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嫉妒，又羡慕
迟言骤然起身，等他转过头去时，脸上已经是十分得体的笑容。
“裴先生？”
裴明臻比起几年前气色好了些许，只是看起来依旧清瘦而文弱。
他看向迟言，脸上并无太惊讶的神情，大概是已经知道迟言是剧组编剧了。
迟言几步上前，对那个正和裴明臻说话的工作人员道：“这位裴先生的确是姜老师的朋友，我带他去找姜老师吧。”
“劳驾。”裴明臻微微颔首。
剧组给姜寻单独安排了一个会议室改成的临时休息室，两个人一起往那边走去。
裴明臻先开的口：“迟助理，好久不见了。”
“叫我迟言吧，我已经不是姜老师的助理了。”迟言笑了笑。
“对不起，我忘了。真的没想到你当初会辞职，是不是阿寻待你太严苛了，他这人其实只是外表冷漠，我都说他好几回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他人很好，是我私人的原因。”
迟言眼中笑意薄了几分。
可能是嫉妒吧，他从前就不太喜欢裴明臻这样的说话方式，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自己同姜寻的关系有多么亲近。
那时候也许无可指摘，但现在，凭什么？
他裴明臻明明已经是有恋人的人了。
迟言问：“裴先生不是定居国外吗，怎么会在这里。”
“j音也是我的母校啊，我过来做短期学术交流，也算是学生们的临时老师吧。”他嘴角上扬，看向迟言，“才回来两天，都还没来得及和阿寻见面，没想到你们剧组过来拍戏，真是巧。”
“是啊。”迟言面无表情看着休息室打开的门，“姜老师就在这里休息，我就不进去了。”
他已经不是姜寻的下属了，才没有功夫看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如何叙旧。
话音刚落，赵哲从里面飞奔出来：“迟言哥，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信息，正准备去找你呢，快进来快进来。”
迟言没动：“什么信息。”
“寻哥怕剧组盒饭不好吃，单独给你点了餐。”赵哲老实道。
迟言“哦”一声：“可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赵哲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支支吾吾说：“那你过来是……”
迟言淡淡抬眼：“给你们老板送人过来，走了。”
“啊？这位先生吗？”赵哲看向裴明臻。
赵哲居然不认识裴明臻？
迟言诧异地挑了下眉，他刚打算介绍，就听到姜寻的声音。
“怎么不进来。”姜寻站到了门口。
“阿寻。”见到姜寻，裴明臻俊秀的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姜寻露出惊讶的神情：“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个问题刚才迟言已经问过我一遍了。”裴明臻上前一步，语气轻快，“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见两人聊上了，迟言垂首笑了笑，兀自转身。
手腕却被人抓住。
“进来吃饭。”
迟言回眸，姜寻正盯着他。
迟言用另一只手推开手腕上的温热，淡淡一笑：“我的盒饭还没吃完呢。这个时间学生们刚下课，裴先生应该还没吃饭，你们可以一起。”
“抱歉迟言，我是不是耽误你吃饭了。”裴明臻轻蹙眉头，插话道，“你就和我们一起吃吧，我打包了一份j音食堂的酱排骨，以前上学时阿寻和我都很喜欢吃，你刚好也尝一尝。”
他说完，扯了扯姜寻的胳膊：“阿寻，我没说错吧。”
迟言有些无语，他何德何能，竟让两位人物争相挽留。
对于这种情况，他当然只能，拒绝了。
“真的不好意思，我一会儿还有事。”迟言客气道，“谢谢了，我看排骨就一份，还是留给喜欢吃的人吧。”
裴明臻面露遗憾：“那好吧，反正你们还会在这里呆几天，改天再请你吃饭。”
迟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再看那两人一眼，告辞走了。
迟言一走，赵哲莫名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气氛十分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寻哥……”
“你也去吃饭吧。”姜寻瞥他一眼。
“哦，那我去拿我的饭盒。”赵哲说完准备进休息室。
“慢着。”姜寻叫住他，“把那碗羊肉汤带去和迟言一起吃吧。”
待赵哲离开，裴明臻才进休息室，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丰盛的菜色，把装酱排骨的盒子放到了中间。
桌边摆了两个椅子，他拉着姜寻一起坐下来。
“阿寻，你记不记得，你刚入学没多久就出道了，那时候你很忙经常不在学校，但你每次回来我们都会跑去食堂角落里买这个酱排骨。”裴明臻边说边打开盒盖，“我昨天去食堂，没想到竟然还有卖，当时就想着一定要和你一起来学校再吃一吃。”
姜寻没做声。
裴明臻抬头看他，他似乎正失神想着别的什么事。
“阿寻。”裴明臻喊他一声，“吃饭了。”
姜寻回神，面前碗里已经被放了两块排骨，于是低头吃起来。
吃完一块，听到裴明臻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姜寻其实没尝出什么味道，抬头道：“嗯。”
裴明臻眼里的期待盛了盛，他咬下了一口，却狠狠皱起眉：“这不是以前的味道。”
姜寻：“打包久了，味道减分也是正常的。”
“不，不是因为打包，就是味道不一样了。”裴明臻有些焦躁，“肯定是换厨师了，你难道没吃出来吗？”
姜寻停下手中筷子：“太久没吃了，其实我有点忘记以前什么味道了。”
“你啊你，都说人对喜欢的味道的是很难忘记的，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
裴明臻咬着唇，用怨恼的眼神看着姜寻。
姜寻十分平静：“其实也算不上喜欢，只是以前大家喜欢吃，每次聚在一起都要去吃那个，所以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裴明臻将筷子放到桌上，发出重重的响声。
他深吸口气，笑起来：“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不喜欢是不会去的。”
姜寻沉默了几秒，说：“吃什么其实不重要，可能我喜欢的是大家一起吃饭时的氛围吧，那时候认识你们很开心。”
“行了。”裴明臻喝住他，嘴唇微微颤抖。
姜寻开了双新的筷子递过去：“还有其他菜，排骨不好吃就吃别的吧。”
裴明臻没接筷子，道：“这些菜都不怎么喜欢，我不吃了。”
姜寻也没劝他再吃一些，只是仔细打量了过去，说：“师兄，你还在看医生吗，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
裴明臻神色一僵，片刻后却露出笑容：“是吗，可能是jasper把我照顾得太好了，什么事情都不用我操心，还经常给我做喜欢吃的东西，我都长胖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继续说：“我这次来j音是学术交流，要呆好几个月，他不放心我，本来也是要跟过来的，可是手头有些事绊住了，大概圣诞节以后才能来，到时候再约你出来见见。”
姜寻微笑：“好，我还只是在你们订婚仪式上草草见了他一面，不过感觉得出来他的确很爱你。”
裴明臻盯着姜寻的脸，想要从其中找出一些端倪，可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笑容非常真诚。
他看不下去，咬着牙站起来：“我去吃饭了，后面有空再来探你的班。”
……
迟言的午饭吃得很饱，赵哲给他带了份羊肉汤，他也没矫情地再拒绝。汤香浓鲜美，喝完浑身都觉得暖洋洋。
他悄悄找了个没人的阶梯教室呆着，中午天放晴了，阳光从窗户里照了进来，宁静而温暖。
迟言坐到窗边晒了会儿太阳发了会儿呆，不禁有些犯困。他昨晚本就没睡好，不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便定了个闹钟趴着小憩起来。
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好像坐下了什么人，可是眼皮沉沉怎么都睁不开，接着很快又陷入了睡梦中……
大概算是个噩梦吧。
刚开始是姜寻和裴明臻坐在一起弹奏钢琴，弹的还是裴明臻微博里放出的那首《初恋》。
那两个人默契十足，弹出来的音乐自然是十分美妙的，哪怕是在梦里，迟言也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样子十分般配。
梦里的迟言嫉妒，又羡慕。
可接下来的情形就有些可怖了。
不知道是不是愿望和情绪太强烈，同姜寻合奏的人竟然一眨眼变成了他自己。
遇到姜寻前，迟言其实不会弹琴。对于从小就囊中羞涩的他，钢琴永远只是陈列在橱窗里的精美展品。
后来姜寻教他弹琴，没基本功的他只能算入了门，勉强能弹奏几曲，也从来没与姜寻一起合奏过。
此刻换他上场，原本美妙的音乐顿时变得乱七八糟，错漏百出，简直令人不忍耳闻。
迟言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他是来搞笑的吗？
终于一曲弹完，他忿忿合上琴盖，羞愤欲逃。
姜寻却把他拉回了自己身边。
“你跑什么。”姜寻深邃的眼里带着星点笑意。
迟言皱紧眉头：“太难听了。”
“预料之中，你的水平本来就这样。”
这人瞎说什么大实话，迟言气得狠狠瞪着他。
“多跟我练练就好了。”姜寻笑着说。
然后在他嘴唇上点了一个很温柔的吻。
迟言呆了呆，好闻的气息围绕过来，是姜寻抱住了他。
……
嗡——嗡——嗡——
闹铃振动将迟言吓了一跳，他猛地坐直了身体，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
他花了半分钟恢复清醒，这才把地上的男式大衣捡起来。
衣服上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迟言眼睫垂了垂，不禁哑然失笑。怪不得刚才做了个跟姜寻相关的梦，梦里的亲吻和拥抱还怪真实的。
只是姜寻怎么有空来关照自己。
虽然有衣服披着，身上却莫名很冷，迟言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冰凉凉的。忽然一阵寒风袭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才发现身旁的几扇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
没精神去想窗户为什么会开，他揉了揉太阳穴，头十分胀痛，也不知是因为梦还是吹了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