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怒火
陈新竹费了半天时间才在肿瘤科找到姑姑陈秀彤，她已经浑身插满管，门口坐着的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掩盖不住眼底的忧伤：“你是找妈妈的吗？”
“是的，我是她的侄女，姑姑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是你啊，那天是我替妈妈给你家里打的电话，妈妈让我一定找到你。”
陈新竹点点头，“现在姑姑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已经晚了，医生说就这几天了。爸爸也不让她回家，嫌她晦气。”
陈新竹想到那个电话里的酒鬼，皱眉问道：“你爸爸一直都这样？”
姑姑女儿叫汪晓梅，她沉默地点着头。
陈新竹找到主治医师问着情况。
“她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情况不乐观，说实话再治疗下去的意义不大。”
“她现在还有意识吗？”
“还有自主意识，你们最后去看她一眼吧。”
陈新竹和汪晓梅进到里面，陈秀彤像是感应到他们似的，疲惫地睁开了眼。
她看到陈新竹时还有些情绪变化，戴着氧气面罩，想说又说不出话来。
汪晓梅早已在旁边泣不成声，陈秀彤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摇摇头，仿佛在说：“傻孩子，别哭了。”
这一幕让陈新竹也跟着红了眼眶，陈秀彤又转头看看陈新竹，指了指。
汪晓梅想了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我妈嘱咐我，让我交给你的。她可能怕到时候说不出话了，提前写了下来。”
陈新竹在姑姑的注视下，收下了信，她仿佛看着病床上的陈秀彤笑了笑。
陈秀彤好像就是为了看自己这个侄女一眼，没过多久就撒手离去了。
表妹汪晓梅放声大哭，陈新竹有些木然，这是她第二次送亲人离开。
第一次是她的父亲，没想到第二次是她的姑姑。
电话响起，是梁敬煊打来的。
“你在哪儿？”
“梁敬煊。”
他们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而梁敬煊听到她声音里的颤抖，声音又放轻了些：“琪琪在爷爷家，我到北城了。你在哪个医院，我过来找你？”
她刚刚还有些茫然无措，听到他的声音时又安定了下来。
表妹汪晓梅也平静了些，但无论陈新竹怎么给她姑父打电话，家里就是没人接。
汪晓梅声音闷闷的：“他可能又去打牌了。”
这次陈秀彤住院的钱，还是她找朋友借的，她刚刚工作也没什么钱。
梁敬煊半个小时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医院，一眼看到才找医生开完证明的陈新竹。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抱住她。
“没事了，我来了。”
陈新竹看到他的那一眼，心里感觉特别的踏实。
两人没抱多久，她刚刚找医生开了死亡证明，递给表妹。
剩下的事情梁敬煊帮忙安排好后，陈新竹也要回她姑姑家看看她那个丈夫，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如此冷漠绝情。
陈秀彤他们一家住在一栋旧居民楼，一打开房门里面一股难闻的酒味，还伴着淡淡的嗖味儿。
陈新竹看到地上大大小小的泡面盒子，桌上还有没吃完的盒子。
汪晓梅见怪不怪，很利落地收拾起来，像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她注意到汪晓梅拢起袖口处，手腕有些异样的红痕。
陈新竹抓起来看了看，出声问道：“你这是什么印子？”
汪晓梅表情有些不自然，将袖口拉下，淡淡说道：“我爸喝酒了，就爱打人。”
陈新竹胸口处的怒火更甚，她声音都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经常打你们？”
汪晓梅继续手上的活，“我长大后他就很少动手了，只是前几天我找他要钱给妈看病。他”
这简直是畜生，哪里还是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样子。
陈新竹努力克制着自己：“姑姑就没想过离婚？”
汪晓梅甩甩手上的水，往裤腿上擦了擦，道：“想过，我爸不同意。离婚了，就没人给他做饭吃了。”
陈新竹又问了些情况，原来姑姑一直没回来，在这异乡过的是这种日子。
没有娘家的支持，被丈夫笑生不出儿子，现在人死了老公连人影都看不见。
她想到上次见到姑姑，她还很健谈，没有流露一丝窘迫，却没想到过得这么糟心。
他们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才看到那不是东西的姑父。
家里弄得乱糟糟，没想到他还穿得人模狗样的，回来时还哼着曲，看来是赢了钱。
陈秀彤的丈夫汪健委回来时看到女儿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道：“哟晓梅，还带了个小美人来家里玩啊。不陪你那病鬼妈了？”
陈新竹一个箭步走上去，抡起胳膊狠狠地抽了上去，又快又狠，把汪健委给打懵了。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汪健委脸被打麻了，心里的火腾的一下起来了，说着就要上手：“你谁啊，你敢打老子，你怕是活腻了。”
他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男人，梁敬煊一只手扭着他的手腕：“谁活腻了？”
他嗷嗷直叫：“痛痛痛，快松手。”
梁敬煊并没有松手，陈新竹死死地盯着他：“赢钱了？钱包呢。”
她一眼看到了他口袋里的钱包，抽了出来丢给汪晓梅。
其实钱包里也就几百块钱，汪健委根本没什么存款，家里就只剩这套房子了，其他的全被他输光了。
陈新竹只是看不得他那副欠揍的样子。
梁敬煊松开了他，他还揉着手腕唉声叫着。
“你们谁啊，我要报警。”
“我倒要看看警察管不管，你老婆都去世了你还有心思打牌。”
汪健委抬头看了她一眼：“那婆子死了？”
陈新竹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汪健委转头问着汪晓梅：“你妈死了？”
汪晓梅点点头。
汪健委一脸轻松大咧咧坐到凳子上：“我就说她这病根本治不好，你还要卖了房子给她治病。你看吧，这才几个月就不行了。”
“如果能早点拿钱治疗，她还有希望。”一直性格软绵的汪晓梅第一次冲他这所谓的父亲吼道。
“嘿，你反了，你跟谁大小声呢。”
梁敬煊缓缓迈了一步，让汪健委不敢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男人。
“别废话，拿钱出来，姑姑要办丧礼。”陈新竹越看这个狗男人，觉得身体里的暴力因子在跳动，她忍不住想要给他一拳。
汪健委还是一副贱样：“我可没有，你要办出去办。我可不会让你们把灵堂摆到我家的。”
汪晓梅咬着唇，恨恨地看着他。
陈新竹让汪晓梅把姑姑的东西衣服收拾一些出来，她另找地方给姑姑办。
他们很快联系了专业的人来操办，陈新竹让汪晓梅联系一下平时和姑姑要好的朋友，让他们送姑姑最后一程。
“你椅子上躺会儿，我来守夜。”梁敬煊看到她脸上的倦容，有些心疼。
陈新竹摇摇头：“睡不着。”
静了下来，她想到口袋里是姑姑最后留给她的信。
里面是什么内容，让她执意要见自己最后一面呢。
陈新竹撕开信封，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