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解
听到这话,我苦笑着摇头。
其实我并不关心我父母布了怎样一个局,也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只想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活着。
如果他们还活着,又为何不与我相见呢?
这些事想不明白,只能先压在心底,我们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打开这扇青铜门。
二叔已经信了永井隼所说的一切,而乌洪七即便有所怀疑,但也不会去阻止。四人目光流转,各怀鬼胎,最终二叔上前一步,走到青铜门前,说道:
“我来吧,用我的血。”
“你的血未必有用,你不一定是吴家人,之前点在道姑印堂上的血不就失效了么?”
乌洪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我,我知道他在挑拨离间,却又不由地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内心下意识的逃避真相,忍不住说道:“还是我来吧。”
“先试试,”二叔说,“不行再让你上。”
“为什么会不行?”乌洪七又高声说道。
我明白乌洪七的意思,先前二叔的血液对道姑无效可以说是意外,但如果现在他的血打不开青铜门,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万一,我的血真打开了青铜门……那二叔板不是吴家人的事实,就已经板上钉钉了。
联想到二叔先前以吴家血除脑秽,就说明眼前的二叔,已经不是本人了。
正当我们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时,二叔极为坦然的说道:
“因为我有可能不是吴家人了。”
我没想到二叔竟然会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说,一时间有些惊慌;乌洪七嘴角勾起笑,又露出热情的笑容,说道:“怎么可能呢,你跟吴阿平长得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他呢?”
此为诛心之言。
却不料,二叔转过头,面色淡然的看着乌洪七,说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想问问,你呢?你心里就认定了你是乌洪七本人么?看着一模一样的自己被枪杀在神殿下,你脑海中就没有闪过:‘万一他才是真的乌洪七呢’这样的想法?也许你也只是一个‘棚头傀儡’,被人操控,李代桃僵,尚不自知……你心里一定有过类似的想法吧?”
乌洪七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色变得铁青,紧绷上嘴唇,一言不发。
随后,二叔看向我,极为诚恳的说道:“我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告诉我,我就是你的二叔,但是,我身体里的流淌的血,却不是你二叔的血,这令我感到困惑与恐惧,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吴秋风,你应该用枪对着我的头,因为如果我真想杀你,你是来不及抬起枪口对准我的。”
说完这一切,二叔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卸下了心间的负担。
在我震惊、担忧、恐慌、饱含种种复杂情绪的目光下,他走上前,用匕首割开了掌心,将血抹在了青铜门正中凸出的眼睛浮雕上。
甬道内一时间寂静无声,沉寂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人的心中,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青铜门,等待最终的结果。
五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青铜门毫无动静。
二叔惨然一笑,对我说道:“该你了。”
此刻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呼吸急促,仿佛胸膛里的心脏要跳出嗓子眼,即将出现的两个结果,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青铜门开了,就说明身旁的二叔不是本人……而他本人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炼丹炉内的某个角落;
如果青铜门没开,就说明永井隼撒谎了,二叔身份真实性依旧存疑……但我们迟早要出去,只能选择杀死永井隼献祭。
我站在青铜门前,割开了手掌,但却迟迟没有按下去,我感觉这一刻万分沉重。这一刻,我心里竟然冒出极为卑劣的想法:我居然在暗自期盼青铜门不会打开,希望永井隼在撒谎,为了让二叔留在身边,我甚至想让一个人为此去死……
在所有人的凝视下,我缓缓地将带血的手掌摁在青铜门的浮雕眼睛上。
……咔擦。
起初是很轻微的一声裂响,但随后接踵而至的是密集的金属摩擦音,如同墙壁内有成千上万个生涩的齿轮在一同转动,所发出的震动,让整个甬道都开始簌簌落灰。
青铜门就像积木一样,一块一块的向两侧裂开,直至露出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小洞。
门开了。
永井隼没说谎。
“哈!”乌洪七干笑了一声。
在场没有人惊叹于这青铜门的鬼斧神工,也没有人惊异于吴家人的血为何是开门的钥匙,因为我们知道这些在此刻都得不到答案,无关紧要、毫无意义。
唯有隐秘的情绪在暗中流动。
乌洪七打不过二叔,瘫痪了的永井隼更别谈,唯一一把枪在我手上……但我不觉得自己能下得去手。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章程,也只有一个被操控的死尸最合适在这种局面下讲话了。只见他背起了永井隼,说道:
“有什么事,先出去再说吧。”
“对,有什么事情先出去再说吧。”乌洪七附和道,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看吴阿平。
“你觉呢?”吴阿平问我道。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怔愣半晌后,才说道:“好。”
吴阿平点了点头,还是像往常一样,走在最前头,率先进了青铜门,把后背毫不设防的交给我。
我扶正了头上的矿灯,强行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门后似乎是一处极为宽阔的空洞,里头有回音传来,当我看清里面的景色后,心中喷涌而出的震惊一下就冲淡了焦虑的情绪。
只见在一个巨大的岩石空洞中,石壁上布满了像是章鱼触手一样的藤蔓,表面光滑黏稠,像脉搏一样搏动着,所有藤蔓都来自一棵扭曲丑陋的巨树,它们保持着向空洞顶端钻探的姿态,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无数张手在不顾一切的往上爬,在溶洞顶端,顶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隐约有天光倾泻而下。
在溶洞的正中央,高供着一个由骷髅头铸成的王座。一具几乎皮包骨的白发男尸,穿着一件金缕玉衣的道袍,打坐在巨树之下、王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