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有那么一瞬间,卿蓝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云奚…语气什么时候这么乖过吗?
在他面前,这狐狸精一向很闹腾。
吃起东西乒乒乓乓,笑出声来呱唧呱唧。
有时候大半夜还非拽着他说话,从伽蓝宫冻脚的地砖和寡淡的颜色,能一路聊到他有个死对头,也有这样一间老大老大的屋子,窗子隔两天便要被他砸一次。
夜里闹得卿蓝脑壳疼,白日里却总不见狐影。
原来,是在这里宽慰白无染…?
可白无染跟他吵架了吗?
他怎么不知道?
当然,白无染也不知道,他压根没听云奚说了什么。
他不太想搭理云奚。
因为看一眼云奚,他就会想到他的狐狸。
再看一眼云奚,就又会想到他的狐狸。
视线从兔子软乎乎的绒毛上往外转,便转到不远处,清冷自持的师父身上。
卿蓝步步行来,衣袂无风自动,好似有霜雪降落身侧,他在日光下,剔透冷淡得像一块冰。
卿·一块冰·蓝往外放着冷气,冻得白无染一个激灵,云奚一个哆嗦。
白无染唤了一声“师父”,就走过来,左左右右地看了,眼睛很快就垂下去,有点失望。
卿蓝点头,神情淡淡,“你心情不好?”
白无染摇头,“师父,我心情很好。”
这一副“我就是心情不好但是我就是不说”的样子,云奚暗搓搓地想,正常人都能看出来是口是心非,等着被安慰。
但卿蓝是安慰人的人吗?
卿蓝说:“那就好。”
云奚:“…”
这脑回路…
就算原书里没写,但这样随便瞥瞥,云奚也大概能猜到这师徒二人的日常相处模式。
一个就,我虽然不说,但希望你懂。
另一个就,不管你说不说,我都不懂。
倔强大徒弟各种逞强,但其实希望有人看破他的脆弱,给予他心灵的抚慰。
呆萌师尊只呆不萌,看起来很强其实…就是很强,还是个冰皮的没嘴葫芦。
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儿去?
而且,云奚突然发现,白无染一直都是叫的师父。
他看话本子里,旁人家管这种仙气飘飘的大美人都是叫师尊,听着就缠缠绵绵暗生情愫,卿蓝这个,一字之差,味儿都变了,大美人成了小老头。
司命对云奚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通充满了敬意,“…这种时候,你还能注意这些有的没的也真是个勇士。”
云·勇士·奚回了神,就对上那双没有情绪的漆黑眼珠,十分迅猛地抹下一把冷汗。
他的策略,好像提前曝光了。
司命表示震惊:“你居然有什么策略?”
云奚表示更加震惊:“…在你眼里,我到底是怎样不学无术的形象啊喂?”
…司命选择闭麦。
云奚便好好跟他吹嘘…哦不,解释了一番他天衣无缝运筹帷幄的策略。
其实很简单,总而言之就是各种拉踩,在白无染面前说卿蓝坏话,说自己好话,让白无染越来越喜欢自己,越来越讨厌卿蓝。
从而,为未来他爱他他不爱他但他非要他不爱他去爱他的美好场面,打下坚实的基础。
司命越听越耳熟,“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如果放在话本子里叫什么吗?”
云奚当然知道,他的取材都是来自看过的话本子。
反正像他这样角色,只要男女主吵架了,就会凑上去,鸽子精附身,开始咯咯咯咯。
女主把男主揍了,他会心疼地泪流满面,怜惜地凑上去,哥哥,姐姐怎么会这样呢,如果是我,我一定不忍心揍你。
女主把男主骂了,他会心疼得眼泪狂飙,怜惜地凑上去,哥哥,姐姐怎么又这样呢,如果是我,我一定不忍心骂你。
女主哪怕把男主撅一个跟头,他都会呜呜呜呜地哭,怜惜地撅一个跟头凑上去…
以此类推,就,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云奚熬成了浓浓一锅茶汤,效果斐然,一碗提神醒脑,两碗永不疲劳,三碗长生不老。
保证给白无染灌得肚儿溜圆,晕头转向。
司命对此不太看好,“但是感觉白无染一口都没喝的样子。”
云奚说:“我不要你感觉,我感觉…”
好吧,他感觉白无染也没喝下去。
转而一脸严肃地威胁:“司命,你知道吗?有那么一个人,他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在,他总是神出鬼没,不帮忙还拆我台,然后被我摁在地上锤得满地爬…哦不,他爬都爬不起来。”
司命:“…”
司命同情道:“你锤我之前,帝君已经举起了雷霆之锤。”
默默地回神,再默默地看向亲耳听到他在挑拨离间,并已经注视自己不知道多久的卿蓝。
他还没能让白无染失去他就要死要活的程度。
卿蓝好像也还没爱白无染爱到到毁天灭地的程度。
所以…
天空是蓝的,树叶是绿的。
自己肯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哎,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任何革命,都是要流血的!
这里,可能就是他的终点了吧!
哎,也罢,此处山明水秀,风淡云清,可谓上佳的埋骨之地。
…他害怕了,但,决不屈服。
他毅然决然地闭上了眼,结果卿蓝措辞良久,只是说:“我没有跟白无染吵架,对他也很好。”
云奚:“…”
好像又不是那么害怕了。
反应了一下,哦,卿蓝是在回应自己前面的茶言茶语。
又是沉默良久,卿蓝问,“你为什么叫白无染哥哥?”
云奚:“…”
害怕是什么,他云奚这辈子就没怕过事!
云奚诚恳道:“如果你希望,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卿蓝想了一下,“也可以。”
云奚:“…”
如果可以,他选择回到几秒钟前把说那话的自己掐死。
将旁边充当背景板已久的兔子提溜起来,送到白无染手里。
云奚转而道:“山高路远,我看天也黑了,朋友,就让我们在这里再见吧!”
白·由哥哥转变为朋友·无染:“好。”
顿了顿,兔子便递给卿蓝,“师父,这只兔子替我交给狐…云奚。”
卿蓝不解,“你为何不自己给,云奚不就…”
离开的步伐已经迈出,一句话,让云奚为他们亮了起码八十分贝的歌喉。
“啊啊~啊~”
一个漂亮的旋身回转,云奚对着山头嗷了一嗓子,愣是把卿蓝后面“在这里”三个字,融成了一首情歌,“在这里~啊亲爱的郎君~”
卿蓝:“?”
白无染:“?”
要尴尬,就一起尴尬。
云奚娇羞一笑,努力装得好像没有什么大病般,“我看到青云门这美丽的景象,看到身边又有想要见到的人…就一时情难自禁,忍不住高歌一曲……”
哪怕是现在,绝不放弃一点喂茶的机会。
但吃到茶的似乎另有其人。
卿蓝眼神微微错开,喉结微动。
下一瞬,云奚就煞有其事地扯住白无染的袖子,他说:“你知道吗?夜市里有一家冰糖葫芦,特别好吃,我请你吃冰糖葫芦啊。”
听到冰糖葫芦,白无染要拒绝的话就噎在喉间。
卿蓝知道,云奚这是想要通过他的徒弟,隐晦地邀请他同行。
或是晚霞漫天,星辰初显的景色太过宜人,他居然不想拒绝。
卿蓝说:“好吧,我也去。”
他上次和一众弟子们出行,经过不少乡镇,却也不曾同行市集。
卿蓝少见地多说了几句,“我去,他们会拘束。”
云奚笑不起来:“…”
你来,我们也会拘束。
很快的,云奚就打我,是“我”,不是“我们”。
因为白无染不去。
什么叫试图把人拖上贼船结果人没上自己下不去了?
这就是了。
不过他本意也是分开这两人,跟卿蓝出去溜达溜达也无妨。
长街明灯,人声鼎沸。
山脚下城镇的夜里比白天热闹多了,锅碗瓢盆都累在两边,热气腾腾的白雾里杂着香,一个劲地往人鼻子里钻。
云奚经常来这里,不觉得有什么新奇。
但卿蓝就像被人间的烟火点亮了眸子,他跟在云奚身后,亦步亦趋得像个第一次出门的小孩。
说到做到,云奚潇洒地给他买了两根冰糖葫芦。
拿着糖葫芦的卿蓝穿着最寻常的布衣,安安静静地走在人群里,就像寻常人家长得好看的相公。
老实说,跟卿蓝一起逛夜市的感觉还挺新奇。
这么久来,云奚除了吃卿蓝的睡卿蓝的,再给卿蓝摸摸爪爪,细细数下来,还真没有跟卿蓝进行过别的娱乐活动。
为了将弟子们培养成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新时代好弟子,青云门时常会举办一些小活动,小有放风筝大有互殴互锤。
但这大半年里,除了拜师大会,云奚也没见过卿蓝参加过什么别的娱乐活动。
不管云奚什么时候回伽蓝宫,他都在伽蓝宫里。
…好像,有一点孤单。
云奚心里一个咯噔,简直要唾弃自己了。
哦!你这没有自知之明的小土豆!
你这神志不清色令智昏的玛蛤虫!
竟然不觉得自己是只人人喊打的妖兽可怜,觉得被世间所有人奉若神明的卿蓝可怜?!
视线在那些摇鼓首饰花灯汤圆上转了一圈,又转回卿蓝清隽俊美的脸。
云奚无所事事地,想起他们下山之前,自己给卿蓝换衣衫时的情形。
他记得,卿衡之有丹渥色和青绿色的官服,显得整个人清贵端方,一看就有权有势暗藏玄机。
帝君也是,各种姹紫嫣红富丽堂皇,有时候整个人都金光闪闪的,扎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但卿蓝的衣橱颜色就寡淡得可怜了,浅白的深白的亮白的月白的,怎么穿都不像个人,像所有人印象里最应该成为的神仙。
他问卿蓝,卿蓝还说,因为送去伽蓝宫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脱去白衣,黑发半披,莫名就显出几分乖。
仔细看看,虽然还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一双眼睛却十分诚实,左边也看看,右边也看看,应接不暇。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云奚有点好奇,“卿蓝,你在看什么?”
视线从远方收回,卿蓝发出没有见识的感慨,“看人,好多人啊。”
云奚:“…”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人啊~周迅真的太可爱了啊啊啊啊大美人
——
等电脑回来就会准时更新而且试图多多加更,没有大纲伴身真的好怕跑偏
推一下卿蓝的心动,很快就进入下一个剧情(去卿衡之故国),然后就各种修罗场啊各种勾搭和喜欢啊吧啦吧啦很快的mua爱我别走卡机嘛哒咩哒咩
——
啊啊啊啊谢谢投喂,开心地提溜起云崽就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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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崽伸爪爪:哦,美丽的女士,请你吃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