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留不住，放不下（完）
牛睦被放进来，没有人再管他，身边人来人往，个个急匆匆。
他心中一动，抓紧了包袱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越走，不祥的感觉越浓烈。
四处的声音消失，他的所有感官，只剩下视觉。
周围的人或物，在此刻全都消失。
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看到了一只手无力地垂直床边。
这只手洁白无瑕，只是指甲上发着乌青，显现出死气。
他就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那个笑意晏晏的女子，现在躺在这里毫无生气。
短短月余，只是短短月余，便成了天人两隔。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她的？”牛睦嗓音嘶哑，压抑着，像是只受伤的猛兽，悲鸣着。
包袱中的鲜花还盛开的娇艳，想送的人已经不在。
唐衡安想，原来书上说的剜心之痛竟是这样的感觉。
他短暂的昏迷过后又清醒，只恨连逃避也无法长久。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她是为了救我。”小狼跪在床前，自责不已。
要是他不去喝水，要是他提高警惕，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枉然，都是徒劳……”唐衡安抚摸着床上如同睡着般的容颜。
那个鲜活的人没有活到花落的季节，他的那颗心像是也随她去了。
……
琼虞回到了大世界，伸了个懒腰，在玉牌上联系几个欠她功德点的。
眼前白光一闪，织七手按在了琼虞的玉牌上。
“还想要我的功德点，你瞧瞧，你明明想好了要如何行事，偏偏要忽悠我，差点就忽悠的我嫁给了那个放牛郎。”
“忽悠我很好玩吗？”
织七轻飘飘地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桌子上的茶水。
“我那怎么叫忽悠，我是不把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帮你的忙，我自然是要做两手准备。”
“若唐衡安不追查，或是追查不到牛家村，你我联合逼着牛守义亲手宰了老黄牛，这样才叫痛快。”
“你这样误解我的好意，我是会伤心的。”
琼虞收回玉牌，手一动，桌上的茶水便换了一壶新的。
织七将茶杯放下，品尝了口中苦涩的陈茶，眼神略带愧疚的道：“你把我的事放在了心上，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一万功德点，你拿着，当是我对你的谢礼。”
织七推出一块玉牌。
琼虞微微一笑，接过玉牌。
织七有些晃神，她一直都知道，琼虞这副皮囊，万千世界绝无仅有，无人能超越。
没想到对方笑起来，更加好看，极具侵略，摄人心魄。
即使她是女子，也会失神。
“罢了，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织七喝完琼虞倒的新茶，便消失在原地。
“支宝宝到账三千功德点！”
琼虞挑眉，这次还不错。
“若次次能获得如此多功德点，我也不会懒得接任务了。”
……
三年之后。
唐衡安倚在床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窗外。
窗外的花枝抽出来嫩芽，几个花骨朵含苞待放。
季节轮转，又到了花开的季节，一切欣欣向荣，他的眼中盛了几分笑意。
突然，他直起了身子，又趴在床上：“咳咳，咳咳咳咳……”
胃里翻涌，他的头也疼痛无比，像是有千百根银针在扎。
极致的疼过之后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
他重重地倒回床上。
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
他的沉疴像是消失了一般，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过往种种如同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最后定格在那个令万物失色的容颜上。
“我终是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对不起……”
“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
“生气也好，我终是想去找你的……”
……
小贩挠了挠头，抬头试探地问：“大兄弟，你不买，劳烦你往傍边挪挪。”
牛睦被唤回神，点点头，往旁边挪了一寸。
他的眼睛看着小贩面前那支白玉木兰花簪子。
它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一只手从他的眼中拿起了木兰花簪。
什么东西从他的心间划过。
牛睦一瞬间慌了神，急道：“给我！”
拿着簪子的小姑娘手一抖，簪子落在石块上。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簪子断成了两节。
小姑娘拍着胸口，杏眼一横：“你想要，便好好说话，凶什么！”
小贩刷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说：“我不管，你们俩赔我的簪子，这簪子值十两银子，不赔谁都不许走。”
小姑娘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丢给小贩，又看了牛睦一眼，骂道：“晦气。”
牛睦恍若未闻，他蹲下看着地上的簪子，小心翼翼地拾起。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又骂了一句：“没见过世面。”转身就走了。
这支白玉木兰花簪，有一抹绿色，跟他曾经买过的那一支像又不像。
那一支埋葬在了过去，这一支断在了现在。
他永远都无法真正地握住那支簪子。
“你给了他们念想，我却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从始至终，都是我的奢望。”
……
千百年的时光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样子。
小狼不再是曾经的小狼，他变得冷漠。
狼族的崽子都清楚，王不喜欢被靠近。
今天又有不要命的母狼向王发出求偶的信号。
试图去舔王的毛发，被王当场打飞，要不是年老的前狼王拦着，那漂亮的母狼就死了。
想到这里，狼崽子们瑟瑟发抖。
小狼缩在空旷的床上，怀里紧紧地抱着一个坛子。
他的手摩擦着坛子，嘴里喃喃道：“不要，姐姐不要，别死……”
梦中惊醒，他紧了紧怀里的东西，感受到怀中的冰冷才有几分安心。
“姐姐，很久很久了，他们都去找你了，只剩下我，还在这个世上，思念着你。”
他已经记不清琼虞的样貌了，他用法术在画卷上画出琼虞的样子。
他端详着这些画，画中的琼虞有笑，有皱眉，有生气。
“不像，一点也不像。”
他手一挥，将所有画作变成灰烬。
他举起坛子，跟自己平视。
“姐姐，这些画作不及你万分之一，我好想你。”
“是不是因为你还在怪我，不愿意见我，所以不许我去找你？”
“姐姐，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姐姐，我生平第一次恨妖的寿命漫长。”
“姐姐，入我梦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