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收骨
下午两点钟，周世康又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老头，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不出意外是个领导。
“邓局，这是陈炎陈老板。”周世康站在办公桌旁边，自觉的给邓局引荐陈炎。
邓局面无表情，慢慢伸出右手：“陈老板，我叫邓启强，公路管理局的人。”
陈炎和邓启强握了握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上午我说清楚了，我不是捡骨师，根本不会捡骨。”
邓启强推了一下眼镜，弯腰坐在办公桌前：“我曾听人说过，陈老板是个有原则的人，没有料到传闻是真的。既然陈老板不捡尸骨，那就帮助我们收点尸骨，总该没有破坏你的规矩。”
陈炎指了一下门口：“你们进门的时候，应该看见那块招牌，我这里只收特殊物品，凡是和特殊不沾边的东西，我们一概不回收。”
“看来我们找对人了。”
邓启强看向周世康，露出满意的微笑：“我们请陈老板回收的尸骨，的确算得上是特殊物品。”
“尸骨就是尸骨，不能视为物品。”陈炎的态度十分坚定，绝对不碰两具尸骨。
邓启强作为公路管理局的领导，在这大热天里亲自来到回收站，谈不上是舟车劳顿，至少也是很有诚意。
邓启强没有料到的是，好言好语说了半天，陈炎却是无动于衷，当然心里有点生气：“陈老板，这件事情非同凡响，希望你能破例帮个忙。”
“我向你们破例，谁向我破例呢？”
“我知道你很难做，但是考虑到无辜的性命，总该撇开规矩破例一次吧！”
“站在我的立场看来，两个被人打生桩的小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辜。不仅两个小孩无辜，还有他们的父母，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陈炎变得非常激动，话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邓启强点了点头，故意附和两句：“当年这种做法，的确欠缺考虑，不过出主意的人，已经受到惩罚，请你不计前嫌，一定要帮帮大家。”
“帮不了。”
邓启强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打感情牌了：“是老杨介绍我来的。”
“规矩就是规矩，谁来都不好使。”
“你……”
邓启强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非要逼我动用关系吗？”
陈炎挺身而起，指着邓启强的脸：“不管你是什么局，请你给我听清楚，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碰尸骨。”
“目中无人，简直目中无人……”
邓启强站了起来，一心想要说点什么，陈炎扯开嗓门儿吼道：“不要浪费时间，哪里来哪里去。”
“你个……”
“滚！”
陈炎打断邓启强的话声，拿起办公桌下一把砍刀，看上去像要砍人一样。
邓启强和周世康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待一秒，慌慌张张走出回收站。
陈炎不是什么善良之人，但也不是蛮横无理，见他提着一把砍刀，我只好劝他两句：“炎哥，不要那么冲动，任何事情都能解决。”
“这件事情解决不了。”
陈炎放下砍刀，狠狠揉了揉脸庞：“不是我不想解决这件事情，而是想起两个小孩……”
陈炎没有说出剩下的话，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出于好意提醒一声：“当年建桥打生桩，的确是那些人不对，就算两个冤魂化身成小鬼，接下来是要报仇雪恨，也该找风水师和包工头，不该迫害他们的儿子。”
“别说这件事情了。”陈炎显得特别疲惫，有气无力坐在椅子上。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陈炎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原来是老杨打的电话。
老杨的目的很简单，是劝陈炎解决尸骨，但他坚持原则，委婉的拒绝了。
陈炎挂断电话，正要起身离开，却又听到座机响起，只好伸手拿起听筒。
打电话的人是个老头，什么身份并不清楚，只听陈炎叫他匡老。
陈炎和匡老说了几句，闷闷不乐挂断电话，转过身子对我说道：“柜子里有白布和瓮棺，带上两块白布两个瓮棺，和我一起去趟营山大桥。”
陈炎说的瓮棺，实际上是指陶罐，专门用来装尸骨，只是形状有点独特，像个放大的鸡蛋一样。
“去捡骨吗？”
陈炎白了我一眼：“注意用词，不是捡骨，而是收骨。”
“收骨，收骨。”
我靠近墙角的柜子，拿着两块白布，抱起两个瓮棺，跟着陈炎钻进面包车，开车赶往营山大桥。
因为一场车祸，大桥一侧坍塌了，算得上是此路不通。
公路管理局的人，早已封锁事故现场，并在大桥周围搭起工棚，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我和陈炎进入工棚，走向断裂的混凝土柱子，周世康老远就迎上前来：“陈老板，你终于来了。”
“我不是给你们面子，而是给我老大面子。”陈炎的脸色不大好看，没有人敢惹他生气。
“是，是，是；你们几个人，把梯子拿过去，等到陈老板爬上去，必须牢牢扶住梯子。”周世康望着几个农民工，交给他们一项任务。
“不用替我扶梯子。”
陈炎掏出一张符纸，念叨几句手掌一晃，符纸顿时燃烧起来，瞬间化作一片灰烬。
所有人愣住了，傻乎乎望着陈炎。
“无为，把白布放在地上，等会儿小心接住骨头，从下往上依次放在白布上。”
“收到。”
陈炎拿起地上的梯子，搭在混凝土柱子上，伸出手指去扣骨头。
陈炎扣下来的骨头，一根一根递到我的手里，我小心翼翼放在白布上。
总共用了十多分钟，陈炎扣出第一具尸骨，我已根据他的要求，小心的放在白布上。
按照处理第一具尸骨的方法，我们很快搞定第二具尸骨。
陈炎跳下梯子，握住一把小刷子，清理掉骨头上的灰尘，从下往上放进瓮棺里面。
我抱起一个瓮棺，反而觉得非常笨重，像是抱着四五十斤东西。
要知道瓮棺不大，顶多像棵大白菜，自身重量不到十斤，装进一具干枯的尸骨，居然达到四五十斤，说不奇怪那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