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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相携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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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样未经通报就堂而皇之闯入的行为,长公主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只是用几分不满的语气道:“王爷来了?这群下人一日比一日荒唐,居然无人通报本宫!”

    “那当然,通报的下人可没我走得快。”

    沧山走到风苏身边,脸上露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样子他早就到了,在门口听过几句再进来。

    “我一进门就被差遣过来寻王妃,没想到王妃早就醒了,还在这与长公主谈话。”

    “本宫可与她没什么好谈的。”长公主站了起来,挥挥手道,“你们先出去罢,本宫收拾收拾就去接见王爷。”

    离开长公主院子,两个婢女不敢走得太近,远远跟在后头。

    穿庭过廊,风苏未回隗琅住处,也未去正堂找水王,而是移步小道,顺着隗府外花园朝外头大门走。

    “怎么,王妃不去见见王爷?”沧山一路跟在后面,脸上挂满好奇。

    “如果我不去,会被怎么样吗?”

    “不会。”

    “那我不去了。”风苏拒绝得果断,今晚宴会对她而言是个修罗场,傻子才过去参和。

    “可今日是上元佳节,王爷特意为了你才过来,”沧山笑道:“王妃就忍心让他一个人在那边?”

    “他可是有整府人陪着。”风苏道,“再说一个威胁我的残暴王爷,有什么不忍心的,说不定哪天他一个不开心就把我杀了。”

    沧山唇畔勾起,他走得靠边,廊檐下一排排暖炉冒出的热雾在身边缭绕,将他映得不像个真人。

    “大可放心,王爷可不会轻易杀你。”

    “你说的又不算数。”

    沧山一脸高深:“算数,平日都是我代为下手,我对王爷的脾气可是太熟悉了。”

    风苏抿嘴不言,这人可真给自己长脸。

    抵至大门口,绿杨快步上前与守卫沟通放行,两个丫头先蹦了出去。

    红杏:“公子说了,我们不可离开小姐。”

    “随便你们,不过……”风苏跟着跨出门,与红杏她们嘀嘀咕咕解决晚饭去哪的问题。

    讨论间,沧山也跟了上来。

    风苏停下问道:“你跟来做什么?”

    “王爷的新任务,王妃以后由我负责保护。”沧山扬着嘴角说,“既然你不愿跟王爷一起过节,我自然要继续跟着。”

    风苏:“行了,说什么保护,不过是监视,你带够钱了吗?”

    沧山掂了掂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

    夜幕拉下,琴音响起。

    这次的隗府晚宴设在堂内,织平长公主满头都是沉甸甸的金银玉饰,隗子父不敢说话在旁边坐着。

    隗珈又表演了一场学得不太精的舞曲,水王白君故依旧白纱盖脸,全程无任何头部动作,他没有看过一眼。

    婢子们分别端上一个个精致的琉璃盏,里面是准备了一个下午的精致菜肴。

    侍卫在后面站着,明显感觉到今日的主子心不在焉。

    为防止他是力量不支,还是小声关切了一句:“您还适应吗?”

    水王大概正在走神,被他喊完过会才点点头。

    侍卫又说:“那边可还顺利?”

    “……”

    “需要在下去一趟吗?”

    “不用,那丫头在灌我酒。”

    侍卫:“……”

    是他打扰了。

    ……

    夜晚的永宁城依旧热闹非凡。

    由其今夜是上元夜,四处人声鼎沸,锣鼓声声,眼前是火树银花,头上是天灯齐放。

    风苏在街头买了许多吃食和酒,还分了一些给坚持跟着自己的两个婢女。

    对此行为,沧山十分不满道:“可都是我付的银子,王妃怎得不分我一些?”

    风苏半壶酒吞下,笑了笑说:“你自愿的,而且作为个监视我的人,应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才是。”

    两个婢女偷偷点点头。

    风苏又道:“还有,不要在外面叫我王妃。”

    “但叫风姑娘太生分了。”沧山说,“全名也不好,你觉得阿苏跟苏儿哪个好?”

    风苏面色一窘:“都不好,我嫁给了王爷,也算你主子,怎么能随意称呼!”

    沧山忍不住发笑,拍着瘪下去一半的钱袋说:“但我在狩卫处的职位高于你,这样好了,我叫你阿风,你也可以叫我一声沧兄。”

    风苏抓起手里的食物大口吞咽起来,罢了,随他吧。

    手中的酒壶已经见底,风苏昂起头舔尽最后一滴,正好瞥到偌大的苍穹下,除了那些高远天灯,圆月周边仅有一颗星辰。

    “沧山。”风苏喊了一声。

    “要吃什么?”对方自觉递钱过来。

    风苏看他手中碎银一眼,目光流向整个钱袋。继而晃动手中的酒壶,偏着脑袋露出友善的微笑。

    沧山眉毛一挑,伸手指向前方,灯火辉煌,那是夙夜楼。

    “多点些好吃的。”风苏提醒道,“哦对,我不去地下。”

    “行,阿风想怎么样都行。”

    “那多来点酒,不醉不休。”

    “你可是女子,大半夜跟男人喝酒成何体统?”

    “怎么,怕了?怕了就留下银子自觉隐蔽。”

    风苏一转身要去抢钱袋,沧山自然不让她得逞,伸手便制住了她。

    “想用这种办法遣开我,你还真是个小孩,走,今夜我与你共度佳节。”

    “小姐?欸小姐你这样我们没法跟公子交代啊!”两个婢女跟在后面不知所措。

    ……

    翌日,风苏被一阵强烈的敲门声震醒。

    她迷迷糊糊半睁开眼,一口哈欠上来,眼皮又被泪水黏了回去。

    门外吵闹得很,什么声音都有。

    “风苏?!”

    “姐?……真在里面吗?!”

    “在里面……昨夜小姐喝多了,是那个人扛她过来的。”

    “是的公子,而且绿杨回府报信后,奴婢在门口一直守着。”

    “小二,快把门打开!”

    很快,两个婢女冲进屋子内,见风苏和衣而睡,朝外喊道:“公子可进。”

    接着隗琅冲进来,三步并作一步跨到床边,摇晃着风苏喊道,“长姐别睡了,快起来!”

    “……”

    “长姐!”隗琅愁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赖床!”

    “……”

    见没反应,隗琅朝周围使个眼神,把红杏绿杨赶了出去,然后他眼神一冷,挺干脆拉起风苏一条腿,把人扔到了地上。

    风苏:“哎哟~”

    反了!

    隗琅拿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都已经辰时了,长姐可还记得今日要去狩卫处参加测试?”

    风苏再次半掀开眼皮:“我记得测试是巳时,不急,再让我睡几分钟。”

    含含糊糊说完,她头一贴地,又睡了。

    “长姐!”隗琅又从地上拽起风苏,提高了嗓子喊道,“狩卫处在城外山上呢,再不起来到那边要晚点的!”

    “嗯?那能坐马车么?”风苏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挣扎开对方的手想要继续往床上躺。

    但隗琅一把兜住:“不行啊,测试者入狩卫处都必须走着去。”

    这小子是下了决心不让风苏再睡,又是拉扯半天,风苏熬不过只好摇摇晃晃去穿外衣,一步三摇又差点睡着摔倒下去。

    见她这般态度,隗琅怀疑道:“你该不会,是想要逃避测试吧?”

    “怎么可能逃避,我还要靠那点微薄的俸禄赡养家人的。”风苏终于完全睁开眼睛,“对了,之前让你安排送回我老家的东西送了没?”

    “放心,昨日就安排好了,”隗琅甩着一大早便劳累过度的手腕子,“话说你怎么会有那么些东西?”

    “尸体堆里扒的。”风苏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狩卫处位于永宁城郊,一座名为祀祖的山上。

    距离大雪已经过去几日,但山上的积雪尚未溶化干净,将所有植被覆盖得严严实实。

    山脚下有块石碑,上面刻着‘外人通报,擅入着死’。

    石碑后,是条幽静的青石小路一直通往山顶。

    小路旁边歪七劣八的树木随意生长着,不时寒风一过,雪花簌簌抖落。

    风苏紧紧捂住怀中已经变温的手炉,朝积了雪的青石路往上眺望。

    隗琅跟在她身后问:“怎么不走了?”

    风苏:“我们需要通报吗?如何通报?”

    隗琅睨了石碑一眼,越过姐姐劲直走上去。

    “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长姐快跟上。”

    也不知是不是幻觉,风苏总觉得一路上总有许多眼睛盯着自己。

    也许是小动物,可是四周太安静了,只听得到他们在积雪上踏出的沙沙声,根本不像有其它生物的样子。

    而且风苏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仿佛将悲凉,苍凄,孤寂,沉重,和无尽的时间感糅杂到一起,沉淀在心中挥之不去。

    这种感觉曾经给人上坟的时候有过,但远远没有这么强烈。

    “隗琅。”风苏唤了一声,见前面的人转过身来,娇阳漫洒下,使这个稚嫩的少年肩头浮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参加测试前,有些事情我想知道。”风苏说,“但我不知你会不会如实相告?”

    隗琅:“长姐尽管问。”

    风苏顿了顿,道:“你母亲对狩卫处究竟有什么企图?”

    隗琅凝望她片刻,然后走到身边说:“大概是我母亲知道,入狩卫处者,皆会变得与凡人不同。”

    风苏踏上台阶的一只脚收回,等对方慢慢讲清楚。

    隗琅继续说:“其实父亲瘸腿我总觉得另有隐情。因为我有一次撞见他受了很重的伤,当时觉得必死无疑,但父亲只是躲在房内一直由母亲照顾,过段时日后再见到,便跟没事的人一样了,这对于寻常人类根本不可能。”

    风苏细思着他的话:“所以加入狩卫处会增加恢复能力?”

    “不止,”隗琅回想道,“我因测试不过,改为加入进去,虽没有正式上任,但感觉这段时间身体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怎么说呢,我觉得我变强壮许多,受个伤什么的,身体愈合也快了。你看上次母亲见我崴脚,压根就没多大反应。她不是不疼我,而是知道不会有大事。”

    如今隗子父的腿瘸了是真瘸了,一点都不见好。说明他已经失去这种变化,难怪隗琅觉得另有隐情。

    不过长公主处心积虑把控狩卫处也就想得通了,作为水王私兵,这群人变得不一般对朝廷肯定有威胁。而且他们也一定很想得到使人变化的原因。

    风苏认真问道:“入狩卫处就会变化吗?还是有什么仪式之类?”

    “我测试的时候,摸过一个东西,”隗琅伸出拇指和食指圈成手掌大小,比划着说,“大概这么大,我觉得就是它,母亲也肯定知道,但是他们都怕水王,所以一直没有明的发生什么。”

    风苏点点头,沉思着继续朝山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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