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别人的旅行大多各种条条框框，恨不得提前一周就做好路线规划，省得耽误时间，换到景颂身上，却是脑袋一拍就说要出门，光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出来，路线规划一个没做，最后上了车，又在导航上磨蹭了半天，十一点的时候才将将出发，效率果然低得不能看。
但显然车上的人没一个在意这事儿的。
现在的城区规划都弄得很好，各类基础建设也非常完善，条条大路平整坚实，景颂开着车，被导航带着向目的地奔去，中途到了饭点就停下来，稍微找了个小馆子对付一顿，差不多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总算是到了。
他本来是计划去开封，但是临上车又改了主意，奔着东边儿去了，车子进入木札岭景区，如今是旅游淡季，旅客很少，他们一进入景区范围之内就明显感觉四周的声音迅速减弱了许多，道路上很是安静，只是偶尔会见到运沙车经过，一天也就那么两三辆的样子。
位于嵩县车村镇的木札岭风景区属于伏牛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国家4a级景区，六月份的天已经热了，站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儿，就能感觉到皮肤有些刺痛感，选择进山避避暑倒是个很不错的点子。
他俩到地方都下午了，爬山显然并不是个好选择，景颂钻到后头，一骨碌就滚到了被收拾好的床铺上，一边在手机上按来按去，一边说：“它怎么跟你那么亲，你是不是偷偷给它灌什么迷魂汤了？”
说的是那个死胖子，好大一团毛绒绒，上次刚称了重量，足有八斤重，景颂看着它咪呜咪呜摇着尾巴在马文才身边打转，多少有点吃味——
这家伙虽然不怎么怕人，但还是跟景颂最亲，动不动在景颂脚边撒娇求抱抱的。
现在马文才一来，它立马转投新主，一看见对方坐下就特别欢乐地跑过去往对方怀里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景颂撒过娇了。
“不知道，可能就是喜欢我吧。”听到他话里的酸味，马文才抿嘴笑了笑，推着肥猫的屁股把它往景颂那边送了送。
结果这家伙实在没眼色，被推出去一小段，还不乐意了，摇着尾巴又贴回去。
景颂见状，一声冷哼。
车门开着，外头阵阵清风吹过。
马文才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这里环境真好，不过……好像没什么人。”
景颂懒洋洋地平躺在床铺上：“现在是没什么人，七八月放暑假的时候人最多，哎，你想不想去玩漂流？”
“漂流？”又是一个听不懂的新词。
“就是给你弄个船，让你一路顺着水往下走，坐上几个小时。”景颂解释的干巴巴，听上去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小时候好像来过这，但是记不清了，应该是年纪太小，来了跟没来一样，也不知道上头那山爬个来回得要多长时间，所以今天咱们就歇歇不上去了，你陪我去底下玩水吧？”
在家的时候一个人待着是最舒服的状态，可是出来玩的话还是一个人就很不方便了。
以前景颂一个人出去过，背了个小背包，带了个摄影机，一个人跑到贵州住了半个月，溜达的时候的确很爽，完全不需要将就同伴的时间和规划，可是等到吃东西的时候就糟糕了，看见什么都想尝一尝，但是……人为什么只有一个胃？又不能浪费，这么一算，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还有就是玩这种多人项目的时候。
看见景颂举着一张照片，马文才便凑到他身边，束在脑后的长发被风吹得飘过来了点，落在景颂颈侧，痒痒的，还有一股好闻的淡香，他忍不住拿肩膀蹭了蹭脸颊。
“这个就是你刚刚说的……漂流船？”
马文才看完了预览照片，下意识转头看景颂的脸，没料到他正盯着自己出神，忽然之间，距离近得让人心头一跳，这么个距离，他们甚至能够互相看到对方脸上的细小绒毛。
“”
“”
视线猝不及防撞到一处，景颂怔怔看着年轻人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白净的一张面孔镶嵌着两颗黑曜石，他不自觉视线下移，下唇那里那个不算起眼的暗红一点像是火星似的，刚一看去，便生生烫了他一下。
“呃对。”发现对方一点退回去的意思也没有，景颂只好不自在地自己主动往后缩去，拉开距离，“你想去看看吗，想去的话我现在给那边的人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马文才好像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摸了摸肥猫的脑袋，点头：“可以啊。”
景颂这便扭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背过身，马文才默默盯着他的背影，视线在他略微发红的耳根处停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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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颂选定的那个漂流场所要出景区，他们的车太大，开着不方便，好在那个工作人员一听他们是要从景区附近走，就直接跟他们说，十分钟后会有一辆旅游团的大巴车也走那个方向，他们可以让人家捎带一程，顺路。
肥猫再依依不舍，也还是要被丢车上自己玩了，怕它乱跑乱摸，景颂很是“贴心”地把它塞进笼子里，气得它伸着爪子对着笼子门打了一套空气拳，嘴里呜呜啦啦喊叫着。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景颂走前还不忘记在它屁股上狠抽一巴掌，“让你喜新厌旧，让你变心！”
到了地方，四个人的漂流船，他俩人显然不够数，旁边有俩因为体重太轻同样人也不够的女生凑了过来，小心商量能不能跟他们挤一挤。
景颂听完眉头一皱。
他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但看周围其他人热热闹闹的都已经下去了，最后还是点头同意，拼了个船。
拽着船边，先让那两个偏瘦的女孩上船，再推推马文才示意他也上，人齐了以后，其中一个长发女孩就开了口：“那什么……谢谢啊，你们要不要水枪？我们买了好几根。”
景颂伸腿在岸边踢了一下，又抓住工作人员的杆子努力把船往水中心推，抽空往后瞄了一眼：“你们这是还准备打水仗啊？”
“对啊，来玩漂流，不打水仗多没意思。”短发女孩很是爽利地丢过来两根棍子似的简易水枪，“这种场合，不就是打起来才好玩嘛，哎帅哥，组个联盟，待会儿帮我们挡挡呗。”
马文才捡起脚边的“棍子”，很是谨慎地在学习怎么使用它，因为他暂时还弄不清楚她们说的“打起来”具体是什么形式。
景颂则是笑了笑：“先抓紧，马上就下去了。”
他拿膝盖顶了顶马文才的后背，双手最后用力一推，气船冲着激流口缓缓而去。
回身坐好，他凑到马文才耳旁再次叮嘱：“抓紧了，待会儿小心被甩出去。”
低低絮语在耳旁响起，马文才蓦然一个激灵。
但他来不及做其他反应，下意识学着前头那俩女孩的样子，抓紧了船两侧的把带，因为船已经到了激流口，顶端开始往下倾斜。
“哗啦啦——”
倾斜，倾斜，猛地一沉！
气船飞一样被水流推了出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个短发女孩惊叫起来，“这么猛！早知道我不坐前头了！”
她说话的同时，气船重重落下，掀起一阵水浪，直接朝着船上的人盖了过来，坐在最前头的人直面冰凉的水浪，直接被拍了个透心凉，成了后头人的护盾，墨镜都被拍歪了，很是狼狈。
马文才淋了一身水，却是终于被这一下子淋得知道了漂流究竟是怎么玩儿。
船尾的景颂波及面最小，见状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马文才回头看他，就见他头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身上衣服却还好，晶亮的水珠从他脸颊往下，没入衣领，头顶阳光把水痕映衬地格外清晰。
而他不在意地甩了甩头，水珠被甩的四散开来，他伸手把凌乱的头发往后抓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难得阳光起来的英俊面孔。
马文才目光闪了闪。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字啊？”景颂抓起脚边的简易水枪，冲他眨了眨眼，睫毛上还带着一片湿漉漉的痕迹，“比比准头？”
他冲坐了一船男人的斜对面扬扬下巴。
马文才盯着他的脸，手慢慢摸到了自己脚边那个水枪，忽然一笑：“你可赢不了我。”
“好家伙，口气这么大啊？”
“你知道吗，我骑射课程从未输过。”说起以前的成绩，年轻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傲气满满，他对自己的身手显然很有自信，哪怕如今他手里握着的只是个小玩具，而并非弓箭。
景颂笑容逐渐加深，还要挑战：“那就比比看，谁能滋的他们还不上手谁就赢，你要是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要是赢了，你也一样。”
“一言为定。”
吸满了水，斜对面那艘船还不知道“危险”马上就要降临，还想着等一会儿走到中段再找对手开打，结果忽然一道水滋过来。
“卧槽？！”
惊觉自己被人攻击了之后，几人立马抓紧水瓢打算还击，结果又是一道水滋在他们头盔上，水花四溅，瞬间迷了他们的眼。
“卧槽，我们怎么全都是近战武器！老六！把船往那边推推，离近点打回去！”
“救命救命，敌方炮火太猛，求个射手！”
“射个狗屁！哪来的射手？咱们只有水瓢和盆啊！起来起来让我站起来盖他们！”
水声哗啦啦一阵乱响，慌乱过后，被攻击的那艘船迅速选择了回击。
然而他们的近战武器限制了他们的射程，再加上“敌船”好像加载出了一个狙击手一样，滋的到处水花四溅，全程专门朝他们头盔上打，搞得他们时不时得抹把脸，看不清敌人的具体移动方位，水瓢的击中率只有三分之一，这可真是算吃了大亏。
两艘船打得不可开交，各种兴奋的尖叫声交织在一起，让后头的人也是看得兴致勃勃，偷偷摸摸在旁边撩拨两下。
直到气船靠近第二个激流口——
“等下，等下再打，下去了再打！”
景颂打了个暂停手势，而后便从船尾往下滑，想坐回去，但船底都是水，他脚下就滑了一下，扑腾溅起一片水花。
还好前头的年轻人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顺势让他上半身靠进自己怀里。
没时间起来调整位置了，气船已经来到了激流口。
再度倾斜。
“抱紧一点啊，别把我甩下去。”景颂肩膀抵在年轻人的腹部，身子下陷的太厉害，让他完全够不到两边的把带，只能顺势环住对方踩在船两旁的腿，自暴自弃地让对方圈住自己，上半身完全陷进对方怀里。
哗啦一声，水浪再次拍了起来。
景颂感觉到后背紧贴的地方微微有些震颤，但却完全没有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因为其他的喧闹声太大了。
他也看不到身后的年轻人眼眸低垂。
垂落的眸光里，隐约透露出奇异的色彩。
气船直冲而下。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