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搜索
五个人脸如土色的仓惶逃进了值班室，屋里的人看见我们的样子，全都惊慌了起来。老刘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们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小胖缩在一边抖了起来。
邓哥脸色铁青：“侧门里面有东西。”
屋内众人闻言全都呆住了，面面相觑，一时全都作声不得。
张遥见我双手剧烈颤抖，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正心神不定，随手接过放在一旁，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了两口。
缩在床角的田姐颤声道：“一定是有人搞鬼，那明明是明明是有人在唱歌”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铁门前的那一幕，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那歌声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一个人在深夜里戴着高保真耳机收听午夜电台里的女人清唱的声音
不同的是，午夜电台里的歌声，会勾起许多令人难忘的回忆。而那个声音，却恐怖至极，闻之让人不寒而栗
我木然道：“那根本不像是人的声音”
田姐惊恐的道：“那是那还能是什么？”
石头打断她的话头，对邓哥道：“打电话给孙主任和老钟，问问他们谁把钥匙弄丢了。”
王喜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妈的，我就觉得…那东西可能本来就是安息厅里的”
邓哥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看我，我皱眉摇了摇头，有些艰难的说道：“一定要想办法证明，那东西是从外面进来的，这样才有小偷或者恶作剧的可能。我们不可以考虑王喜的观点，因为那样，就代表着我们即将承认：这世上或许真的有鬼。”
我的话说出口，所有人脸上都已变色。其实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这几乎是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了，可是无论到了任何时候，人总是需要一点希望，不是吗？
邓哥不再犹豫，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孙主任。屋子里一片沉默，可以听到接通的盲音响了很久，那边孙主任迷迷糊糊的声音接起了电话：“喂？谁啊？”
邓哥尽量保持着平静语气说道：“孙主任，这么晚了还打扰您，实在是抱歉。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听到安息厅里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我们怀疑有人偷偷潜了进来，想问问您的侧门钥匙是不是一直带在身边？”
孙主任不耐烦道：“钥匙一直在我这啊，你叫保安加强巡逻，别丢了东西，尤其是仓库里的设备零件。”
邓哥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声音不像是小偷”
那边的孙主任似乎愣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
邓哥有些艰难的说道：“那声音非常可怕”
孙主任的声音不再迷迷糊糊，似乎一下子睡意全无：“一定要把问题搞清楚，没有绝对的必要，不要报警，那会影响到我们殡仪馆的声誉。你再打电话给老钟问问，是不是他把钥匙弄丢了？”
邓哥又拨通了老钟的电话，同样不得要领。老钟甚至还以为，我们几个胆小鬼，三更半夜的疑神疑鬼，出现了幻听。
三把钥匙都在，那家伙绝对不是从侧门进去的。而且我刚刚也已经看到，安息厅的侧门是从里面反锁着的，就算那家伙有钥匙，也无法从外面打开铁门。
而我们一直都在值班室，没有离开过，那就更不可能是从正门进去的。可是除了这两条路，已经没有任何通道可以进入安息厅了。
想到这，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样看来，终究王喜的猜测变成了最大的可能，或许那东西真的本来就在安息厅里！我们不得不开始考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实说，敢在这里工作的，就算不是无神论者，也必是胆大异常之辈。可是如果‘世上有鬼’变做了前提，毫无疑问，无神论者也好，胆大包天之辈也罢，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胆小鬼。来自心底世界观被颠覆的震惊，已足够让人崩溃。
邓哥为我们，也为他自己，找到一个听起来很好的理由：或许只是一个火化工，下班悄悄在安息厅里躲了起来，只是想等天黑了偷点东西，可能他已经拮据到好几天没钱买酒喝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可笑，火化工都是男的，我不记得有哪个火化工唱歌是女人的声音，而且这位白痴一样的小偷，也实在没理由主动跑过来惊动我们。
尽管理由很脆弱，我们却没有反驳他，因为崩溃的神经会影响到我们接下来即将展开的行动：搜索。
屋内气氛凝重，邓哥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缓缓掠过。小胖的神经已然绷到了极致，此时还在不停的抽泣，眼神中只剩下惊恐和哀求。而床上马绢与田姐紧紧的缩在了一起，正惊慌失措的看着我们。说实话她俩的样子有点搞笑，就好像两个花姑娘被一群鬼子堵在了屋子里，而我此刻却根本笑不出来。
搜索队伍硬着头皮成立了。由我，邓哥，石头，郑哥，和王喜五个人组成。老刘和杨超负责留守值班室，照看三个女人和小胖。
安息厅的面积实在太大，我们需要分成两组。旁边的张遥忽然道：“我也去。”
众人都诧异的看着她，这种事别人避之犹恐不及，她还上赶着往前凑和。我皱眉道：“你跟去干什么？还得分心照顾你。”
张遥淡淡的道：“我不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以后就没办法工作了。”
我无奈的瞧了瞧邓哥，邓哥默默点了点头。
王喜从保卫科找出了两条警棍和四只手电，还有两个moto对讲机，放在了值班室的桌上。我很怀疑，警棍对付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究竟管不管用？
郑哥拿起一只对讲机，试了试波段频率，挂在了腰上。张遥也拿了一支手电，一言不发的站了起来。
我暗暗叹了口气，昨天老妈刚送给我个辟邪的八仙玉佩，今儿殡仪馆就闹鬼了，难道是特意让我试试传家之宝灵不灵？勉强收拾情绪，拿起桌上的警棍对众人道：“走吧。”
按照计划，六个人先向安息厅的侧门搜索，因为那歌声刚刚在侧门出现。如果在那里没有任何发现，再从侧门分成两组，对整个安息厅进行地毯式搜查。
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单凭六个人的力量想搜索整个安息厅，有点不太现实。安息厅有四百个单间，每个单间约有十五平方米，四百个单间加上走廊和功能房间，总面积接近七千平米。整个单间区呈‘井’字形排列，纵横四条走廊。而每隔三个单间，还有一条小过道，这使得整个安息厅的结构变得极为复杂，过道转角多的不计其数。
两支队伍想要做到无死角的搜索，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何况那家伙倘若躲进了单间里，甚至藏进了单间里的棺材中，我们不可能逐个单间的搜查，更不可能每副棺材都打开来看看。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要这么做，因为职责所在。更重要的是，倘若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仅仅听到那可怕的声音就畏缩不前，今后的日子，恐怕只能在提心吊胆之中度过了。尤其对于常常在安息厅里独自工作的张遥来说，这种意义更为重要。
我的感觉不太好，或许我应该与他们共同面对，也或许我现在就应该驾车离开，回家安心睡大觉，从此以后，什么夜半歌声，什么性感美女，都与老子无关。我不知道这样的决定是对是错，踏入安息厅的一刹那，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安息厅里光线幽暗，每隔五十米一个低瓦数灯泡，只能起到个基本照明作用。昏黄的灯光，在过道里，在转角处，投射出了无数的阴影。
我和邓哥手里握着警棍打头，六个人全神戒备的往侧门方向摸了过去。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一边慢慢的搜索，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
气氛极度紧张，我原本已经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搜索的进度极慢，那恐怖的歌声，始终没有出现。我望着过道两侧那一扇扇紧闭的单间之门，心里越来越是不安。
半个钟头过去了，已经搜索到了侧门，仍然一无所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也许那家伙已经走了。铁门上挂着一道大锁，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郑哥和张遥都是一脸疑惑的看了看我们，意思是问：你们刚刚不是听到那声音就在这里么？怎么什么都没有？
邓哥琢磨了一下，就道：“或许藏到别处去了，我们分头搜索一下，如果有什么发现，就用对讲机报告方位，另一组马上过来帮忙。”
郑哥看着我们道：“问题是现在压根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或许只是个录音机都说不定。”
邓哥道：“如果真是个录音机，那就是恶作剧了，逮到那家伙非狠狠揍他一顿不可，然后咱们就可以回去继续喝酒了。”
我心中略感不妥，有些担忧的道：“这里太大了，即使报告了方位，另一队恐怕也很难立即赶过来。”
邓哥也没别的办法，只是道：“如果有什么发现，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相顾无言，也只能这样了，于是分组。
邓哥那一组，负责搜索靠近办公区那边1-300号段的单间区域，面积较大。我这一组，负责搜索301-400号段这一片，外加配电室和仓库等等功能区域。
分配完毕，邓哥带着石头和王喜，往左边的通道走了，三折两转就没了踪影。队伍人数少了一半，让我感觉压力倍增，我转头对郑哥道：“我打头，郑哥你来断后。”想了想又道：“时刻注意身后。”
郑哥没吭声，想了想却反问道：“你们刚才在侧门外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只道：“鬼才知道我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郑哥与张遥对望了一眼，不再多说。
三个人排成纵列，在安息厅里的停尸房之间，开始做贼似的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蹑手蹑脚的搜索。300-400这号段的单间，里面基本都存放着尸体。每经过一道单间之门，我的心都像打鼓一样狂跳，似乎总感觉那里面的僵尸，会突然破门而出，向我们暴起发难。
整个安息厅里一片死寂，对讲机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们一跳。对讲机里王喜的声音问道：“我们正在搜索，你们那边发现什么没有？”
郑哥也被吓了一跳，有点生气，只回答两个字：“没有。”那边就沉默了，两边的搜索仍在继续。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慢慢放松。搜索了这么久，没有任何发现，难道真的只是个恶作剧？那家伙已经跑了？回想铁门外的那一幕，心又揪了起来，总觉得在某个无法看到的角落里，正有个可怕的东西在窥视着我们！
三个人已经搜索到了单间区的边缘地带，这里比较开阔，左边就是配电室和仓库，对面是铁栅栏封着的火化区入口，右边是通往骨灰领取处的走廊。我东张西望的观察了一番，没有异常，和郑哥掏出烟来点上，准备休息一下。
手中的香烟刚抽了一口，突然听到身后火化区的走廊里，传出极轻微的‘啪’的一声！三个人触电一般转过身来！那漆黑的走廊中，隐隐传来一种极诡异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