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098章
但效果显然很合卿长渊的心意。
云奚立刻就把白无尘给掀开了,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看着云奚脸上作不得假的慌张,眼中满满的心疼和担忧,卿长渊感觉很畅快。
那种,看吧,你还是更爱我的畅快。
卿长渊一路行来,就莫名地心惊。
像小兽躲在死去的母兽肚皮下时,或要失去什么的不明所以和惶恐,又像头顶厚厚乌云之上悬着细细的绳索,刀尖锋利而尖锐。
在他看见大开的宫门和倒了一地的侍从时,卿长渊甚至松了口气,觉得“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什么呢?
他本该一人。
本该留不住任何人。
卿长渊手指握得紧紧的,心口的血液一点点滴落在虎口,滚烫得一如丞相曾浇在此处的开水。
他眼前有些恍惚。
神情慌张的英俊男子红绸覆面,覆盖灰尘的红轿恍然一新,抬着他倒离宫门。
沾满血腥的剑尖收入鞘中,脚步一点点后退,退到不知道三年前的时光彼岸。
那是卿长渊登基后不久,丞相担任帝师一职时,教他的第一堂课。
这世上总有些人觉得放下是很轻易的事情,似乎只要愿意,所受到的一切苦难便只是一阵微风。
丞相便是如此。
他像所有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幸福之人般殷切而体贴,面色怜悯地,想让他放下。
并且用了个旁人用到烂的法子。
丞相令卿长渊手握杯盏,再持装满开水的壶子浇下去。
水沸腾而泄,卿长渊却没如所想地松开手,喊着悟了悟了孤悟了然后大步走向康庄大道。
他的手指通红,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却依旧没有放下。
疼吗?可疼。
松手吗?就是不松。
…
这种认准一道路也要走到黑的劲儿,令第一堂课成了最后一堂课。
也令重新清晰的视野中,云奚急切而趔趄地奔向他,语气痛极:“卿长渊!!”
哦,不是杯盏也不是水。
他握住的是刀柄。
热的,是血。
卿长渊的举动实在太过生猛,而神情又太过理所应当,云奚整个人都麻了,只感觉心肝脾肺都在发颤。
云奚:“卿、卿长渊…医师!来人,唤医师!”
手脚都不听使唤,他小心翼翼地托抱浑身是血的小暴君,就像托着什么摇摇欲坠的高塔,抱着什么很快就要碎掉的珍宝。
而珍宝本宝还一脸坦然甚至骄傲,喃喃重复道:“我也受伤了,奚奚,很疼。”
嘴上说疼,脸上一点疼的意思都没有,还笑呢,笑得跟叼着野狐狸的大尾巴狼,就没差直白地告诉云奚,如果他觉得这不够受伤,可以立马再来一刀。
云奚哽了一下,“你真是、真是…”
他心里又气又急,感觉自己活像堵住嘴被架在台子上烤的烤乳猪。
堵了好半天,到底只能握紧卿长渊的手,憋出一句没什么底气的,“你敢死,我、我就改嫁…”
云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威胁人。
不过他自然不会给云奚改嫁的机会。
卿长渊这样想着,浓密地睫毛慢慢遮住幽邃的眼眸。
血水被侍人一盆盆端出来,盆沿白色的绸布沾了发黑的红,在金灿灿的宫殿中显出某种触目惊心的灰暗。
御医们满头大汗地进进出出,云奚在不远处前后左右地乱走。
怎的一个兵荒马乱了得。
司命许久没来瞧,乍地一下,吓坏了,“不得了,你当真让帝君为你生孩子了?”
云奚都木了,听着司命声音扯着嗓子就开始嗷,一抽一抽,“…他还不如给我生个孩子呢呜呜呜。”
司命:“…大白天倒也不必做梦。”
听云奚抽抽噎噎地道了缘由,司命更无奈了。
其实卿长渊这执拗疯魔的性子,前两世便有些端倪,再往前推推,帝君本身,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
近些年虽给描画成个如何端庄如何高冷的神仙,可青华帝君既为战神,又身为没泉水没梧桐就宁可渴死饿死的凤凰,哪里会任由云奚三番五次这般拿捏呢。
人家一世情劫就够鸡飞狗跳一阵的,云奚这三世…
怕是崩了牙,帝君也啃住这块石头不撒口了。
司命怜悯地瞥了云奚一眼,不知道是提醒他这可能不止三个情劫那么简单,让他早点跑路好,还是让他早些认命好。
不过云奚傻了吧唧的,多半也说不明白。
司命已经在想帝君归位时自己躲哪儿去才稳妥些,云奚还在为卿长渊秃头。
卿长渊救是救过来了,不过也给满朝文武放了个长假。
别说上朝了,小暴君包成个木乃伊惨兮兮地躺床上,动都动不了。
其实像他这种格外被女娲偏爱的人,明亮时有明亮时的好看,破碎时有破碎时的好看。
此时烛光摇曳,卿长渊安静地闭着眼睛,就很有那种脆弱的美丽,像极了月老那株碰一下就疯狂掉花瓣的金贵小白花。
联想自己被月老杵着拐杖追着打了几天几夜的惨状,云奚感觉后背又泛起钝钝的疼,那疼一直连到心口,一扯一扯。
他安静如鸡地蹲在床边,定定地瞧着卿长渊漆黑的发,苍白的脸,不敢伸手。
倒不是怕戳一下卿长渊就跟那花掉花瓣一样疯狂掉头发啥的。
主要卿长渊的呼吸声实在太轻,感觉戳一下就能戳没。
云奚的眼神实在太过赤果,表情也实在太过慎重,卿长渊当皇帝这些年,对目光最为敏感,以至压着睡意,愣是给瞧清醒了。
醒过来便见云奚绷得紧紧的一张脸,无措和委屈藏在下面,露出浅而明显的边角。
撒娇似的,卿长渊软声:“奚奚,疼。”
云奚凶巴巴地恨铁不成钢,“知道疼还下手那么狠。”
冻麻了的人泡了热水,酸胀和疼痛后知后觉铺天盖地地从四面八方挤拥而来,云奚吸吸鼻子,又想哭了。
但卿长渊喊疼,他就只能板着脸嘟着嘴,把卿长渊手爪子捧着细细地呼。
手上的伤只是浅浅一道,但云奚看着就觉得很疼。
胸口的伤太深,云奚不敢想。
他一边呼一边问卿长渊:“阿渊,你能不能跟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小夫妻闹别扭什么的,云奚也是见过不少的。
跟娘子有问题有矛盾什么的,都很正常。
但是没关系,有事情好好沟通嘛。
卿长渊蜷了蜷指尖,“我不想你走。”
云奚:“我不会。”
卿长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云奚,眸子黝黑而分明,带着某种笃定,“如果我不扎这一剑,你会。”
云奚:“…”
很好,沟通无效。
讲真的,要不是卿长渊躺这儿可怜巴拉的,云奚真把卿长渊拎起来左右开弓锤一顿。
自己那么那么那么喜欢他,他居然不知道的吗?
怎么一点都不相信他纯真无暇感天动地的爱呢?
再说了,又不是白眼狼,哪有说走就走的。
好气哦。
云奚很气地把自己的腿架起来,左右开弓地锤一顿,一边锤一边没好气地嘟囔:“我真的不走,而且,就算我要走,你不知道捅我?你捅自己做什么?”
卿长渊顿了顿,眼睛极慢地眨了眨:“…不舍得。”
云奚恨铁不成钢:“那如果我舍得呢,我舍得你捅死自己,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呢?”
卿长渊:“那我就死了吧。”
他的语气是那么地理所应当,那么那么地理直气壮。
云奚:“…”
云奚:“……”
听听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好家伙,就他会死?
他会死了不起?
云奚气得要命,没收住劲头,用力地往自己腿上pia了一下,疼得嗷地一声。
卿长渊皱眉,“你打自己做什么。”
云奚看着卿长渊微微蹙起的眉头,脑瓜子这又开窍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疯批爬着走。
你要发疯是吧,好嘛,一起。
你闹死闹活是吧,成呗,我陪你。
云奚想象着卿长渊发疯的样子,果断现学现卖。
不就眼睛跟瞎子一样嘛。
云奚眼睫一垂,眼神空洞无神,好似什么无机的死物。
不就眼睛哭嘴巴笑嘛。
云奚努力憋个哈欠,眼角滑下一滴泪珠,唇角却挑出一丝堪称温暖的笑。
觉得大差不差了,云奚毛毛虫似的贴过去,近近的。
卿长渊一怔,便听云奚语气诡谲,带着一丝丝病态的痴迷:“你再伤害自己,我就死给你看。”
云奚握着卿长渊的手,抵在自己心口,嗓音幽幽,“你让我这里,也很疼,疼得想挖出来,想死掉。”
“这样好不好?你捅自己一刀,我死一次给你看。”
“你捅自己两刀,我死两次。”
云奚努力把声音压得又低又沉,掐着一副要死不断气的腔调。
卿长渊顿时就慌了,“…不,孤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话三分真三分假,下手时心里也有数,本就是为了试探云奚,吓唬云奚,不愿将云奚拱手让人。
却被云奚的反应吓到。
卿长渊想要挣扎,手脚被虚虚地压住。
云奚歪着头,眼神像什么温暖纯真的小动物,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死几次,你想知道吗,阿渊…我们要不要试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卿长渊:我发疯!
云崽:…
云崽:那我也发疯!
——
收尾中
——
在乡下带小孩…从早到晚带小孩
小孩精力真的好旺盛,某光感觉自己要给玩死惹(在厕所里坐着悄咪咪码字)
堂哥结婚,某光在当壮丁
——
前天陪叔叔相亲遇到了儿时的小伙伴
开始还各种内敛礼貌客套,然而问完了名字
他:你打过我!(炒鸡大声jpg)叽里呱啦如何打他
我:…(勉强微笑jpg)
我:对不起,我小时候可能有点凶残
他:不是有点,是非常凶残!你追着我打!叽里呱啦如何追着他打
我:……
——
放出吓唬人的云崽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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