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迷幻不清
72、迷幻不清
他此时也顾不上探一下沈敬是死是活了，把沈敬靠着那棵歪脖子树放好，像疯了一样，不停的往沈敬的身体里注入内力，不计代价的期待着他能快一点醒转过来，这一回他的努力好像并没有白费，约一炷香的功夫，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沈敬微微的睁开了双眼，他嗓子里难受的紧，气若游丝，瑟瑟发抖的问道：“太好了，师父，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师父，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一问，把封清玄也问蒙了，他这才来得及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不看则已，一看，他惊讶的发现原来刚才所看到的离沈敬不远处的那座小山，竟然是成百上千的死人堆成的血海尸山，远远地就能感受到阵阵腥臭扑面而来，走近一看，他们的死法大致和自己家中的亲人一样，是被邪灵附身而死的，死状凄惨，他们作为一个人，被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像垃圾一样堆放在了一起，半点尊严都没有，任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恨到想要杀人，这一路上，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全是仇恨，随着事态的发展越聚越多。
不多时，沈敬像是缓过来了一些，他拍着昏昏沉沉的头脑，声音虚弱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是被赤羽引到这里来的，他说他要报仇，要屠尽天下苍生，师父，我已经尽力了，却怎么也斗不过他，徒儿无能被他吊在了树上，若不是师父你来得及时，我恐怕就没命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现在还很虚弱，好好休息一下，一切都有师父呢！”封清玄一脸疲惫的安慰他道。
看到自己的徒弟沈静被折磨到只剩下半条命的样子，封清玄既心疼又气愤，再一想到刚才师尊的惨死，他用力的捏着剑柄的一只手上指节漆白分明，全身也跟着不住的颤抖着。
他愤怒的拔出千殇剑，眼底蓄满了仇恨的泪水，转向赤羽，咬牙切齿的颤声说道：“孽障，我的家人就是在不久之前被你杀死的，还有我的师尊，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我这一回也决不能放过你了。”
这里是阴阳迷幻阵的第二关刻骨仇恨关，他恢复了仙宗的身份和术法，却对很多事情还是想不起来，当一个人的仇恨由浅变深，被刻入骨髓里，变成一种宿怨深仇，他便会像行尸走肉般一心只想着复仇，别无其他。此时，他已经将与赤羽过往的所有恩情尽数忘却了，已经记不起来那个人的任何好处了。凭着一身强有力的神功，一颗誓死都要复仇的心，任谁处于这种情况下，怕是都逃不过此劫了，他的心中越是愤恨不平，就越是难逃出此阵法，偏偏封清玄的身上本来就有着一段血海深仇，所以才轻易的就将埋藏在心底的那一股仇恨之火再一次点燃，可惜阵法就是阵法，所见所感皆是虚幻，但心中燃起的熊熊烈火却烧到他无法呼吸，无法正视过去，无法从这里脱身，更无法面对身后的未来。
封清玄挥着剑，正欲飞奔过去与赤羽决战。不料，远处的那个赤羽，忽然化作了飞灰不见了踪影。
眼前再次出现的赤发黑衣男子，忽然站定了脚步，身形一晃，便变成了一个仙资佚貌，玉骨冰肌的美妙女子，她身上的黑衣顿时化成一身华丽猩红、轻薄飘逸的玄丝纱衣，那人面带笑容的展开了封邪扇，轻轻地在自己的脸旁摇了起来，雨水依旧无法打湿她的衣衫。
封清玄的耳边传来了一个曼妙的女子殷切嗔怨的声音：“哥哥，你可让我好找啊。若是再找不到你，我恐怕就要把整座山都翻过来了。”
他从没有见过赤羽身着女装的样貌，再加上五年未见，当初青涩稚嫩的少年，现在已经大变了模样，她比起以前更高了，身体形态也随着时间的变幻而显得越发的绰约多姿，玲珑有致了。
这个声音，使他响起了就在半个月前古门镇的听雨阁酒楼里，他当时什么都看不见，就是这个声音对自己说道：“你不会觉得仅是见了一面，我就会把所有的仇恨都忘了吧？……总之我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就是了。”
声犹在耳，这声音如今犹如魔咒一般，使封清玄透不过气来，他握紧手中的千殇剑指着赤羽歇斯底里的怒喝道：“来啊，不饶过我是吧，欠你什么我都可以还，你把我家人的性命、我师尊的性命还我，你们都来折磨我，哈哈，我现在已经众叛亲离了，什么都不怕了，你来啊。”
这时，灵牙也从那名女子的腰间飞了出来，一道绿光化成一位绿衣少年，朝着封清玄的方向飞扑了过来，像个小孩子似的将双臂环在了封清玄的脖子上，脸上异常兴奋的说道：“大师兄，我好想你啊，你还是别再离开我们了好吗？自从你走后，我那主人，晚上都不管我饭吃了，你若是不喜欢他，以后就让我一个人跟着你也行。”
也许是赤羽和灵牙的到来，打乱了阵法本身强有力的灵力场，封清玄浑浑噩噩间看到灵牙，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情，他没有躲闪，任由灵牙淘气的抱着他告状、撒娇。迷迷糊糊的脑海中忽然拼凑出许多他和赤羽、孤影、灵牙之间的点点温暖的回忆碎片，然而，他却并没有认出赤羽来，忽然见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对着自己笑得那么甜美，表现的那样关心，妖艳的二目，摄人心魂，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怔然问道：“你是谁，为什么灵牙会和你在一起……？”
自从下午封清玄负气离开赤羽他们时起，赤羽就已经派了人手悄悄地跟着封清玄了，谁知就在不久之前，被派去跟着封清玄的黑羽卫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说封清玄行至明宇峰，离伏龙寺不远之处，就忽然不见了身影，那一带的山路像是忽然被人搬走了一般，从上空望去，下面变得模糊不清，黑雾弥漫诡异森然。黑羽卫知道事情不妙，便调转方向急忙回去报信去了。
所幸赤羽赶来的还算及时，就看到了刚才封清玄气急败坏，疯魔癫狂的想要找她寻仇的模样。
封清玄在问话，赤羽稍作犹豫，扑扇着纤长的睫毛，口不对心的回答道：“我是，我是，邪尊大人的侍女，名为幻影，是我家尊主派我来保护哥哥的，哥哥你怎么了？为何这般失魂落魄？”
封清玄还没有从幻境之中走出来，此时已经是气糊涂了，但还不忘了施咒将灵牙化为一条小蛇从地上拎起来揣在怀中，在关键时候保护灵牙，已成为他这些天身不由己的习惯了。
他抬起剑来，指着幻影说道：“我如此失魂落魄，还不是拜你家尊主所赐？还是让他不要再虚情假意了，我不要他保护，你让他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封清玄边说边一剑刺向了幻影，谁料幻影果然人如其名，她真如幻影一般，步法轻灵面不改色的迅速向一边闪去，封清玄扑了一个空，气急之下，急转回头，又狠狠地向她刺了过去，大有一种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架势，心魂被控制到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地步。
“哥哥，你身在迷阵之中，他们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啊。我可是来保护你的，怎么连我也要杀了？”幻影娇声劝解道。
接连几剑都没刺中，封清玄顿时间杀红了眼，他不肯罢休，怒不可遏的想要逼幻影把她的主人找出来，由于他激动过度，身体里的灵力几乎要被爆出来了，若是他身上所结的灵丹被爆掉的话，那他这些年的艰苦修炼就会化为梦幻泡影，生命也会跟着有危险了。
幻影觉得总是这样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要让封清玄马上清醒过来才最重要，她迅速展开封邪扇，对着身后的尸堆人海猛扇了过去，几扇下去，眼前成百上千的尸体顿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就连那棵老歪脖子树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看着尸山瞬间消失，封清玄大惊失色的飞上了半空，想要看看，师尊的尸体被她扇到了那里，对着幻影怒吼道：“师尊，师尊，幻影，你把我的师尊弄到哪里去了？你还我的师尊……”
再一道光被扑面扇来，随着一阵暗香袭来，封清玄早已精疲力竭，一山更比一山高，幻影扇来的一阵风顿时使封清玄清醒了许多，他实在是太累了，忽然感到全身力竭，闭上了嘴，身体向后仰去从上空掉了下来，幻影一个飞身跃过将他抱在了怀里，二人‘簌簌’落回了地面，幻影将封清玄扶着盘腿坐好，继续用手中的墨玉扇在他的脸前轻轻扇动了几下，在他的耳边轻声叮咛道：“哥哥，你先打坐一会儿，屏气凝神，切莫再要动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简单的做了一番交代之后，封清玄看上去比刚才好多了，他被一股真气所疏导着安静了下来。
幻影站起身来轻摇着她手中的扇子，邪气幽幽从扇中飘出，飘向了遥远的天幕，她对着细雨绵绵苍茫的夜空，感叹道：“九儿，这迷阵布的还不错哦，竟连哥哥这样的人物都被你哄骗住了，你还不打算出来让我和哥哥见识一下你的本来面貌吗？”
阵外，一个神秘的声音被邪气所侵染，不由自主的大胆的说道：“呵呵，赤羽，没想到你养的那群废物乌鸦竟连九儿都查到了，还算有些本事的，你们还查到了什么？不妨开诚布公的讲出来。”
幻影假装对方说的不是自己，反言相讥道：“开诚布公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合适吧，你连站在我们面前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开诚布公？我对你的了解不过都是因为我有着一群得利能干的手下而已，而你唯一对我不了解的地方，就是还没有和我真正的交过手，你这个人做事向来小心谨慎，为了提高修为，不惜罔顾你师尊的病情，偷吃了崇宇峰上两百年才能长成一株的血灵芝，为了提升修为，你不惜做局，打扮成黑衣人的模样，催动术法和老榕树一起骗走封昀戴在身上多年的衍仙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那枚衍仙珠现在还挂在你的脖子上吧，亏得封昀他那么信任你，把整个坤宇观都交由你来打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恶事做尽，精于算计，不堪托付大任的小人，我说的没错吧？赵友正。”
夜空之上，赵友正冷然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处处向着封清玄，就算是回来了，第一个去找的人还是他，相处这么多年，你对我这个二师兄就半点感情也没有吗？”
幻影说道：“赤羽的肉身都被你算计死了，竟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的和他谈感情，我家尊主就算是活过来，也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
赵友正冷笑了几声，忽然悲从中来，说道：“我知道你就会把这件事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你从来都不曾信任过我。我要是说当年我只是想把杀掉渡厄一家人的事嫁祸到封清玄身上，想让他当不成坤宇观的掌门，我其实并没有想伤害你，想害你的人就是汪泽洋，他想得到你手中的衍仙珠，而我当时却从没这么想过，你会信我吗？”
赤羽沉默了，须臾片刻，她说道：“现在说这些还重要吗？你当年不是就已经和狼王傲月，渡平之他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了？还能回的了头吗？”
听声音，赵友正被邪气侵染到几乎都要发狂了：“我就知道你不信我，既然你已经查到血灵芝和衍仙珠都被我弄到手了，你应该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是渡平之的仆从，我的生母本来是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要饭的，被人欺负了以后才有的我，自小我就被别人笑话是婊子养的，有一年，遇上了荒年我们差一点就饿死了，直到大夫人收留了我们，才使得我们娘儿两个真正吃上了饱饭，不再被人欺负，从此以后才活的像个人了。我从小就习惯了对渡平之的话言听计从，马首是瞻，这个世上只有他会拿我当成亲人一般对待了，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二师兄，竟然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当年为了帮你挡一剑，我的手都差一点要废掉了，枉我曾将那么多的深情都投注到了你的身上，哈哈哈哈，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实话告诉你也无妨，那血灵芝和衍仙珠我已经全都交给平之了，之后，我这一身的修为也会全给他，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能战胜你们，我就不愁会有好日子过了，我怕什么？士为知己者死而已，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