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遗忘
只剩下双腿健在的刑岁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唯一还清醒着的白沫有一丝不忍，化作飞旋的桃花落在刑岁的肩膀上,骨白色的能量从她的双手中涌出，温柔而又贴心的覆在刑岁八臂断掉的接口上，轻柔的为其修复着身体。
“辛苦你了。”白沫心疼的摸了摸刑岁还完好的皮肤，“之后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如果我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回去的话，基地里会怎么对待我？”刑岁苦涩的笑着，身高仅百米的身躯看向肩膀上如同一个指节大小的白沫，苦涩道，“本来只是想报复一下这个组织，谁知道会闹这么大。”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刑岁从一个老老实实挣扎在底层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了屠杀别人满门的大恶人，刑岁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究竟算什么？只是因为别人拿走了自己的一颗妖丹而已，自己就把别人的宗门从上到下屠杀了一个遍，甚至连护宗神兽都生生砸死？
不至于吧？
那自己的怒气究竟是从何而来？刑岁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身侧，不知是因为沾满了鲜血还是刑岁这个形态的身体本就应该是这个颜色，血红如同一抹扎眼的尖刀，刺痛了他的双目。
“白沫，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刑岁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形渐渐压缩，回到了原本一米八多的身高，而白沫也及时跳下，避免因着力点过小而失去平衡跌落。
刑岁的身形缩小了如此之多，白沫的治疗工作也进行的更加容易了，百米高的身躯在她全力治疗下顶多翻出淡淡的骨茬，但在刑岁正常身高的情况下，八条泛着白光的雪白修长骨臂自刑岁的背后舒展开来，衬托的竟然有些神圣。
刑岁带着些许的感激看向白沫， 微微催动异能，狰狞的血肉飞速爬满了八条手臂，恢复了本来的样子，多余的六条手臂随着刑岁的动作向后折叠，翻入刑岁背后。
血红的色彩潮水般从刑岁的身体上退去，很快，刑岁的身体就变得和正常人并无二致，但他内心的波澜仍未平息。
“我所做的，真的是对的吗？”刑岁迷茫的看向白沫，“我屠了人家满门上下，我还……我还炸了人家的师父。”
“没事的，没事的。”白沫耐心的理着刑岁的头发，尽管那头发已经沾满鲜血，并逐渐凝结成片状，直到那恶心的头发逐渐有点正常的样子。
“刑岁，听我说。”白沫捧着刑岁沾满泪水和血水的脸，耐心的道，“你所做的皆是发于本心，不要为了他们而悲伤。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
刑岁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诺亚告诉我的。”白沫竖起一根手指头，抵在自己的唇间，“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这个末世更是弱肉强食，就让我暂时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宁静吧……”
刑岁不忍心去看那道被自己生生炸出来的深坑，扭过身子去在废墟之中翻找一些还算完好的电子仪器。
“诺亚，有什么办法能把我们再送回去那个人界？”刑岁在脑海中问道，一抹熟悉的金光闪出，随后便是那个永远带着淡淡微笑的少年出现。
“你之前是不是吸收了一个叫做蓝柯的，空间异能者的血液？”诺亚问道。
“对，不过很少。”刑岁傻傻的点头。
“你现在的血魔异能已经到了五阶，按理来说就算量很少，你还是能吸收到部分空间异能，在我的推演下将其完善，并将其成功运用出来。”诺亚点点头，“而且，就像白沫所说的，不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而后悔，更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犯下大错，也不要忘记，这惨烈的景象，起因皆是你。”
“好。”刑岁愧疚的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到了身体中那道不起眼的蓝色波纹。
一个小时后，斑驳惨烈的废墟消失不见，那道巨大的圆形坑也被新土填埋，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众人在刑岁的输血下，脸上也渐渐泛起血色，看样子很快就要醒过来。
而此刻的刑岁已经改头换面，全身用海洋之心异能洗刷了一个遍，原先狰狞可怖的形象在粗略的梳洗下，才略微显露出原本那种少年的感觉。
“白沫！准备走啦！”站在隐隐有清醒之势的众人附近，身边是数吨已经被熔炼成锭状的稀有金属和几套还算完好的科学仪器，刑岁挥挥手，遥遥朝着白沫呼唤。
“啊，马上来！”乖乖坐在一旁看着风景发呆的白沫站起身来，展露出甜美的笑颜，小跑着来到刑岁身边。
“白沫，最后一个问题。”刑岁催动蓝柯的空间异能——任我行，一圈巨大的蓝色光波在众人头上展开，被蓝色光波围绕的正是人界的景色，硝烟的气味从中缓缓逸散出，带着铁和血的味道。
“什么问题？”白沫轻轻拉住刑岁的手，声音轻柔。
“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可真不少，但无论我做出了什么恐怖血腥的事情，你总是不会离开我。”刑岁摸了摸自己干爽柔顺的头发，就在一个小时前，它还被鲜血粘连在一起，“能告诉我为什么嘛？萍水相逢的普通女孩子肯定不会做到这种程度，或者说，早就视我为洪水猛兽逃跑了。”
巨大的吸引力自上空传来，将在场的众人连同打包好的物事一同吸起，缓缓向着上空飞去。
“就这呀。”白沫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因为我——”
“嗡——”空间传送不合时宜的启动，众人瞬间被送回到了人界。
……
“啊……头好疼……”母夜叉扶着头从破庙中心勉强直起身来，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队长，你怎么才醒啊。”安龙有些好笑的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母夜叉，在他身后，李天龙等人早已经醒转，正围着许多电子仪器和稀有金属啧啧称赞。
“诶！？哪来的这么多好东西？”母夜叉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不知道诶，我们刚进入这破庙，就都晕了过去，这些东西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问周围的人，他们也说不知道。”安龙挠挠头，“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大家好像都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母夜叉迷惑的挠了挠头，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中消失不见了，仔细回想，反而却连那一点回忆的尾巴都抓不到。
“哎，苏岚，你知道我们忘了什么吗？”母夜叉看向坐在一旁抱着狙击枪低着头的苏岚，大大咧咧的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
“我？我不知道啊。”苏岚抬起头，那张英俊的面庞却沾满了泪水，身高七尺的男儿竟显得有些无助。
他唯一记得的画面，是一个年轻人捧着苏岚的脸，颤抖着说出的那句话。
“苏哥，看着我，忘了我。”
“真奇怪，诶，苏岚，你怎么哭了啊？”
……
“所以说，你让他们都把你给忘了？”白沫轻轻握着刑岁的手，与其并肩站在一旁的山头上问道。
“嗯，连同军方的那些档案一起，有关于我的消息，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刑岁点点头，“这段时间里，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或许，遗忘才是终点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