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以其人之道
林茉一进来，便被那一整柜子的胭脂水粉给震惊住了，她差点以为自己进到了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
卫修远似早料到了林茉会有这般反应，半点也没有意外之色。
他边从柜子上挑着胭脂水粉，边道：“从小师父都不让我碰这些东西，奈何小生就是喜欢。
“师父擅奇门遁甲之术，像这般隐秘的住处极多，但师父却从不会来此竹屋，我便将这些东西悄悄藏在了这。”
“啊？”林茉有些不满，“听着像放了很久的样子，还能用吗？”
卫修远却只是回之一笑。
妖孽一般的模样，让林茉直摇头。
这人是个男儿身，着实是北梁之幸事，否则指不定就成了那祸国红颜。
他上起妆来，动作比八宝还娴熟百倍，拿着工具在林茉额间细心画着。
两人距离很近，却没有丝毫暧昧之意，好似认识许久的小伙伴一般。
“断空镯可是天下罕见的暗器，林姑娘为何要拒绝，还把鬼影前辈给赶走了。”卫修远说话时，手中动作未停。
“老头不安好心，他根本就没打算帮我拿到和离书。”林茉想到那对师徒就气愤不已。
“再者，我若拿了，就得按老头意思，用断空镯赢下飞星铃。
“小铃铛那般可爱，我为什么要与她打。上一辈的恩怨，关小铃铛什么事。”
卫修远看向林茉的眼神邪肆妖娆，又带着一份赞赏，和三分心疼：
“你想和离，是怎么与严宥说的？”
“就说，我没想害他，只是想离开，过自己小日子。”
卫修远只笑不语，继续着手中工作，片刻后道：“好了。”
镜子中林茉，皮肤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立体，双眸黑亮明澈，眉目生辉，明媚如夏日骄阳。
林茉注意到自己眉间，并没有所谓的小伤疤，而是被重新画上了一朵花钿。
花钿形状是一对向阳而舞的飞鸟，而颗那明媚的骄阳，正是她与生俱来的那颗朱砂痣。
“林姑娘生得眉目如画，不该有任何一丝瑕疵，用伤疤掩盖朱砂痣实乃下下之策。
“红莲高雅而圣洁，乃花中上品，但却过于纯洁与正直。
“若遇正人君子，自能惺惺相惜，腹心相照；但若是遇见奸邪小人，反倒成了祸端，被人利用。
“林姑娘该是空中自由随行的飞鸟，娇弱却坚韧，百折而不摧。”
林茉不由重新审视眼前这张清秀俊逸的脸庞。
他嘴角正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温和与关爱。
“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林茉诚心请教。
“反其道而行之。”
卫修远的语气虽然平静，却是胸有成竹。
严宥刚从皇宫出来。
虽有意掩饰，但发黑的眼圈还是暴露了他的疲惫，昔日状元郎风采不复存在。
此时的严耿，开心得像是捡了一座金山似的，赶忙迎上前禀报道：“少爷，少夫人回府了。”
自少夫人离家出走后，他家少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脾气还差，他们这些人没少挨骂。
那日少爷好不容易找到了少夫人，却没将人带回来，在微澜院中暗自伤神了一夜。
严耿一直都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个没注意，便惹来一顿罚。
如今，少夫人主动回来了，他比自家少爷还高兴万倍。
严宥闻言，先是愣了一下。
又见严耿这喜上眉梢的模样，意识到这并非玩笑。
顿时欢欣若狂，翻身上马，马鞭扬起，风驰电掣般直奔严府而去。
微澜院。
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映入眼帘。
林茉正在桌边煮着茶，茶香弥漫至整院。
她的动作很是优雅，白皙修长手指穿插在茶叶之间，如玉似莲。
见严宥到来，她放下手中活计，起身迎了过去，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向他：“相公回来了。”
她眉间花钿褪去，正是他记忆中那抹挥之不去朱砂痣。
他的熙熙，真真实切切地站在了他面前，如梦似幻，美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瞬间，严宥甚至有些失神。
“相公，喝茶。”林茉像往常一样，将沏好的茶端至严宥面前。
回过神的严宥，伸出双臂将人紧紧揽入怀里。
直到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花香，他才确定，眼前这人是真实存在，而非自己做梦。
突然其来的拥抱，把林茉手中的茶碗打翻，跌落在地，碎成了几块。
“林茉。”严宥许久才松开林茉，低头凝视着她，目光复杂难辨，似有万语千言哽咽在喉间。
“相公无需多言，我都明白。”林茉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理解和包容。
四目相对间，严宥看见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瞳孔，心中不由得一悸。
林茉展颜一笑：“相公该饿了，我为相公做了晚膳。”
严宥似不敢相信般：“你亲自做的？”
林茉点头。
自十二年前谢家出事以来，他都是全身心地想着复仇，日日小心谨慎，千谋万划，从未有过片刻松懈。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人如此贴心细致地照顾他，理解他。
这期盼已久的相聚，与来之不易的安宁，让严宥感觉像踩在云端一般，轻飘飘的。
他小心翼翼，几乎不敢去尝试这美好而真实的味道。
“相公，怎的一直在发呆？”林茉坐在他身边，给他夹了一块鱼肉，“都是相公喜欢吃的，快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林茉脸上荡漾着幸福甜蜜的笑容，语气很是柔和。
严宥心中一颤，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幸福。
同时，心底那股内疚和自责也随之而来。
半响后，他喉结动了动，凝视着林茉，缓慢而低沉地吐出一句话：“茉儿，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