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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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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滨步行街入口处,灯牌林立、人来人往。

    杨理萌站在写着“步行街”的大大的立碑边上,等着约好的小伙伴。

    说实话,她还有些不自在。

    今天穿的这身衣服并不是她一直以来习惯的穿搭,她从出生以来就没有穿过旗袍这种服饰,在她根深蒂固的观念里,旗袍就是给那些身材苗条的人穿的。而她的肥胖身材只适合穿那些宽松的polo衫。

    而当那日,穿上这身旗袍站到镜子前,杨理萌仿若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这让她既羞涩又有点小兴奋。

    令她意外的是,镜子里的那个人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丑。

    旗袍合适地贴合在她身上,好像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般,甚至还把她原本没有的身体曲线勾勒了出来。

    “人靠衣装,胖姑娘也可以很漂亮。”

    这是那天试穿时,她的初中同学葛千秋说的一句话,不知为何久久盘旋在她的脑中。

    约的小伙伴笑盈盈地向她走来,这是她现在的同事,她们是同一年入职的,所以两人间会有那么些惺惺相惜的同期情谊。

    在她闷在家里的这段时间,这位同事一连给她发了二十多条消息,打了五六个电话,在看到这些爆炸的信息后,杨理萌深感歉疚,马上就回电约她出来了。

    正好今天葛千秋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show,便把相约的时间定到了今天。

    “哇,这身旗袍,好漂亮。”刚一见面,同伴就艳羡的目光盯着杨理萌上下打量。

    “同学送的。”杨理萌笑得很羞涩。

    “就今天咱要去看的那个品牌show?”

    “嗯,初中时候我就看她经常会带做好的小衣服到班级里,当时觉得特别厉害。没想到现在真的做起品牌来了。”杨理萌回忆着,那会的葛千秋虽然不如宁婉兮那么亮眼,但却有一种独有的气质,一看便知和其他人不一样。

    同伴打趣她:“你身边的人都挺了不起的,那个大明星也是你同学呗。”

    “啊哈哈,其实……我们联系也不多……”

    说完,同伴笑眯眯地看着她,大大地舒出了一口气,叹道:“真好,看你那么开心。”

    杨理萌怔了下,心里头忽的一暖。

    只要迈出一小步,世界就能有那么多美好呵。

    “说来,我们是不是得早点吃饭?五点半,这个时间有些尴尬。”同伴说道。

    杨理萌点点头:“下午吃点下午茶,结束后可以再补一餐。”

    同伴翘起拇指大呼“完美”。

    步行街的另一头,葛千秋要忙疯了。

    光是一个上午,她三头跑得人都快虚脱了。

    一会是展区里手册不够了,要调配;一会是被叫去确认t台布置;一会还得带模特们去化妆间试装。

    真的恨不得能分出三个分身来。

    但葛千秋十分忙得其所,因为办那么一场show是她儿时以来的梦想。在她只有八岁大的时候,看电视上模特们的时装秀就已经被吸引得目不转睛,看完之后,马上给自己的娃娃们办了一场小型又简陋的走秀。如今这个梦想竟然就要实现了,让葛千秋付出多少她都心甘情愿。

    这次的show相对来说算是简单的类型,一共展示的服饰就七件,贯穿始终的主题是“十人十色”。一直以来,东方美被统一成了一种固有概念,但是东方人也各有各的美丽,因此她选择改良东方的服饰——旗袍,来打造出不同气质的东方美人。

    准备时间虽然紧张,但show的念头一直没离开过葛千秋的脑海,所以当确定能办show的时候,她马上就确定了舞台方案、走秀流程、灯光、音乐等等。利用现有资源,执行起来三天刚刚好。

    下午四点,离正式开幕还有一个半小时。

    葛千秋从t台那边盯完现场布置,急匆匆地跑到一条街外的化妆间内。

    七位模特已经梳妆完毕,就等着葛千秋做最后的确认。

    “妞儿,腰间的水纹是最大的亮点,记得动作哈。”

    “这儿,领子后面的刺绣,一定要展示清楚。”

    “你这套是活泼灵动的风格的,走的时候不要太端着哈。”

    ……

    她一一确认,一一叮嘱,眼前的模特们仿佛都是她的孩子一般,葛千秋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欣慰与自豪。

    当轮到宁婉兮时,那姑娘眨着她那双美艳的大眼睛,如同一只乞食的小猫,娇娇地问:“我呢?”

    葛千秋唇角一勾,捏住她的下巴端到面前:“你,别在台上乱嗨就好。”

    宁婉兮拍开她的手,笑道:“怎么会?我可是演员呃!”

    “别演我就好。”

    宁婉兮噘了噘嘴,没和葛千秋继续贫下去。

    这边做完最终确认后,葛千秋又马不停蹄地回到qiu展区,这回要搬一点宣传册去现场,可不能错过那么好的一个宣传造势的机会。

    等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快走到五点半。

    而这时,葛千秋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好好的观察起这个舞台、这个现场。

    心中的一个不安也逐渐被放大:真的会有人来看吗?

    落日走到了这条东西走向的步行街的最西面,从街头遥望着这一整条街的熙熙攘攘。

    qiushow所在的小舞台是在步行街沿街靠南的一个凹型广场中,路口是人流攒动,广场里却只三三两两的游客坐在休息椅上互相攀谈。

    t台上一切就绪,五点半准时灯光齐刷刷地打量了一片天地。

    颇具古韵的水墨画随着灯光流动,画幅的上半是小桥流水人家,画幅的下半是灯牌轻轨高楼,两者如彼此的倒影一般呈现在背景上,给人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妙感。

    一声长箫,悠扬婉转,奏出了江南水乡的柔婉秀美。

    t台口缓缓走来一名绿衣少女,脚步轻盈,笑容甜美。

    她自信地迈步向前,绿色旗袍上印着手绘版recycle的标志,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一点都不违和。这是一件象征“环保”的旗袍设计。除了recycle的标志,经典的无袖设计也是其一大亮点。

    模特抬起手与台下的观众互动,然而……只有一名七岁大的小男孩举起双手冲她挥动。

    其他稀稀拉拉的游客们或是顾自交谈,或是独自刷着手机。

    没有人在意台上的show。

    尴尬的模特亮了个相后立马转身“逃”回后台。

    一下台,她脸上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和姐妹们吐槽起刚才那尴尬的情景。

    “这个点都吃饭去了,哪有人来看show啊。”有人吐槽道。

    “算了,我们也是拿钱办事,客观因素也没办法。”有人自暴自弃。

    “就是辛苦千秋姐了,她为了这个show一口饭都没吃。”

    一时间,“没有观众”的现实如一拳重击,模特们如一朵朵蔫儿的花朵,士气全无。

    唯有一个人例外。

    “啪!啪!啪!”

    三声拍掌声划破沉默阴郁的空气,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姐妹们,能不能把观众留住要看我们的本事。”

    宁婉兮的嘴角勾出自信的微笑,眼神如夜鹰一般坚定而有力。

    非一般的号召力也燃起了其余六人胸中的火焰,毕竟当个模特,谁不想要聚焦全场的目光呢?

    台上的模特要做的是把自己的走秀部分做到完美。

    而葛千秋要想的事情可比这要复杂更多。

    首先就是“为什么”?

    步行街上的人流绝对不算少,这个时间段依然有很多人在逛展区、买东西,这也是葛千秋一直没太把这个时间段当回事的原因。

    她努力回想前几天这个时间段的show有多少观众,很惊奇地发现,她并没有这个印象!

    葛千秋在t台边上找到一块时装show的宣传牌,17:30-18:00……没有!

    前几天这个时间段根本就没有安排任何show!

    那为什么突然会把这个时间段排给她?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目前最急迫的问题是怎么集客。

    为什么主干道上那么多人流,大家却都不愿意绕到广场中看show呢?

    她认真观察起了广场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

    一对小情侣,手拉着手很亲热地攀谈着,男人手上提着一个餐厅的打包袋。

    ——刚吃完饭。

    一家三口,男孩认真地看着台上的表演,爸爸妈妈分别拿着手机,一边刷一边讨论。

    ——在商量晚上去哪吃。

    还有三个结伴的小姐妹,每个人脚边都放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人手一杯奶茶,靠在扶栏上休息聊天。

    ——这是逛了一天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另外几组人的情况与他们也差不太多,不是刚吃完饭的,就是在考虑吃什么的,或者是逛街累了纯粹找个地方休息。

    那么那些行人呢?

    葛千秋把目光投向主干道上的行人们。

    独自行走的人脚步匆匆,头也不回。

    ——赶时间赴约。

    三五结伴的会驻足看上一会,但马上会有人瞧瞧时间催其他人一起离开。

    ——赶时间吃饭。

    五点半到六点这段时间,或者是赶去吃饭、或者是赶着回家,虽然还没到饭点,但一旦久留就会错过饭点,就是一个那么尴尬的时间段。

    普通人看到这种表演想当然的就会以为要演很长时间,而他们心中并没有给这个表演预留时间,所以在看与不看之间自然会选择更为稳妥的“不看”这个选项——除非对他们有足够大的吸引力。

    葛千秋气得跺脚,怎么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show已经开始三分钟了,要怎么去挽回?

    如果早点发现的话,她大可以有很多种办法,比如说找餐厅联动在show结束时发放优惠券,或者提前准备礼物送给捧场的观众,等等诸如此类的引流方法还有很多。如果早点计划的话……

    怎么就那么自信观众可以被自己的设计吸引过来呢?

    葛千秋的心拔凉拔凉的,有种一腔热血却被自己亲手浇灭了的幻灭感。

    还指望着这次show一炮打响qiu品牌呢,简直可笑极了。

    明明是第一个show,明明准备了那么久,那些花出去的精力和时间真的就要这么浪费吗?

    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葛千秋不甘心。

    一定还有办法,还来得及!

    她看了眼时间,17:35,没有时间给她浪费了。

    她的压轴大宝还没有登场,那是整场show的高潮,一定要在那之前想办法把人聚起来。

    快点想办法,快点想办法,快点想办法……

    葛千秋不停催促着自己,可是大脑空空,时间那么紧,办法哪能说来就来?

    总不能拿个大喇叭把人直接喊过来吧?

    可行度比较高的是让大家分散开来发传单,可是show的时间太短了,这样效率太低了。有没有什么更加高效的办法?

    “千秋。”一声呼唤,把葛千秋的意识拉了回来。

    杨理萌带着一个小伙伴向她走来,并抱歉地说:“对不起啊,买东西,耽搁了会时间。”

    杨理萌今天穿着她送的旗袍,这件旗袍说来也是巧,其实是她的失败之作,尺寸没有量好,想着将错就错,就做了一件大号的旗袍。在宁婉兮与她提起送些什么给杨理萌时,她忽然就想到这件旗袍。

    穿在她的身上,真的很合身,就连葛千秋自己都没想到胖妹子穿旗袍能有这般风韵。这兴许能发展成今后设计的一个系列。

    两人很快也发现了这场show面临的窘境,纷纷提出了自己帮忙的意愿。

    “你们吃过饭了吗?”葛千秋问,她想知道她们是怎么解决这个尴尬的问题的。

    杨理萌点点头:“我们四点的时候吃了个下午茶。”

    同伴看着这寥寥的观众叹道:“这世间真的很尴尬呢,毕竟大家都饿着肚子。”

    “这样,我们先拿传单到处发发,能多叫来一个人也是好的。”杨理萌提议。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这么尝试。

    葛千秋把qiushow的传单分成三份,三人各自取走一份,散开去揽客去了。

    传单的作用虽然没有很大,但聊胜于无,观众人数稍微的多了一点。

    可是远远不够。

    葛千秋一边发着传单,一边观察着步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思考着是不是还有更有效的办法。

    街边最热闹的地方还得是小吃店,这是这个点人流最密集的地方。

    离t台不远处的转角就有一家日式小吃铺,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

    葛千秋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去,可能是一心只盯着店铺,忽然一个强大的力量抓住她的手臂,让她的身体惯性地往边上倒去。

    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身边一个小孩手上拿着冰淇淋正瞪着眼望着她。

    而另一边牢牢抓住她的手的是郭盛。

    刚刚她要是一直线往前走,铁定就会撞上这小孩,那时候一身的冰淇淋不说,还要腾出时间安抚孩子和家长。在分秒必争的现在,简直就是噩梦。

    幸好幸好!

    小孩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就被大人拉走了。

    郭盛关切地问她道:“没事吧?”

    葛千秋站定后,说了声:“谢谢。”

    对面的男人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本来想赶在五点半前到的,所里突然来了个电话……”

    葛千秋疑惑地看着他,心里寻思着自己也没邀请他吧?

    她的眼神往下看到郭盛手里拎着的“大丸烧”包装袋。

    “午饭没吃?”葛千秋问,这男人从以前就是这样,一忙起来能一天不吃饭。

    等等!

    葛千秋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太快了,她都来不及抓住。

    “大丸烧?”她轻声念叨,这就是她刚刚观察的那家日式小吃铺。

    郭盛把袋子往前举了举:“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些,今天要忙一天,就怕你顾不上吃饭。”

    葛千秋对他的深情表白毫不在意,却问:“你打算在哪儿吃?”

    这么大一盒,怕不是买的炒面?她都看到一次性筷子了。

    “啊?”郭盛显得有些失落,说道,“看走秀的时候吧,这个挺方便的,端着就能吃。”

    话音刚落,他就露出了懊悔的表情,赶忙找补道:“啊,对,女孩子站路边吃太不雅了。是我说错话了。”

    葛千秋却早没了踪影,郭盛一抬头就见这姑娘大步流星地往大丸烧的方向走去。

    大丸烧主要卖的是日式炸鸡、章鱼烧、炒面这类小吃,店里面不设堂吃位,客人只能外卖。

    那么外卖能去哪儿吃?

    葛千秋看到一些人买了直接拆开边走边吃,一些人就在原地那么端着盒子吃,还有一部分直接拎了袋子可能是打算带去哪个地方坐下吃。不过,这类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如果能为他们提供堂吃位呢?

    葛千秋脑中的两根弦终于搭上了!

    她雷厉风行地与店铺老板谈好了合作,又马上拨通了安晴的电话。

    “亲爱的,现在带上一捆qiushow的宣传册,来大丸烧这儿。”

    挂了电话后,她把目光移到郭盛身上。

    正好,一个现成的劳动力!

    葛千秋带着郭盛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展区,两个人叫上展区里的两个人一起,往凹型广场那儿搬桌子。幸好展区里面有四张桌子,四个人搬两个来回就搬完了。

    展区的话只能暂时关闭,割爱一下了。

    等忙完这一切后,已经17:45了。

    来得及,最后的高潮还没到。

    大丸烧的联动宣传起效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带着炸鸡、章鱼烧、炒面、大阪烧等聚到这里,只要观众一多,很容易地就吸引到更多的路人,没一会小广场就被观众填得满满当当。

    完美。

    葛千秋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一千万个赞。

    这下终于可以安心等待接下来的那场压轴大戏了。

    一口气儿缓了下来,肚子发出了一声抗议。

    手边适时地递来一个袋子,一个声音在她边上说:“这下有桌子了,你吃点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咕噜”,这次不是葛千秋的肚子,而是郭盛的肚子。

    葛千秋情不自禁地笑了,她把郭盛的手推了回去:“你吃吧,你也一天没吃了呗。”

    郭盛竟有些感动,他执意地又把袋子推给葛千秋,道:“我没事,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天一夜没吃都没事。不用管我。”

    葛千秋没再拒绝,打开包装袋,拿出一次性筷子,用力掰成四段,把两段塞到郭盛手里。

    “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掉。”

    郭盛的笑意迅速在脸上延展,他激动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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