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串糖葫芦引发的血案
江若楠和方潇月正式遇见是在一年冬天。
那年，大宸下了很大的一场雪，大雪覆盖在京都上方，大地变成一片雪白。
江若楠九岁，穿着如小少年的武衣裘袄，头发梳成马尾，手中举着一串油纸包着的糖葫芦，快步行走在大街上。
冬天要买糖葫芦不易，她跑遍了城里的大街小巷才找到一个糖匠那里有卖，迫不及待将好不容易买来的糖葫芦拿回家，给弟弟妹妹尝。
可不知是因为雪天路滑，还是走得太快的缘故，路过一转角处时，江若楠不慎和一个穿得锦衣华服的红衣小姑娘撞在一起。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本郡主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江若楠自觉理亏，所以也任由着对方骂了她一句。
万幸两人都没摔倒，只是没想到，等站稳的两人定眼一看，大抵是糖葫芦上的油纸没包全忽，竟有一点糖渍黏在了方潇月胸前衣服的金丝上。
方潇月顿时炸了，“我的赤鼠锦裘啊！”
“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吗？！”方潇月气的跳脚，手指着站在前面的江若楠，“你知道本郡主的这件裘衣有多难得吗？！你竟敢……竟敢弄脏它！本郡主要你好看！”
郡主？
虽然不知她是哪个郡主，但江若楠心知麻烦大了，再看对方和那身后一大堆仆人的反应，这件衣服好像很贵的样子。
于是她一个劲儿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然，我赔你？”
“你赔得起吗！你个穷小子拿什么赔！这可是本郡主父王好不容易得来的一件赤鼠皮做成的衣裳！”
方潇月神气的不得了，叉着腰，好像居高临下，不屑又嫌弃道：“真是倒霉！才来大宸就遇到这倒霉事儿，还是在萧国好。”
显然她将江若楠认成了一个男孩子，江若楠听了不解，正疑惑她的话，就见她眼神落在弄脏她衣服的罪魁祸首上
——那串被江若楠拿在手中的糖葫芦。
气不过，劈手抢过江若楠手里的糖葫芦，直接扔到了雪地上。
“你干什么！”
江若楠一惊，下意识跑过去捡起来，上下查看着糖葫芦有没有摔坏。
方潇月本是气不过，但看江若楠在意的模样，她顿时来劲了，命令身后的仆人，“给本郡主把她手里的东西踩烂！我让你宝贝！”
“是。”
身后跟着的两个侍女上去夺过江若楠手中的糖葫芦，又扔回了雪地里，然后一人过去用鞋底踩了好几脚。
油纸破了，红色粘腻的糖汁胡乱的被涂抹在地上，混着脏污的雪，像朵朵掉入污泥里的梅花，凌乱的被糟蹋成一团烂肉，糖葫芦酸甜的气味飘荡在空气里，风一吹，不多时连味道都散了。
江若楠看着和雪水混成脏污的一团果肉，这下是连捡都不必了。
这可是她跑了好久才买到的！
她怒了，“你还讲不讲道理，我都说了会赔你的，你干什么还要让人踩烂我的糖葫芦！”
看她生气，方潇月不仅没怕，反而更嚣张了。
“本郡主高兴！别说一串糖葫芦了，就是踩你，只要本郡主想，你也得乖乖给我趴下！”
这番话也太嚣张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江若楠哪里能忍，当即和她的两个侍女打了起来。
江若楠出身将门，自小习武，就算年纪还小，但又哪里是两个文弱的后宅侍女所能比的。
所以最后，江若楠不仅把人家侍女给打了一顿，还和方潇月干了一架。
谁想，江若楠打赢了两个比自己大的侍女，却在方潇月手下吃了点儿亏。
方潇月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精致的妆发变得凌乱不堪，身上那件华贵的赤鼠裘衣更是被当作抹布一样丢在地上，被打起来的两人无意中踩了好几脚。
但方潇月也不负自己蛮横嚣张的态度，打起架来像个泼妇，成功让江若楠脸上和手上被抓出好几道血痕，估计有段日子不能见人。
有人路过，见两个小姑娘打得太过惨烈，报案惊动巡防营，最终江若楠父亲来府衙领人，而方潇月则是被照顾她的手下接走。
为此，江若楠他爹赔了方潇月一件火鼠裘的价格，又给对方赔了礼道了歉，萧国那边的大使才算是放过了此事，只是回到家，江若楠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
“啪——啪——”
鞭子一遍遍抽在江若楠单薄的身上，留下血痕，旁边的江母不忍，“好了将军，打了十鞭也该够了。”
江若楠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庭院的雪地里，背上一片血淋淋的鞭伤，疼得浑身发抖，却是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个音节。
江父显然是气极，指着江若楠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
“你是我江家长女！代表是我江家的脸面！就为了一串糖葫芦就跟人家萧国的郡主打起来！有碍两国交际不说，这说出去，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江若楠嘴唇咬出了血迹，此时才嘶哑着声音说出了一句，“我有错，她也有错，我俩是同时不小心撞上的，弄脏她衣服又不是我想的。她却故意让人踩坏我的糖葫芦！”
“你还有理了？！”
江父又是一鞭子抽在江若楠背上。
这一手下去，丝毫没收着力道，江若楠直接被抽得趴在了雪地上，整个身体卧倒在雪里。
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大概是身体已经被冻得冰冷一片了，所以才不觉得更冷。
只是生气，还有委屈。
那糖葫芦，分明是她娘让她买的，怎得现在全变成了她的错？
她本没那么爱吃甜的，糖葫芦买回来也是给两个弟弟妹妹尝尝鲜。
最后还是江母看不过去，好说歹说劝住了江父，只是丢下鞭子临走之前，仍是冷声交代了句，“让她在雪地里跪着，不跪够两个时辰别想起来！”
江母虽不忍，但到底不敢再顶撞江父，只得让人在旁看顾着江若楠，别出意外，就回后院去了。
因为有仆人来报，说小公子和小小姐又哭闹起来了，所以她不得不回去哄孩子。
江家小公子和小小姐就是小江若楠六岁出生的双胞胎，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江若楠就这样在大雪天里，带着伤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只是被仆人扶起来的时候，身上已冻得没有知觉了，脸色惨白一片，晕迷着被抬回房上药，生了好大一场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