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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2.苦涩糖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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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里的情况比阮语想象中还要惨烈,不仅是healy一方,周家也有不少人负了伤,连收拾残局的人身上也有不少伤痕。

    当然,最严重的还要数他们的家主。

    邵震一直在山下待命,知道周辞清中枪,立刻准备好所有手术器材上山,等周辞清一出现,手术就能立刻进行。

    简陋的手术室外,阮语和章正辰并肩坐在同一条板凳上。

    他伤势还没痊愈,身上还绑着护腰,剧烈运动之后痛得冷汗直冒。

    “吃吗?”他递给阮语一根巧克力,等她伸手接过时又故意恶心她,“我晚上吃饭剩下的。”

    刚碰到巧克力的手一顿,腻烦地推开了他。

    他开怀大笑,硬把东西塞到阮语手里:“开玩笑的,快吃吧,周少的手术可能短时间内结束不了。”

    流了这么多血,怕是大血管都出问题了。

    他们带来了几台柴油发电机,此刻营地里灯火通明,再也不见以往的简陋。

    “你不恨我害你骨裂吗?”阮语将巧克力含在嘴里,等待苦涩和糖分融化。

    章正辰伸了伸后背,就这么小一个动作,就能让他痛出冷汗。

    怎么不恨?在来这里之前他都在恨。

    只不过,在看到阮语背着周辞清半边身子,用尽全力奔向他的时候,和她眼泪婆娑求他救周辞清的时候,他突然就不恨了。

    窃听器到底是不是阮语的他没有确切的证据,他一度觉得阮语接近周辞清是有利所图。

    但看到她绝望又充满期望的眼睛,和那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如果不爱,如果要害周辞清,阮语怎么可能有这种紧张到如同生共死的眼神。

    反正又改变不了周辞清的想法,干脆盲目追随算了。

    “恨什么。”他用力推了阮语肩膀一把,“你正辰哥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阮语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谁叫你哥了,臭不要脸。”

    两人又恢复到以前插科打诨的状态,但一看到手术室的门有松动的迹象,立马同时起身,争先恐后地挤兑着一起上前。

    “你走开啦,信不信我踹你腰。”

    “该走开的是你,要不是你经验不足,怎么能给那家伙开枪的机会!”

    邵震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两人针锋相对,拳脚相向的场面。

    他好气又好笑,喊了他们一声:“虽然这里不是医院,但也请安静点,别打扰伤患休息好吗?”

    终于,推来推去的二人停下动作,统一动作似的凑前问:“他怎么样了?”

    说完阮语立刻按住章正辰的肩膀,踮起脚尖往里看,恨不得也把邵震推开钻进手术室。

    邵震反复揉搓手里的免洗消毒液,体贴让路给阮语张望:“手术很成功,虽然大血管有破裂的迹象,不过因为手术止血及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得到邵震的肯定,阮语迫不及待地跑进手术室,掀开帘子就看到躺在移动病床上的周辞清,虽然脸色还是苍白如纸,但总算是醒过来了。

    “哥哥!”

    她飞扑过去,本想抱住他撒撒娇,可一看到他手臂上包裹着的厚厚纱布,又心疼得蹲在床边握住他的手。

    “疼不疼?”她摸了摸露在纱布外的碘酒色皮肤,“我一直在外面担心你。”

    失血过多,周辞清还有点晕眩,连摇头都成了难事,只能反握住阮语的手安抚她:“不疼,麻药劲还没过。”

    没做过这样的手术,又想了解他更多,阮语化身成好奇宝宝:“那要是过了怎么办?”

    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周辞清忍不住要调侃她,“过了就用你的亲亲来止疼。”

    还会开玩笑,那就是真的没事了。

    阮语又气又羞,收紧五指夹住周辞清的手,可一听到他哼了一声,又心疼得立刻松开。

    “弄疼你了?”

    “你说呢?”

    周辞清躺平闭眼,不理她。

    从未见过他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阮语噗嗤一笑,蓄在眼底的余泪趁机逃脱,低落在纱布上。

    不过她可以肯定,这滴泪,肯定是她今晚流过的最不苦涩的一滴。

    她扶着窗沿站起来,然后在周辞清灼灼的目光中俯身,离他嘴唇只有几厘米的地方慢慢合眼,轻轻地用嘴唇碰了碰周辞清的唇珠。

    “这样还疼吗?”

    不是周辞清不想睁眼,而是阮语这一吻结束得太快,他根本没有时间沉浸下去。

    不过阮语没有离去太远,小巧的鼻尖还能碰到他的鼻梁,一呼一吸都能汲取她的馨香。

    “还有一点。”他指了指没被吻到的下唇,“这里,还有里面,都疼。”

    阮语哑然失笑,又往前靠近他一点,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周辞清身上,感受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意有所指地摸摸他赤|裸胸膛上的淤青:“身上不痛吗?”

    得到的不是害羞的回应,周辞清扬眉:“当然疼,浑身都疼。”

    没受伤的手放肆地撩开她衣摆,抚摸她弯曲的腰背,顺着凸起的山脊一路往上,停在碍事的内衣扣上。

    桎梏就要解开,然而就在下一秒,没关紧的门被粗暴地一脚踢开。

    “周少,西苑那边有电话过来,说csa的刘工想找你帮个忙。”

    “啊——”

    阮语的衣服已经被扯到了腰上,一听见有人进来,连忙推开周辞清的手往后退,没想到咚的一声撞到了身后的衣柜,痛得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近在眼前的温香软玉霎时消散,周辞清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天空,一双厉眸扫向罪魁祸首:“有让你进来吗!”

    看到阮语像自己一样撞到腰椎是件值得幸灾乐祸的事,可章正辰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周辞清一声喝退,赶忙自行消失。

    “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从来没有进来过——”

    听到声音越来越远,阮语吐出一口气,握住周辞清向她伸出的手,才慢悠悠地走到他跟前。

    周辞清看着阮语抿起的嘴唇,觉得她越来越不能在自己面前掩饰情绪。

    他抬手想摸摸她脸上的污痕,而她心思却好像飘到了远处。

    阮语垂眸,落点不知道放在哪里,声音变得很低:“我好像猜到刘工为什么要找你了。”

    算算时间,许时风应该也差不多替她走下一步棋了。

    她布下的天罗地网,也是时候收回来了。

    见阮语恍惚走神,周辞清不满地牵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很激动?”

    阮语被他强势的侵入唤回神,知道周辞清是她报复的唯一依仗,立刻矮身用头顶了顶他:“刚经历完你的生死未卜,你觉得我还有精力为此激动?”

    这个回答显然很称周辞清的心,他避开伤口往后挪了挪,在狭小的病床空出一块地方:“上来。”

    阮语不动,因为空出来的地方旁边就是他手上的左臂。

    看出了她的犹豫,周辞清干脆用左手去拉她。

    “诶诶诶——”阮语连忙后退,撇嘴,“你不嫌我毛手毛脚就行。”

    放下挡板,她坐在床边脱掉鞋子,上身往后一倒就枕在周辞清事先放好的枕头上。

    眼前是破败的房瓦,缺口像会吞噬人的血盆大口,阮语不想去看,翻过身去,周辞清正温柔地看着她。

    “在这种环境做手术很容易感染吧?”

    周辞清没有逞强,点头:“所以天一亮,我们就回暹粒。”

    这么快?!

    看出阮语的退缩,他很想笑:“怕了?”但又觉得会让阮语觉得他在笑话她,又换了另一种说辞,“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能是天色足够黑,足够遮掩人性的弱点,阮语便愿意大方暴露自己的懦弱。

    “有点。”她眼睛落在周辞清的喉结上,伸手去摸了摸,“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虎,方法没想好,计划没写好,只会愚蠢的叫嚣着要报仇,可真有了这么个机会,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发泄愤恨。”

    那柔若无骨的手还在他的喉结上徘徊着,周辞清纵容着她:“何止是有点。”

    想到他们头两次在书房的见面的事,不得不叹服阮语的勇气。

    “从未有过”这个标签能打通很多条路,但这些路有好也有坏,好坏都有同样高的风险,人们都没有勇气跳起去获得。

    “要发泄还不容易?”周辞清替她一一列举,“地下室的刑具,书房里的酷刑集,要是这些都不够痛快,还有各种类型的枪供你选择。直接打要害可以,一枪一个洞放血也行。”

    阮语沉沉的笑,收回被他声带震动过的手,穿过他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些?我恨不得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将他挫骨扬灰。”

    可现在她不敢了。

    周辞清没看出她的怯懦,反而调侃:“这不是挺有计划的吗?”

    “可这样做会脏了我的手。”她将脸埋进他颈前,上面还有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还带着树林里草木的味道,让她生出无限眷恋。

    她将嘴唇贴上他的喉结,又补充:“脏了我们的手。”

    轻扫她后背的手停顿下来,然后温柔地将已经闭眼的她纳入怀里。

    “我不怕为你再沾任何一点腌臜。”

    天微亮的时候,周辞清果然发起了低烧,他本人迷迷糊糊的没感觉,还是贴在他身上半睡半醒的阮语先发现的。

    早就猜到有这一着的邵震立刻拿上消炎针,章正辰则安排车辆立刻出发去宿雾机场。

    周辞清有私人飞机,不大,但能做一室一厅的格局。

    艰难险阻颠簸着回到了宿务机场,周辞清情况更坏,原本还能睁眼说说话的,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又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终于上了飞机,邵震指挥着旁人把周辞清抬上大床,嘱咐了阮语几句注意事项就领人离开,给二人留出个独处的空间。

    周辞清还没有睡醒,阮语便趁机到套间的浴室洗了个澡,热水冲刷下来的时候,她终于感觉粘稠感从身上剥落。

    浴室里挂着大大小小的毛巾,阮语披上浴袍,又把洗手台上的小毛巾用热水浸湿,打算给周辞清擦擦身子。

    因为异常的体温,周辞清脸上总算有了血色,只是潮红得不正常,加上他因难受而紧皱的眉宇,脆弱如易折的柳枝,和已有裂纹的琉璃。

    他衫裤上都有泥土和灰尘,阮语解开他所有纽扣帮他擦身,正要把裤纽也解开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非常用力。

    阮语抬头望去,周辞清眼睛还没睁开,想必是身体比脑子行动得要快上几拍。

    果然不多时,他缓慢睁开双眸,不甚清明,体温的高热让他反应变得迟缓,过了好几秒才明白他握住的是谁人的手。

    “我睡了多久?”周辞清要起来,阮语忙上前替他竖起枕头,让他好躺一些,“没多久,还不到一个小时。”

    见到他还有些无精打采的,阮语建议:“要不要先洗个澡?”她指了指放在电视柜上的保鲜膜,“用那个缠一下就可以洗了。”

    卧室的门上了锁,阮语便再懒得关浴室的门,任由水气氤氲出房间,缠绵在床边。

    周辞清左手不能动,也不能沾到水,阮语便让他坐进浴缸,然后她在外面替他洗头。

    “你之前中过枪吗?”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有泡沫流下来,周辞清闭上眼睛,额头贴在阮语的小腹前,“这世上我只为你一个人挨过子弹。”

    所以他才会说那番话——我比我想象中更爱你。

    加压过的水冲走头顶所有的白沫,阮语关水跨进浴缸,挤了点沐浴露在掌心,一寸一寸地抚摸他的身躯。

    正如他所言,他身上没有太多的伤疤,又因为长年累月躲在阴处,白皙又细腻,比女孩子的皮肤还要人难以释手。

    周辞清立正不动,看着她的双手从自己颈侧作起点,一路往下,滑过锁骨,落到胸前。

    “诶,你别乱动。”阮语手忙脚乱地阻止他的动作,“伤口会裂开了怎么办?”

    “怎么办?”周辞清惩罚性地咬她肩头,“不知道怎么办还敢来撩我?”

    ……

    已经是中午时分,舷窗照进一道道金色的光,把没有任何配色可言的冷硬房间照得温馨动人。

    小心翼翼的吻细碎地落在她脸上,鼻尖,嘴唇上,各代表亲昵,宠溺和示爱,犹如朝圣之路上五体投地的信徒,用爱意灌溉他信仰的神。

    该是遇到了气流,机身往下沉了沉,又沉了沉,二人的拥抱更紧,更用力,欲|望的火索再次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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