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老妖成亲
55、老妖成亲
话未说完，就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拄着拐杖从门里走了出来，他年龄虽大却气宇轩昂，身上穿着深绿色的莽绸长袍，深灰色的胡须几乎要垂到了胸前，但是看上去脾气却一点也不好，他呼呼喝喝的走上前来，不客气的说道：“什么人啊？敢随便乱闯我们荣太公的府邸，不相干的人跑来填什么乱？去去去，去远一些，省的我看见心烦。”
孤影悄悄展开墨玉扇，不动声色的轻摇了几下，一股细微的邪气四散而出，幽幽飘向眼前的那位老人。
老人顿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改刚才的臭脾气，忽然双手抱拳笑意盈盈地上前说道：“几位客人一定是赶来贺喜的吧！快快随我进去，再晚了宴席就要开了。”
封清玄并未发现孤影做了手脚，上前问道：“我等路经此地，不想却遇到了府上在办喜事，不知老人家喜从何来，我等也好真心一贺。”
老人展眉看了一眼眼前的四个人，捋着胡须说道：“哦哦，原来是路过的客人，那也无妨，我是这里的管家，今日我家太公荣老爷，喜迎十八姨太上门，凡路过此地者，只要是真心祝贺的，我等都会予以招待的，几位贵客还是进来喝杯喜酒再走吧！过了今日，我们这里就不再招待外客了。”
封清玄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身边的孤影，只见孤影双手负立，向崖顶望了一眼，悄悄地在封清玄的耳边说道：“据我所知，这崖上的东临派这几日正在准备丧事，而这崖下却在筹备喜事，他们两家确定没有仇吗？”说到这里他忽然眉头舒展，哈哈大笑了起来，朗声说道：“哥哥，既然这里是在办喜事，还有好酒好菜招待，我是说什么都不想走了，喜宴总比丧宴吃起来有意思吧？灵牙，想必你也饿了吧！”
灵牙面露尴尬之色，双手捂着肚子，咽了一下口水，看着封清玄说道：“大师兄，要不咱们也去跟着凑凑热闹？”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好啊！那就请吧！”
就是因为这里诡异，才一定要进去看看的，何况来也来了，封清玄四人跟着老人一起进到了院子里，抬眼一看，在荣老爷家热闹的院落里、廊亭屋檐下到处都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假山玉树之上点燃了无数的火把，放眼望去整个院中灯火通明，亭楼林立鳞次栉比，假山玉树成荫芳草萋萋，精致养眼怡人，只是唯独这来往的行人看上去怪异的很，年长一些的，看上去个个都老当益壮，精神饱满。而年轻一些的，就显得呆头呆脑，木讷无神，老者一路领着他们顺着蜿蜒的青石路走到了荣府的正厅，难怪荣府会给人留下一种张灯结彩的感觉，原来，整个荣府都坐落在一棵巨大的老榕树之下，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无论是阳光还是月光，任何光线都照射不进来，这里全靠火把、灯笼、烛火来照明。
不一会儿的功夫，四人被老管家带至了一間名为‘来风阁’的待客大厅里，厅堂大门是敞开的，往来客人及侍从无数，他们四人被一名女婢让到了一张八仙桌旁坐下，灵牙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了茶壶，依次给身边一行四人全都把茶水倒上了，由于一路上到处都点着火把、烛火，所以来风阁里到处都氤氲着渺渺轻烟，那味道不呛人，似乎还有一种空谷幽兰沁人心脾的清香之气。
此时，桌子上还未摆宴席，只是放着一些喜饼、瓜子和糖果。灵牙上去拿起来一块绵软的点心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边吃边慨叹道：“这点心可真好吃，你们怎么不吃呀？”
封清玄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寒鸦瞥了一眼灵牙说道：“灵牙，还好意思说，你就不怕这些食物里有毒么？”
灵牙看了一眼封清玄，又看了一眼孤影，不以为然道：“这怕什么？有大师兄和孤影在，我怕是想死都难吧，再说了，我这样也可以帮你们试试有没有毒。”
不知灵牙的哪一句话对了孤影的胃口，孤影似乎心情很好地说道：“哈哈，到也确实如此，灵牙，想吃什么就吃吧，以前跟着尊主让你吃苦了，如今你每日跟着哥哥，他还肯这样处处都惯着你，你小子福气不浅啊！”
封清玄却不这么认为：“灵牙，正常情况下，你跟着我应该算是安全的，可惜，自从前几日在仙济岛……”封清玄没有往下说仙济岛的事情，只是心有余悸的岔开了话题：“我现在也不敢盲目自信了，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你若在我的手上出事了，我和你的主人不好交代的，能看得出来他很在意你。”
闻言，寒鸦和灵牙的目光同时悄悄地看向了孤影，孤影的笑容‘倏’的一下僵在了脸上，他喝了一口茶水，问道：“哥哥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家尊主在乎它的？可否也告诉告诉我，也好让我在尊主面前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封清玄说道：“我虽然今天才认识寒鸦的，但自从灵牙跟着我以来，寒鸦一直都在一旁盯着它，你家尊主曾经喜欢到爱不释手的通灵玉佩也给了它，可想而知……”
封清玄说不下去了，曾经和自己关系最要好的小师弟，如今恐怕最不愿意相信的人就是自己了，就连让自己见一面，和自己多待一会儿他都不愿意了，而这些感受他没有办法告诉孤影。
又是通灵玉佩，孤影睁大眼睛问道：“所以，哥哥你对灵牙这么好，是不希望尊主生气吗？”
封清玄闷声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反应有点像是默认。
须臾片刻，孤影打破沉默说道：“难道哥哥你不觉得，灵牙和寒鸦它们每天跟着哥哥，说不定尊主派他们前来，是因为在乎你怕你出事也未可知。”
怎么可能？我们恐怕已经没有这般情谊了，对赤羽，他也不敢像以前那么自信了，封清玄忽然笑了：“呵呵，怎样都无所谓了，哥哥我大难不死，想必以后一定会顺风顺水，怎么可能每次都会出事啊！”
“嗯，这话本也没错。”孤影点头跟着附和道。
忽然随着一阵欢呼声打断了封清玄他们的谈话，院中唢呐声响起，锣鼓喧天，礼炮齐鸣，而来风阁里的满堂宾客忽然起立，赞礼官也满脸喜气的站在了大厅最里边红烛双照的大红喜字旁，等待着一对‘新人’上前行合卺之礼，封清玄也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想看一看荣家这位被称为太公的人是何许人也，而他的十八姨太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让这样一件常人看来非常小的纳妾之事，搞得如此这般的隆重。
忽见一位身着红色吉服的花甲老人，那老人形容如朽木，面色如枯槁，眼神烁烁面带僵硬的笑容，手携新娘子，走到了大厅里。但那位新娘走起路来却有点身体发轴，不太对劲，那样子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被迫前行似的，她不停的扭动着肩膀，像是极力想要挣脱桎梏，但由于被什么术法控制着，动作幅度怎么也做不大。
封清玄眉间轻蹙，看了一眼孤影，孤影心下了然，冲着封清玄挤了挤眼睛说道：“哥哥是否怀疑新娘子是被迫出嫁的？”
“不错，你看那新娘子，每走一步都好像很艰难似的，还有，你没注意到这里的人和气氛都不对吗？”
孤影说道：“哥哥和我说话，就不必说一半留一半了，你是想说，这里除了你根本就没有人对吧，我也早就看出来它们都是一些山间的精怪了。”
本来封清玄在说话的时候，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从某种意义上讲，孤影本来就不可能是人，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呢？还有寒鸦和灵牙那就更别提了。
孤影见封清玄默不作声，无奈的摇摇头道：“哥哥不必担心，那新娘子是否是被胁迫的，我们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说着，孤影快速的展开他手中的封邪墨玉扇，对着那位新娘子的盖头从下向上抬手一挥，‘呼’的一阵邪风吹来，新娘的盖头瞬间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罡风掀到了地上，露出了盖头下的一张娇俏净白的脸，新娘被吓的全身上下一阵觳觫，抬起了头，哭到通红的双眼还不断的流着眼泪，她满脸无措的看着站在对面准备和自己拜堂行礼的荣老爷。
封清玄看到那位十八姨太后，忽然间两个黑色的瞳仁儿瞳孔骤缩：“啊，怎么是初晨？”
仙济岛百草仙人渡厄门下的弟子初晨，自五年前仙济岛一别至今，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初晨了，没想到今日会在这样的环境下相遇，虽然阔别五年有余，封清玄还是一眼便能认出她来。
封清玄顿时脸色铁青，他太了解初晨的为人了，如果初晨现在还能控制得了自己，只怕是死，她也不会同意嫁给这位花甲老妖吧？他必须要保护好初晨的安危，当年初晨妹妹和他的师尊渡厄曾多次出手帮助封清玄的师父度过一次又一次被邪毒侵害的难关，这是坤宇观欠她的恩情，一定要还的。
还未来得及和孤影商量对策，封清玄就急不可耐的只身从人群当中跃了出来，他的速度快似闪电，几步便掠到了初晨身边，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将初晨拉到了身后，愤然说道：“荣老爷，你都多大年龄了，依我看这位小妹妹一点也不适合你，劝你还是打消了娶她的念头另择良缘吧！”
身后，一只手忽然搭在了封清玄的肩上，封清玄回头，看到初晨似乎微微现出醒转过来的样子，她气息微弱，强撑着一点体力，神情恹恹地含泪说道：“昀儿哥哥，救我，我不要嫁给这个老妖精。”
话音刚落，人便再也无法支撑昏厥了过去，紧接着身体也不受控制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封清玄赶忙急转身一把将她扶住，顺势揽入了怀中，口中急切的呼唤道：“初晨妹妹、初晨妹妹你醒醒，”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吸引了台下一众来宾的目光，众来宾皆无一例外的脸色骤变，用一种天要塌了的目光看着荣老爷对此事会作何反应，只见荣老爷如枯树皮般的脸，下一刻仿佛就要炸裂开来似的怒喝道：“哪来的这么一个不懂礼貌的客人，快把我的十八姨太还给我。”
荣老爷怒目圆视的盯着封清玄，一只手在不住的颤抖着，整个大厅似乎也跟着他一起生气了，墙面、地面随着他抖动的节奏也一起颤抖了起来，忽然他的一只手上皮肤皴裂，外面的那层人皮一寸寸一层层的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像藤蔓一样的根茎在群蛇乱舞的不停蠕动着，那才是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来风阁里的客人们见状立马变得不淡定了起来，忽然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荣太公生气啦，保命要紧，咱们快跑啊！”
大厅里本来都惊呆了的‘人群’，忽然反应过来，东倒西歪马不停蹄的集体逃命似的向着厅外冲去……
只见那位被称作太公的‘人’变成藤蔓的那只手忽然像伸出的五根软鞭一样照着封清玄的脸部狠狠地抽了过来，暴戾恣睢，那股狠劲儿像是它们之间有着什么宿世仇怨似的。
看着封清玄那么在乎初晨的种种举动，此时的孤影心中甚为不悦，大家尚未注意到，他已是满脸黑线的咬紧了牙关，不过想不了那么多了，说时迟那时快，孤影也以闪电般的速度掠到了封清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把封清玄挡在了身后，他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向他们袭来的藤条，漫不经心的说道：“啧啧，我当是什么东西这么了不起？原来不过是一个老树妖呀。”
那老妖像是不服气的回敬道：“你们又算是什么好人？不也都是妖么？”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哥哥可不是妖，我就更不是了，”孤影怒喝道。
被惹怒的孤影由于手中的力道太大，以至于容太公一时间想把伸出的触手抽回都做不到，此时灵牙和寒鸦已经抽出身上的武器也围了过来。
“咳，咳咳”地上，躺在封清玄怀里的初晨此时咳嗽了两声，浑身上下不停的抽搐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上滴落了下来，烧红的脸上摸上去异常滚烫，情况看起来十分危急，封清玄也曾学过一点医术，他赶忙将手搭在了初晨的脉搏上想一探究竟，不想初晨的脉息微弱，似有似无的，眼瞅着再不施救只怕就情况不妙了。
整个大厅里乱糟糟的，封清玄一心只想着赶快救醒她，便将初晨打横抱起，转身，似是有些歉意的对孤影说道：“孤影，你独自对付这树妖有问题吗？我急需找个地方给初晨疗伤，再晚了初晨怕是……”
孤影勾起一边嘴角，不以为然道：“哥哥，一个老树妖而已，对付它有何难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好了，不过，哥哥是要我把它处理掉吗？还是……”
“不要杀它，我还有事情要问它，等我回来。”语言简明扼要。
话音刚落，抱着初晨的封清玄已迫不及待的从大厅的门上一闪而出，孤影垂下眼皮，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的味道，他嗔笑道：“呵，手中抱着个人，一点儿都没影响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