。
但，徐曼舒马上又伸手过去，重又握住了苏月眠的手，关切地说道：“月眠，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告诉我，就算，你觉得我帮不了你，但，至少，我可以听你倾诉啊。月眠，你不要一个人承受所有，那样太辛苦了！”
真诚的声音，清澈的眼神，苏月眠又稍稍心软：小曼，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我！我已经承受了太多……
小曼你说的对，一个人承受，是太辛苦了，所以……
所以，我要你们陪我一起承受！
赤恒已经死了，可是，还有你这个芙蓉夫人，还有李畅风和上官重楼！还有，那个人！
但，我原先不知道小曼你，就是芙蓉夫人。我也知道，不把“错枕眠”下在小曼你这位芙蓉夫人的身上，只怕，达不到我的目的，但，我实在是不忍对你下手……
昨晚，我既然没对你下手，我也不会再伤害你了。
可是，其他人！
我不会让他们好过！我要跟他们……
对了，李畅风和上官重楼呢！你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啊，难道，你和李畅风没有翻脸？他们君臣也没反目？
又或是，你们已经把昨晚的事，都弄清楚了？
苏月眠隐藏起心中的那一丝愧疚和漫溢的忿恨，摆出略带不安的姿态，问道：“小曼，昨晚的事？”
徐曼舒迟疑了一下，答道：“我知道，昨晚的事，都是你做的。”
听这一句，苏月眠的手不由得一颤，徐曼舒立刻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对方手中传来的温度，在试图安抚苏月眠心中的不安。
徐曼舒用坚定的语气接道：“但，我也知道，月眠你，不想伤害我。”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昨晚对李畅风、上官重楼和上官芷月分别下了那“错枕眠”的阴阳散，我猜，你之所以暗示上官重楼，要让我，应该说，让芙蓉夫人出席昨晚的洗尘宴，原来是想给芙蓉夫人下那阴散的，只是，你没想到，这个芙蓉夫人是我。
所以，你没忍心给我下那药。太医说，如果那药真的……那我跟孩子都会保不住！
所以，我知道，你并不想伤害我！
可是，月眠，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你想到这样的毒计，用这么极端的手段……我要怎么样才能劝你收手呀？你真的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不顾吗？
可是，你若不想要这孩子，为什么不早点打掉呢？现在，他都已经成形了，都有心跳了，刚才，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孩子的心跳，是这世界上最动人的感触呀！
苏月眠怔怔地看着对方：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揭穿我，还带我来看你的这个“产房”，还说刚才那些话，还……
徐曼舒似乎看懂了对方眼中的疑问，叹了口气道：“月眠，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所以，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劝你收手，我带你来看我的这个‘产房’，其实，是想提醒你，要多考虑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希望你能为了这个孩子，忘掉那些不愉快、忘掉仇恨，可是……哎！”
徐曼舒没有再说下去，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接道：可是，刚才，我看你的反应，你大概是，完全不想顾及这个孩子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你。
苏月眠似乎听懂了对方口中的叹息，淡淡地一笑，拍了拍徐曼舒的手，淡淡地说道：“我明白了，小曼你，是想在他们处置我之前，再劝劝我，是吗？”
徐曼舒回了一个无力的微笑，点了点头。
苏月眠也笑了，笑着道谢：“谢谢你，小曼！”
徐曼舒看着对方那恬淡的笑容，怔了一会儿，终于，转头朝青鸯微微点了点头。
青鸯会意，轻轻击了两下掌，门外的紫鸢和玄鸷推开了门，分立到左右两边，对着苏月眠做了个“请”。
苏月眠又对徐曼舒笑了笑，然后，转头，一步步，坚定地走到门口。
徐曼舒看着紫鸢和玄鸷一前一后，押着苏月眠，没入沉沉的夜色中。
……
苏月眠醒来，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被缚住了双眼；
苏月眠试图挣扎，但被绑住了手脚，挣扎只是徒劳。
苏月眠只能听见声音，但她宁愿自己听不见那个可怕的，却是极度妖媚的声音。
那是，北越王赤恒的声音：“明儿，你在郢都的花楼里，待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个清倌，孤就这样把你送给上官重楼一个楚国的降将，不是太便宜他了？”
赤恒的声音很温柔，给人的感觉却像一条冰冷而柔软的蛇，游弋在苏月眠的耳边；赤恒冰冷的指尖抚过苏月眠的唇，更让她觉得对方是一条蛇。苏月眠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那是发自内心地颤栗。
苏月眠不知道赤恒要对自己做什么，就像自己不喜欢男人，赤恒他根本都不喜欢女人，他不会要自己的身子，他应该只是要羞辱自己，但，他会怎样羞辱自己？
这种未知，更可怕！
苏月眠知道自己不能求饶，以赤恒那变态的心理，此时自己表现出的柔弱，只会换来更大的羞辱。
苏月眠又听到赤恒妖娆地柔声问道：“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就成全你们！你，还不开始吗？莫要等我反悔。”
苏月眠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了，赤恒刚才的话，不是在对自己说的，这个屋里，竟然还有别人？还有一个人，看着自己这样赤身裸体地，这样羞耻地……
苏月眠心中冷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赤恒，你是让你的脔宠来羞辱我吗？你以为，我会在乎？我的这幅身体，给谁都一样……
那个人似乎靠了过来，苏月眠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感受到对方炽热的气息喷洒到了自己的脸上、胸前，一路往下。
出乎意料，对方的呼吸那么地急迫，动作却是异常的温柔……
苏月眠并不想哭，眼泪却无法控制地、无声地滑落，苏月眠听到那个人附到自己耳边，轻声的抚慰：“别哭，我的小月牙，别哭！”
这是一个苏月眠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里面有着苏月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柔，还有让她全然感到陌生的情欲。
“我的小月牙！”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叫自己“小月牙”。
自己曾经问那个人，为什么要叫自己“小月牙”。
那个人回答：因为你出生的那晚，天上就有一道弯弯的月牙，很美；那个人还说：因为你的眼睛，笑起来就像一道弯弯的月牙，真的，很美！
只是，此刻这道“小月牙”，在苏月眠的脑中瞬间炸开了花，仿佛整个世界就此崩塌：怎么是你！怎么可以是你！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啊～啊！”
苏月眠紧紧咬着自己的唇，内心发出一声竭力的、绝望的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