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劫数难逃
44、劫数难逃
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乏一些头脑清醒，能说会道的聪明人，邪灵既已现身，总得有人出面动手去杀掉它吧，若是放任不管，以后谁还有办法安心度日了？
这时有人提醒道：“封清玄，邪灵一直藏在你坤宇观里，你不需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吗？还不动手杀了他？还想让邪灵再次祸乱苍生吗？”
一听到邪灵二字，封清玄的脸色越发变得晦暗不堪，这可是他苦苦寻找了好多年的宿敌啊，望着赤羽，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柄利剑刺中了似的，腿下一软差点摔倒，沈敬，云柒夏等人见状赶快上前一把将他搀扶住：“师兄，你保重啊！”
“师父，小心。”
封清玄趔趄着站直了身体，抽出千殇剑定定的望着赤羽，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他看上去眼睛通红像是快要失控了：“所以，我父母兄弟四人，还有师尊，都是死于你之手了？”
封清玄的手抖得厉害，他到现在都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心像是彻底被人揉碎掏空了。
灵牙立马挡在前面肃然说道：“不许伤害我的主人，尤其是你，她向来对你忠心耿耿，从没想过要害你。”
看到眼前的青蛇妖，封清玄忽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崇宇峰的后山上有一只他怎么样都抓不住的蛇妖，为此他寝食难安日夜悬心，不分昼夜的站在赤羽窗外为他把守站岗，抚琴驱妖，以前的画面此时全部浮现在脑中、眼前，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全部都好像是对封清玄的戏弄、嘲讽、羞辱一般，灵牙成了压倒封清玄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的恨意从心底最深处再一次爆袭出来。
“这里哪有你一个妖精说话的份儿，找死。”封清玄恼羞成怒指着青蛇精对赤羽说道：“所以，你们早就认识了，还一直瞒着我，合起伙来戏弄我对吗？我拿你当成是亲弟弟一般的对待，处处宠着你、让着你，而我的亲人们却早早就全因你而死掉的。你让我情何以堪，我今天还怎么才能说服自己放过你？”
封清玄咬牙切齿的握紧剑柄，‘倏’的一下闪身掠到灵牙身前，狠狠的一剑对着灵牙便刺了上去，斩妖除魔他从来都不会手软，速度之快，力道之狠绝，以灵牙现在的功力哪里能躲避得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赤羽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毫不犹豫的挺身挡在了灵牙身前，利剑穿胸而入，血花四溅，转瞬间赤羽就倒在了灵牙的怀里被扶着坐到了地上。
血不停地流着，灵牙用手帮赤羽捂着伤口，心碎道：“主人，你怎么样了？今日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我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又何苦要为我挡这一剑。”
赤羽虚弱地说道：“他们本就是冲着我来的，灵牙，你今天最多也只能算是被我连累了，我能保你一时算一时，莫要多言。”
赤羽口吐鲜血，用她颤抖的双手从怀里拿出封清玄曾经送给她的那柄墨玉扇，扇子就在刚才千殇剑穿胸而入之时被利剑从中间斩断了，赤羽看着手中破碎的墨玉扇，她曾经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现在却被人毫不客气的一剑斩断，这一剑斩断的何止是墨玉扇？还有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情思。她顿时感到魂魄震颤，心智崩溃，觉得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身体里的邪灵还在肆无忌惮拼命的想往外钻。赤羽的身体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痛极了，也不在乎多这一剑了。
为了能给灵牙留下一线生机，她忍痛爬到封清玄的脚下，抓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道：“师兄，你误会了，我和灵牙从没想过戏弄你。求你不要杀它，它，从未做过坏事，我向你保证它以后也不会作恶，至于你家人和师尊的死，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相处了这么久，我们之间难道连这一点的信任都没有了吗？”
亲眼看着赤羽挡了一剑，封清玄的心再一次痛到稀碎，抚养大一个孩子要下多少辛苦，付出多少心血才能让他茁壮成长，长成一个如今天这般亭亭玉立的少年？但杀父母、兄弟、师尊的大仇，岂能是心软就可以不报的？他的心一下子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留给父母家人和师尊，一半留给了赤羽，这些都是他最爱的人，但他对赤羽所有的感情，在这比天高似海深的仇恨面前，都只能化成泡影，就算心再痛，报仇这一使命还是要完成的，他没得选。
他将身后沈敬的佩剑一把抽出，仍到赤羽手边，含泪说道：“今日灵牙可以不死，但我身上的血海深仇是你这邪灵亲手做下的，你竟一直被蒙在鼓里让我怎么信你？什么也别说了，赤羽，拿起剑来，你已现出真身，再也没有什东西镇压着你了，你今天若想从这里活着出去，就要打赢我才行。”
赤羽瞟了一眼那把被磨得明晃晃的利刃，踉跄着站起身来又看了一眼天空中刺眼的阳光，她忍着痛临风而立，任由着飒飒罡风吹乱她的头发，任由着胸前鲜血潺潺的往外冒着，她苦笑道：“拿剑干什么，用它指着你吗？你知道我不会那样干的。如果今日难逃一死，比起这些人，我更愿意死在师兄的剑下，墨玉扇已碎，你我情谊已断。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是你的小师弟了。封昀，你若再不为你父母兄弟和师尊报仇，我可就带着灵牙走了。”
赤羽一边手捂着伤口由灵牙扶着，一边慢慢的背过身去，一步一步真像是要从这里走掉一般。
人群顿时哗然：“封清玄，你在干什么？真要放了这邪灵出去作恶吗？”
“还不动手，等着他再次回来报复我们吗？”
“邪灵比妖魔都毒，不能放过他啊！”
“你怎么可以放着父母兄弟和师父的仇而不管不顾？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跑了。”
群情激动，事情眼看着就要朝着无法收场的方向在发展，众人的热议声有如水珠滴入油锅，瞬间就炸开来，坤宇观的人都知道在封清玄的身上，有一段血海深仇还未报，全都紧张地观察着事态的发展，不敢出声。
在众人的怂恿挑拨之下，封清玄忽然怒从中来，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再不能心软了：“这可是你说的，血海深仇，师兄今天断不能放过你，希望你下一世能做个好人。”
话音刚落，封清玄的身体轻轻一掠一个翻身就来到赤羽身前，嚓的一声脆响，千殇剑直直刺入赤羽的心脏。
“不要啊，大师兄。”赵友正眼疾手快的飞身上前，双手紧紧地抓着封清玄的剑刃，想为赤羽争取最后的生的希望，他的双手都差一点不保了，鲜血不停地从他的手中流出来，痛感瞬间传遍周身，他已经尽力了，但还是没能将剑拦住。
封清玄利落的将剑从赤羽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她的胸前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襟。
赵友正心疼的马上回手一把将她扶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赤羽。”
云柒夏也走上前来，哭喊道：“赤羽。”
赤羽眼中红光灼灼，面如死灰的低下头呆呆的看着封清玄手中正在滴血的千殇剑，一大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眼中含着泪不可置信的说道：“封昀，我是你亲手带大的，我们曾经的关系是那么亲密，你何曾见我妄杀过一个好人？你何曾见我做过一回恶，你真有这么恨我吗？谁说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了？”此时，她已然看破生死，闭上眼睛轻轻地说道：“你太无情了，这样也好，这下把欠你的就都还清了吧！”
说完这些话她已经将全部的力气消耗殆尽，身体一沉倒在了血泊之中，白皙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安详的好似睡了过去。
灵牙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赤羽，冷血动物是没有眼泪的，但它依旧伤心欲绝的跪在地上摇晃着赤羽的身体，声音凄冷哀怨：“主人，主人，你快醒醒，主人，你快醒醒。”它愤然的看着周围的人：“是你们逼死我主人的，你们都有份儿，你们才是坏人。”
这时赤羽身上的红光忽然聚作一团，一个诡异的声音狞笑着说道：“哈哈哈哈，磨唧了那么半天，你们终于肯把她杀死了，愚蠢的人类，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团红光被转灵金丹控制的吸邪法阵，连带着所有邪灵从赤羽的肉身上猛然间抽离出来，‘倏’的一下划出天际，连带着灵牙一并消失的无隐无踪了。那速度快的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来不及，现场只留下一具肉身空壳，这时不知是从哪里飞来了数不清的乌鸦，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而来，赤羽的尸体周围顿时间哀鸣声四起，大家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乌鸦纷纷扑朔着翅膀落到了她的尸体旁边，齐用力将赤羽的尸体衔起来，像一团滚滚黑云拂过似的又飞走了。要不是地上还留着赤羽刚刚流过的血迹和那把已经被刺成两节的墨玉扇，这个人就好像是从没来过似的，来得突然，去的也干净。
随着赤羽的离去，封清玄的心也跟着沉入谷底。邪灵的事已经解决了，他脸色一沉，晃动着手中的利剑对着各大派的来人，咬牙切齿，正言厉色的说道：“今日邪灵已被我消灭，我师尊也已仙逝了，若还有人敢拿不出证据在此搬弄是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东凌派的齐老前辈，你妹妹一家的死，是有人别有用心来污蔑我们的，望你查清楚真相再来找麻烦，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尔等全都回去吧，我派中事务繁多，恕不相送了。”
封清玄说完话后，甩袖朝着大殿里走去，身后的人都没有看到，他原本刚强坚毅的脸上此时已是泪水模糊到几乎连路都看不清了，无法言喻的痛苦深埋在心底，使他透不过气来，他再也没办法去管外面那些人的闲事了，手中攥着刚才被扔在了地上的那把墨玉扇，心痛的将扇子收入了怀中。
忽然，他从怀里摸到了一个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前几天，赤羽醉酒后，从她的衣襟里不慎掉出来的那块白色巾帕，至今都忙得没有机会还给她，封清玄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赤羽的生辰八字，那是赤羽的父亲在赤羽两岁时决定吧他送人的时候写的。由此看来，他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又是怎么和邪灵勾结到一块儿的？一想到此，他忽然控制不住自己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院子里坤宇观的所有弟子全都抽出剑来，一致对外：“我家大师兄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快走？”
所有观中的弟子们皆是一副誓死保卫坤宇观的架势，几大门派看见再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了，都悻悻然的陆续离开了。
此时，紫云宫被派出去的弟子青霞也悄悄地回来了，她一脸严肃的对着汪泽洋轻轻地摇了摇头，上前禀告道：“师尊，您交代找的东西，还是没找到。”
摆平了外面的事，封清玄回到坤宇观的大殿之中，感觉头重脚轻，昏沉难当，像是魂魄被人抽走了一般。今天一天接连两位在他心中至关重要的亲人就这样没有半点预兆的离开了，这让他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精神上倍感煎熬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他倔强的什么话也不肯说，脚下一软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了。
赵友正、云柒夏一干人等见状全都围了上来：“大师兄，大师兄，”
从某种角度来讲，赤羽算是彻底的解脱了，再也不会被衍仙珠所镇压了，更不会有痛苦了，而自己今后的生活就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水深火热才刚刚开始……
直到晚间，封清玄才渐渐地醒转过来，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强打着精神和师门中的众人一起办理了封乾的身后事，之后就又一病不起了。
冬日里的崇宇峰上，白雪皑皑，除了松柏长青，后山的某个角落里还有几只腊梅绽放，其它草木皆在休养着生息，以待来年绽放生机，封清玄这一回又病的不轻，缠绵病榻足足有一个月之久，眼看着快要过年了，病情才逐渐的好转了起来，这期间少不了云柒夏小师妹和沈敬每日精心照顾的功劳，所有的人都不敢在封清玄面前再提起赤羽此人，平日里一个鲜活的人就这样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可惜在封清玄的心里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掉，虽然他也从不在大家面前提起此人，但心底的某个角落里依然隐隐作痛，甚至有时痛到令人窒息，就算那人十恶不赦，可自己曾经为他所投注的感情却是实打实的全部出于真心实意，这事放在谁身上能不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