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077章
早在那个被他称之为娘亲,但绝不配作为娘亲的女人死去之后,卿长渊便知道,婚姻要么令人疯狂,要么令人灭亡。
他不曾想过娶妻。
哪怕群臣无数次嚷嚷着要碰死在柱前要吊死在殿前要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死给他看,也不曾想过。
但到底还是怀了一丝期望,一个久处深渊中人,对光明的期望。
而且,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娶了个男子。
传闻中最为温柔,美好,令所有人如沐春风的男子。
…然后事实证明,传闻最不可信。
卿长渊抬起眼,看着宫门外在朦胧天色中明亮的灯笼,低低道,“望财啊…”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尾音里那点佯装成苦恼的笑意。
侍人低眉顺眼地在一旁候着,“陛下,奴在。”
悠长的叹息声后,卿长渊道:“孤想去上朝了。”
听那些老臣们互相谩骂也好,瞧他们互相殴打唾弃也罢,他都想去上朝了。
但今日休沐。
望财闻言,恍如雷击,泪如泉涌,“陛下啊…”
陛下,居然想要上朝了。
轻轻地擦拭眼泪,望财打心眼里对皇后娘娘充满感激。
他一直以为皇后娘娘除了锻炼方式离奇,做汤难喝,还十分奇怪地黏人,便再无可指可摘之处。
但猛然回首,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皇后娘娘已经靠这种独特的方式,叩开了陛下的心门,侵入了陛下的心间!
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对什么东西充满了如此渴望的情绪!
皇后娘娘,真的太厉害了!
望财在门内热泪盈眶,太厉害的皇后娘娘在门外口沫横飞。
是的,云奚此时正在宫殿阶前,和白无尘互相辩驳,俗称,打口水战。
当然,此战起初的重点,仍在那不知名的书生身上。
先是白无尘擂响昂扬的战鼓,“他娘亲若死了,你于心何忍?”
他以书生为圆心,祖宗八代为半径,沾亲带故的通通铭记在心,整装待发,预备朝云奚发动良心的抨击。
然后云奚笑了,“你居然又咒他娘亲死,你一点都不善良。”
白无尘身上那股白莲花劲儿,就很熟。
白玖当初刚从佛祖那边进修回来当星君时,也是这个调调,被佛经泡得张嘴就带着阿弥陀佛让人昏昏欲睡的味儿。
看着白无尘那张脸憋得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司命连道可怜。
云奚哼道:“才不可怜,白玖最爱标榜自己如何如何善良好心了,旁的仙君总说我又砸了它多少多少下,拔了它多少多少根羽翅,却不会想,我好端端的,为何不砸旁的鸟,只砸它一只?”
司命:“…”
司命问:“所以你为何不砸旁的鸟,只砸它一只?”
云奚理所应当道:“它叨我我才砸他,它不叨我我会砸他吗?”
顺着这个逻辑,司命又忍不住问:“那它为何专叨你,不叨旁的石头?”
云奚又理所应当地反问:“天上哪还有旁的石头?”
司命:“…”
险些忘了,女娲娘娘补天也就漏下这么一块石头。
再看白无尘,已经气懵了。
旁的不说,白无尘自觉,倘若他认自己是天底下第二善良之人,天底下便再无第一善良之人。
他从小到大,哪怕津液横流,唾星四溅,也从不曾吃过一口肉!
就这样,居然被说不善良!
白无尘眼睛都红了,“你才不善良,不懂他人苦痛,你没有心肝!”
石头哪里来的心肝?
咋地,说不过他,还玩起物种歧视了?
云奚好脾气地反驳道:“总比你没有脑子好!”
白无尘愤怒:“你心肝叫狗吃了!”
云奚:“你脑子给驴撅了!”
白无尘咆哮:“你心肝叫…叫…”
白淳立志于将白无尘培养成世间一等一的谦谦公子,谈笑风生间抉择生死,不动声色间运筹帷幄,所以…呃,直白些说,阴阳怪气他可以,直球的吵架他不会。
而云奚会得很,且持续输出,“你脑子给猪啃了!”
“你脑子给屎壳郎推了!”
“你脑子给王八咬了!”
“你脑子叫猫叼了!”
白无尘暴跳:“你脑子才给猫叼了!”
白淳夹在中间:“算了算了…”
在觉得云奚变得陌生之后,白淳瞧着脸红脖子粗的白无尘,突然觉得白无尘也不太像亲生的。
司命也连忙劝道:“算了算了…好端端吵着,怎地好端端炸毛了?怎地恼了?”
看把孩子恼的,眼圈都红了。
肩膀抵着肩膀,也要较劲。
云奚气呼呼地蹲回去,能不炸毛吗,能不恼吗?
他急着回来,结果都到宫门口吵一半了,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主动就把白无尘给捎来了。
也不怪他反应慢,主要白无尘的戏份就算最最开始,也在他戏份的最最结尾处。
真·结尾。
按照命运所定,卿长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遇到白无尘,是在他的葬礼上,对,云奚的葬礼。
原书中爱而不得的他被虐得不想活了,在某个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晚,一头扎进宫里的池塘里…没死,但一病不起,半个月后,死了。
有得才有失失失失,卿长渊的情劫可能就是在不停地失去吧,上天在他失去了一个失去了才恍然发觉是心爱的人之后,再送来一个失去了再恍然发觉是真正心爱的人让他失去。
…绕口吗?
绕口就对了,司命套娃呢。
带着对前一个娃的愧疚,卿长渊对后一个娃真真是宠到天上去,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
所以前一个娃现在就很愤怒。
他愤怒地看着白无尘,连带着愤怒地看着推门而出的卿长渊。
卿长渊沉稳的步伐有些歪了歪:“…”
不知怎地,再度对上云奚如此热情的目光,还是令他有些遭不住。
只瞥了一眼,但也足以注意到那双亮晶晶的眼了。
一如往昔的,像瞧着骨头的小狗。
分明是心硬如铁的,分明是想把人在外面晾上几个时辰的…卿长渊喉结微动,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到和云奚一同跪倒在地的白无尘身上。
而白无尘挂着被气出来的泪珠,也茫然地,对上了那双狭长的眼。
云奚惊觉:“!!!”
对视了对视了!
他们可能这就要一眼万年了!
他们可能这就直接跳过失去他这一步,开始新篇章了!
他们可能这就要在他头顶风吹草低见牛羊,纵马狂奔,潇潇洒洒了!
短短的几秒钟内,云奚已经看到了他的未来——被丢回那冰冷的深宫里自生自灭喝凉水,而白无尘就在不远处,要喝红茶绿茶茉莉香茶…
达咩达咩达咩!
云奚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但他无法阻止卿长渊看向白无尘,因为卿长渊距离自己实在太太太远了。
所以…
白无尘只略略抬眼,被那凌厉的目光吓得一怔,就感觉脖子后面被一股蛮力拉扯。
再然后,就对上那单方面怼了自己一通(划掉),互相谩骂了一通的冤家,亮而清澈的眼睛。
云奚舍生取义,郑重其事,“别看他,来,看我。”
卿长渊:“?”
白无尘:“?”
其实就算云奚不拉他,白无尘也是要低头的,因为就那一眼,也够了。
那都不像是人的眼睛,像独狼,像尖刀,与其说是暴戾,更不如说是锋利。
锋利得能切割开一切虚伪的表皮,能破除一切不实的假装。
恐惧褪去,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颈后手指的温凉触感,白无尘正要挣扎,云奚另一只手也搭上了。
双臂拢颈,四目相望,是极暧昧无间的姿势。
白无尘一怔,恍然。
云奚什么时候,出落得这么一张漂亮无暇的面孔?
鼻尖挺巧,嘴唇殷红,就连眼睫,都是合他心意的纤长乌黑。
云奚也一怔,怒了。
白无尘耳朵怎么红了?脸颊怎么也红了?
这一副娇羞难言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咋地,这都还在想卿长渊呢?
那是他男人!他的!
云奚凶凶地命令道:“看我,不许想别人!”
洗洗脑子吧你!
白无尘眼睫乱颤:“…”
他从前怎么没发觉,云奚竟如此有男子气概?
方才与他争论也是,难不到是故意吸引自己注意?但他们为一个父亲所出,怎、怎能…
白无尘脸已经红炸了。
卿长渊脸已经黑炸了。
他错过了什么吗?怎地好端端的,浑然便成了一块背景板?
视线阴鸷且毒戾地扫过瑟瑟发抖的白淳,几欲晕厥的扶贵,和一众不敢抬头的侍卫,也就那二人仍自成一番氛围。
一个果敢,一个羞臊。
分明不想被那样炽热而期盼地望着,但卿长渊却不能比此时此刻更确定,他更不想那样的目光望着别人。
可既有了那人,那人又涉及包庇罪犯、霍乱宫闱,直接杀了也未尝不可。
卿长渊抬手唤道,“望财。”
望财自陛下将目光落在那浅衣男子身上,便明了了。
再自皇后娘娘与那浅衣男子极其姊妹情深的姿态动作,便更明了了。
有了皇后娘娘,便已心喜上朝,再来一妃,陛下还不知能上进到什么程度呢。
望财胸有成竹,一气呵成,“皇后娘娘一旁的那位郎君,温婉淑德,娴雅端庄,可曾许配了人家?可有意与皇后娘娘花开并蒂,共侍金龙?”
白无尘:“?”
卿长渊:“??”
云奚:“???”
作者有话要说:
云崽:果然!花心的男人!
——
富贵今天来啦!是只奶牛猫!
——
云崽默默地伸出爪爪
闻澜1个火箭炮
甜糖1个地雷
昭和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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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青城5瓶营养液
木桑子4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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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咚咕咚咕咚咕咚,满血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