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林茉死讯（四）
颜凯泽与九公主共乘一匹马车，叶靖川骑马在后面跟着。
哭得极其伤心的九公主，正靠在自己哥哥怀中，不时抽泣着抹泪水。
“好了，不哭了，严宥并没跟上来。”颜凯泽温柔地给她擦拭脸上的泪水，“昱儿的戏演得像真的一般。”
九公主眼睛还是红肿的，声音带了点哽咽：“演戏？”
她今日没在演戏，她只觉得那人就是林茉。
而且，她看严宥那般痛心疾首之模样，也不像装出来的。
颜凯泽往马车窗户外看了一眼，叶靖川离他们尚有些距离。
不过，他还是将说话的声音压了些，问道：“颜妃娘娘没与你说吗？”
九公主呆愣愣地看着颜凯泽，这位表哥从小便疼她，也从没骗过她。
她缓了缓了，道：“你是说……”林茉还不活着？
这后半句话被她咽在了兄妹二人的默契里。
颜凯泽点头：“所以，今日这三具尸首一定要带回颜家。”
九公主似乎不敢轻易相信一般：“没骗我？”
颜凯泽见九公主难受的样子，心疼得很，安抚道：“林茉也是我妹妹。”
九公主不想这样的担忧再来一次，说道：“后面的计划必须告诉我。”
“其实，最难过的一关是林相。”颜凯泽说道，“他定会找理由，派仵作前来验尸。”
“那怎么办？”
颜凯泽嘴角微微勾起，小声道：“京城中最厉害的仵作名叫蒲五，但外人并不知，蒲五之所以这般厉害，其实是得到了孙大夫的指点，他算是孙大夫的半个徒儿。”
这一刻，九公主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林茉真是的。”九公主话中虽然在埋怨，但嘴角却露出了笑容，“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害我这般伤心了。”
颜凯泽宠溺一笑：“她就是怕你伤心，所以才让我们莫要瞒着你。但你也知道，三婶身份特殊，所以定要守好这秘密。”
“嗯。”九公主郑重其事点头。
颜凯泽掀开马车门帘子，往回看了一眼。
已经看不到严宥的身影，只剩下黑漆漆的一条小道，以及冷飕飕的凉风。
颜凯泽眼神复杂，语气低沉，轻声道：“我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
九公主亦是往外瞧了一眼，低声应道：“严宥变了，可惜迟了。”
相府。
林现骧痛失爱子，一夜白头，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此刻他面前的画，正是儿子送给他的寿辰贺礼，上面还有儿子亲自提的字。
他辛苦半生赚下这偌大家业和滔天权势，便是要传给儿子的。
可惜儿子却惨死于京城，凶手却还逍遥法外！
“相爷。”管家走进屋里来，“这是蒲仵作的验尸报告，他验尸时，老奴全程在旁看着，定不会有假。”
说完，递过去一份纸质卷宗。
林现骧接过，仔仔细细看着。
“林萝死了。”他长叹了一声，似有些可惜，“跳崖而亡。”
“是。”管家恭敬应道，“至于林茉为何会出现在普惠寺，老奴也已经查清了……”
管家细细将戴琪利用林茉谋害周乐谏之事，禀报给了林现骧，又道：
“许是林茉与八宝二人，在悬崖边听到了动静，无意看到了林萝。”
林茉在是相府长大的，她是什么脾气秉性，林现骧清楚得很。
就算她有几分小聪明，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林萝，更何况她与林萝一起死在了崖底。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她是被人有意安排过去的。
带林茉去普惠寺的人是戴琪——正是建威将军戴弘济的千金。
而他的儿子，那日是随戴弘济一起去的普惠寺。
思及此，林现骧双眸微眯，沉沉的目光扫向一旁的管家，问道：“瑶儿说她之所以会去月老庙上香，是因为听戴琪说月老庙灵得很？”
“正是，大小姐确实是这般说的。”管家垂首回答，随即又从身上拿出一块布，双手恭敬送上。
“这是蒲仵作在验尸时，从林萝身上发现的。”
林现骧猛地一惊。
这块布的花色，与他儿子死前所穿衣物上的花色一致，他颤抖着将布接过来，缓缓展开。
布片之上血迹斑斑，还带着被雪水浸湿过的痕迹，但仔细观察后，这似乎是一个字。
“戴？”
林现骧瞳孔剧烈收缩，心头狂跳，拉过管家问道，“这是不是一个‘戴’字？”
管家点头：“是，字迹虽有晕染，但还是能认出来，这就是‘戴’字。”
闻言，林现骧呼吸瞬间加重了不少，眼神也阴狠起来。
若说刚才他还存疑的话，这一刻，他再没了任何怀疑。
“好啊！好一个戴弘济！”林现骧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本相将你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提拔到大将军之位，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吗？
“本相定要让你知道，背叛本相的代价。”
桑陵谷。
练功的间隙，林茉拿起加餐的鸡腿便啃了起来。
“你是说，你还给尸体易容了？”林茉边吃边说着，就如平常聊天一般自然随意。
“对啊。”旁边孙昭应道，“不然的话，岂不是一眼就发现尸体是假的了？”
“但……”林茉将嘴中的食物咽下，疑惑问道，“严宥的易容术就是你教的，他会看不出来吗？”
孙昭喝了口水润喉，才缓慢地开口：“做师父的自然是要留一手，不然迟早得死在弟子手上。”
“他可是严宥啊。”林茉依旧不信，“只要他稍微一验，尸体有没有易容很容易就看出来啊？”
孙昭淡然一笑，看向林茉：“你漏算了一样东西？”
“什么？”林茉抬眸看去，见孙昭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感情。”孙昭吐出两个字。
林茉更加不解了：“啊？”
“严宥对你的感情。”孙昭又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他在意你，所以在看到‘你’的尸首时，感性的反应定是超过理性的。
“你的死会让他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无法思考。
“待他回过神时，那三具尸首已经火化了，他能找到的只有蒲五的验尸报告。”
林茉眨眨眼，她听到了什么词？
极度的痛苦？
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