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八幕 尖端科技（十一）
“你看那群人……乌泱泱的追求着一个，对人类文明进步体系毫无作用的偶像，他们是什么？他们是渔夫，是蠢货……”
徐振海和昭雨筠来到了室内阳台，一面巨大的隔音玻璃将剧院内的吵闹隔离开，但即便是这样，徐振海也能感受到声音传出的共振，在刺激着自己的心脏。昭雨筠托门口的侍从拿来了一瓶气泡酒，而后递给徐振海，干杯、一饮而尽、一气呵成。
在干杯的时候，人们都倾向于说一些贺词，一些客套话，但此时此刻的徐振海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玻璃窗外是热热闹闹的演唱会，而这间室内看台却安静得吓人。徐振海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
“这个世界是由少部分的聪明人控制的……二八定律知道么？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着百分之八十的财富，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的人掌握百分之二十的财富，人类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他们在对待其他动物乃至于同类，是最为残忍的，这些行为就连撒旦见了都会自愧不如……”
徐振海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昭雨筠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你和我都是聪明人徐振海，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么？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徐振海，你只不过是不够武断，所以才会造就今天的结局。”她放下酒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徐振海，“既然你是聪明人，你为什么不愿意为自己辩解呢？你要你和我说一声，我会想办法说服董事会的那群人，他们不过是些见风使舵的老混蛋罢了，可我们不一样……”
“昭雨筠阁下完全没有必要为我开脱，我徐振海自己做的事情，由我自己来承担就可以了。”
“你就这么甘于被打败？被董事会的人？”昭雨筠顿了顿，“你知道我、胜嘉良、云倧我们三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也觉得你也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员，因为在某些方面，我们有很多的共同点，我们有野心，有能力，还有能够逆转局势的逆熵……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在来到了云堤城后，开始沉溺在虚无缥缈的生活中了？”
“你的意思是？”
“你天天和沈笠那群人搅合在一起，非得去挤一个不属于你的圈子，却从来不和我们这样的‘自己人’说话，我就想不明白了，沈笠他们是一群科学家，他们有什么值得你去关注的，我们是商人徐振海，我们应该要记住，自从踏上这条路，那些小时候所珍视的东西都该被抛弃了！”昭雨筠看着一动不动的徐振海，认为自己的话已经足够说服他了，“你对我说一句，‘帮帮我吧’，我就会说服董事会的人，同时在胜利集团为你谋一个不错的位置，你可以继续为了你的理想奋斗……我知道你的理想是什么，而且我也有能力帮你实现它，所以徐振海，你说啊——”
面对对方的步步紧逼，徐振海像是释怀了一般，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看了看窗外乌泱泱的人群，心里面已经拿定了主意。
“你说得对，昭雨筠阁下……”他上前一步，紧逼昭雨筠的位置，“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过自己人，我把你视为一个躲在幕后当傀儡师的小人。”
昭雨筠脸色大变，这是她头一次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只见徐振海步步向前，就像是一只即将发起狩猎的棕熊。
“……如果不是仰赖于那些剥削百姓获得的财富，你就是一个平庸的人，而你现在却自诩高高在上的精英；你说我们是一类人，很抱歉，你的这一番话让我感到恶心。”
“徐振海！你什么意思？”
“昭雨筠阁下，你知道根据所谓的传统，你这一类人有一种非常适合的归宿，你知道是什么吗？”
还没等昭雨筠反应过来，一根绳子就被套在了昭雨筠的脖子上，那个华春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溜进了房间，她用力一拽，就将其活活吊了起来，吊在了天花板的大灯上。
徐振海以前看电影的时候，那些被吊死的囚犯们在死之前都会大声呼救，但他今天才发现，那些都是骗人的人，因为昭雨筠只是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发不出一点声音，因为绳子压迫到了气管，没有气流的流通嗓子怎么可能发出声音——因此她只是挣扎了一会后，便没有了动静。
一个商人被吊死在路灯下，看着这一幕还真是颇有讽刺意味，但徐振海此时此刻的内心十分的平静，他不想去嘲笑昭雨筠，也不想做什么庆祝的事情，他只是缓缓走出了这一处室内阳台。缓缓回到了会议厅，会议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血流成河，拿着黑色消音器手枪的安保人员控制住了这里的场面，董事会的成员们都倒在了红色的鲜血中，就像是莫奈的画，整个场面看起来极其具有印象派的风格。
“‘云堤城的事情就应该由云堤人来处理’——你的话令我十分感动，但是……其他人就不这么认为了……”穿着长衫的云倧缓缓从光线照不到的角落中走出来，他刻意避开了那些在地板上流过的血液，缓缓朝着徐振海的方向走过来，“当然了，也有人比较务实……哦对了，我把胜嘉良留给你了，你不是很讨厌他么？”
云倧给了徐振海身后的华春雨一个眼神示意，华春雨便让那些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将胜嘉良五花大绑给绑了过来，不得不说这个人是真的长得壮实，四五个人外加一根粗麻绳才制服得住他。
“云倧！”胜嘉良扯着嗓子吼道，“你疯了吗！我可是你的挚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昭雨筠呢？她在哪里！”
面对这一番指责，云倧没有去理会胜嘉良，也没有去看他，而是将一支装好了消音器的手枪递给了徐振海。后者接过手枪，端详了一番后，他发现自己不会用枪，于是一旁的华春雨为他打开了保险栓。
“徐振海……”见对方将枪口抵着自己的心脏，胜嘉良怕了，“你知道……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对吧。”
“我明白，胜嘉良阁下。”徐振海顿了顿，“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砰！
子弹穿过心脏，随着轻轻的呜咽声，胜嘉良倒在了地上。
——杀人，我杀人了……吗？
徐振海甩了甩脑袋，从即将要开始的胡思乱想中退了出来，他将手枪递给华春雨，而后转过身面朝着云倧——可就在这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有泪水从云倧的脸颊流了下来。
“云倧阁下，你哭了吗？”
“我？不……我没有……只是有一些感慨罢了，毕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几分钟就解决了，现在想想看有些不可思议……而且就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我和他们……早已经不是什么朋友了，他们是实现理想的绊脚石。”云倧用袖口抹去了眼泪，重新收拾好了脸，“那么……我们之间的协议仍旧有效？”
徐振海点点头。
“聚能生命是你的了，徐振海。”云倧缓缓说道。
“胜利集团和胜嘉良昭雨筠的所有资产是你的……”
“你将成为聚能生命唯一的总裁……”
“你将会实现你的理想……”
……
两人一边说着那些协议，到最后，相互都会心一笑。
“祝！云倧总裁！生意兴隆！富可敌国！”
“祝！徐振海总裁！生意兴隆！富可敌国！”
雨还在下。
剧院内的演唱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杂乱的歌声在这一座雨城震天响。
这个世界，这个永不完美的世界，一个永远矛盾的映像，缺憾的映像——对不完美的造物主来说是一种醉心的乐趣——就像是云堤城，就像是在云堤城发生的那些破事。没有人可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但或许，这样的方法，或许才是实现理想的唯一手段呢？
徐振海不知道，云倧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唯一清楚的一点是，从今天晚上开始，有什么东西被永远的改变了。
11月10日 云堤城 出云区 出云区第二监狱附近
“哎呀哎呀，瞧瞧这是谁来了——何自明，城市管理委员会的委员长大人。”
顺着狱警的指引，何自明来到了钱兴贤的牢房前，借助昏暗的灯光，他只能勉强看清楚对方的脸。现在的钱兴贤穿着黄色的囚服，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狱警说，这是因为钱兴贤好几次想通过把自己撞死的方式自杀，都没有成功，于是把他换到了充满气垫的、用来关精神病的牢房，也就是这一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堤城几乎没有什么犯罪率的缘故，监狱里基本都见不到几个犯人，就连狱警也几乎没多少人，而且就算有，那也不过是盗窃、债务纠纷的罪犯，像是钱兴贤这样的政治犯，应该是头一次出现在这里。
他的两只手扒着牢房的栏杆，用一种近乎于疯狂的眼神死死盯着何自明，上下牙齿在打架，或许是因为冷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恨意。
“狱警给了你吃的东西，你不吃么？”何自明指了指放在门口的小米粥和菜包问道。
“算了吧，我现在吃饭有什么意义？不过是闲着无聊多活几天罢了，还不如死了好……”钱兴贤摆了摆手，“那么……你这一段时间已经来找过我很多次了，每次你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毕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们是同乡嘛……都是一个地方的人相互帮助有什么不对的对么？”
“说风凉话很好玩么钱兴贤？”
“哎呀呀，生气了，生什么气嘛，经常生气容易折寿的你知道么？”钱兴贤阴森森的冷笑道，“你让我提供给你我和徐振海进行交易的账目，我给你了；你让我说出徐振海给了我多少好处，我也告诉你了……怎么，你解决了我，现在又要把徐振海送进来陪我了么？”
“徐振海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要进来那也是天注定的事情。”何自明顿了顿，“告诉我钱兴贤，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我想什么啊？”
“蒋春文！”何自明顿了顿，“你和她走得那么近，肯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把那些事情都说出来。”
“我不知道的事情我没办法说啊委员长阁下。”钱兴贤就差把笑字写在脸上了，“这座城市没有人知道蒋春文在干什么，虽然我也的确怀疑过她的那些钱究竟是怎么来的，但是我管了干什么？只要她能充当我的保护伞，我才懒得管那把伞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是么……那我也稍微理解你为什么会被蒋春文放弃的理由了。”
“啊？你在说什么啊？”
“咱们这一行不都流传着一个低劣的故事么？只有你和领导一起去过洗脚城，你才是他的利益团体，是一个班子——你没有和蒋春文去过洗脚城，你当然不知道她的秘密；问你算是问错人了，我不会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咕咚！
突然，何自明身后的牢房传出来一声闷响，把他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不知道，估计是老鼠吧……从昨天开始就这样，吵得我晚上根本睡不着觉，我估计过几天就好了——毕竟待在监狱里面，老鼠也找不到吃的对吧？看来委员长阁下现在已经开始建自己的空中楼阁了啊。”
“我得告诉你钱兴贤，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是委员长了。”
“哦？那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有一个从北京委派来的专员，担任云堤城的市委书记，他打算进行改革，把云堤城城市管理委员会和云堤城政府整合在一起，所以我现在应该算是副市长。”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钱兴贤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
“别装模作样了何自明，我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知道为什么北京会突然派遣一名专员来云堤城这个新兴城市——是你对吧？是你这个疯子，是你想把这一切搞得乱七八糟。”
何自明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朝着监狱的出口走过去。
“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何自明！我告诉你！你永远不会达到你的目的，因为你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你想牺牲整座城市完成你的复仇！我告诉你！你在痴人说梦！”
“你问过我很多的问题何自明，你想要从我这里知道各种各样的答案，我现在告诉你最后一个！你被诅咒了何自明，因为你玩弄了命运，而命运它不喜欢这样！”
“你永远得不到安宁的何自明！你明白吗！你将在这个世间游走，永远找不到方向！”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而那个需要这一条劝诫的人，再也无法听到这段话了。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提供方：聚能生命科技有限公司云堤城分公司
读取人：徐振海
欢迎您，总裁阁下，祝您今日一切顺利
保密状态：s级
输入密码中……
指纹认证完成……
正在载入聚能生命科技有限公司独立数据库……
正在搜索源文件……
服务器状态：稳定……
加载数据中……
读取中……
读取成功……
●双子计划（绝密级）：警告！警告！文件已被删除！最后更新日期：2035年7月11日，授权人：███，注销代码：jcw0008972█，数据错误……
●关于何自明与蒋春文的调查报告01（机密级）：经董事会授权，派遣公司特工代号██对云堤城市长蒋春文和云堤城城市管理委员会委员长何自明进行监视活动。
关于何自明：经评估，此人性格稳十分重，只在偶尔表现出失控状态，推测和其妹妹的死亡有关；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我们找到了疫情期间为其妹妹所在医院提供药物的供应商，该供应商名为“胜利集团”，是聚能生命的头号大敌，因此不排除与何自明合作的可能性，但仍旧需要保持观察；另外，此人还和云堤城静海区区长钱兴贤为同乡，关于二人的关系，需要做进一步调查，以确认能否进行利用——或者将不确定因素抹除。
此外，鉴于何自明目前享有天气控制系统的绝对控制权，我们便可以从中挖掘何自明的黑料，遗憾的是，特工██什么都没有找到，何自明或许真的就如他的同事所说的那一般廉洁，但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因此特工██认为，可以考虑将何自明纳入计划考量范围。
●关于何自明与蒋春文的调查报告02（机密级）：关于蒋春文：经过特工██的调查，我们发现蒋春文市长存在盗取公司核心数据的可能性，出于安全考量，已将绝密级文档备份并删除。另外，我们发现蒋春文在担任云堤城市长前，失踪过一段时间，根据从████医院获取的诊断报告推测，蒋春文可能患有一种未知的疾病，建议将其纳入考量。
关于云堤城不正常的各种财政报告，特工██经过调查后发现，本地企业无论是胜利集团或是本公司提供的税金，都无法维持云堤城目前的财政开支，而且数目也对不上；因此特工██怀疑蒋春文将开支用到了某些没有察觉到的地方；另外，自何自明拿下了立体农业的控制权后，云堤城粮食产量有所增加，因此推断蒋春文在此之前很有可能在通过倒卖粮食的方式换取资金，关于这方面的线索，特工██目前正在跟进调查中。
特工██认为，蒋春文在背着公司搞什么秘密，而且她肯定有一个境外势力为其提供资金支持，而蒋春文则许诺了某种东西作为交换，特工██根据目前的进展，列出了可能存在的势力名单：联合国气象组织、████公司、██调查局、████缇庡埄鍧氬悎浼楀浗￥数据错误……
●关于沈笠与静师大的调查报告（机密级）：沈笠，男性，天气控制系统发明人，聚能生命公司的重要资产，前任公司首席科学顾问，此人将与天气控制系统有关的核心数据进行了删除，对公司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考虑到系统对公司潜在战略价值的影响，董事会决定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与静海师范大学的楚立群教授达成了协议，寄希望于他逼迫沈笠交出天气控制系统，但目前收效甚微。
新晋的代理人徐振海策划了聚能生命研究所的爆炸案，希望以此来“提醒”沈笠，但考虑到事件对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及系统目前严格意义上还属于公司财产，因此该计划被搁置。
此外，鉴于海滩爆炸案对沈笠造成的心理影响，特工██重新调查后发现，沈笠的女儿确认在爆炸案中死亡，而现在跟在沈笠身边的女孩“诺可”，极有可能是“双子计划”的实验体之一，推荐特工██在获得准确信息后，采取任何可能措施夺回公司财产。
请问是否删除该档案？确认请按数字零，否认请按数字一。
删除中……
删除成功！
●关于仇黎的调查报告（绝密级）：警告！警告！文件已被删除！最后更新日期：2039年8月12日，授权人：███，注销代码：clq0007829█，数据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