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爷爷老了
人老了，也没什么事，王规章将就干些地里的活，身体除了耳朵以外，还算硬朗。
每天周五下午，王规章准时拿着一只小板凳，坐在自家门前，听着秦腔戏，沐浴着夕阳，等待王星的到来。
上了岁数，一个人坐着，难免会困，困了着，王规章就把眼睛闭着，白色的眼睫毛缓缓的上下交织在一起。
“开言来，再叫秦氏香莲听，我有心准了，你的状……”
一个手掌大的音响里，放着王规章已经听了很多年的《铡美案》，王规章困了就睡，到了天黑，等不见王星了，自己也就回屋里去了。
孤独是一种常态，农村的老人大多如此。
冬日天黑的比较早，外面天也冷，王规章等不到太阳落山就回了屋里。
王星自从上了初中，进爷爷家的门，也轻手轻脚了许多。
推开门，王星也不大喊大叫，走进屋里。
“爷，我来了。”
王规章见王星进门，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从炕上起身，说道。
“我寻思着今天是周五，你该来了，嘿嘿！”
王星走上前去，把手伸进被窝，喊道。
“爷，烧炕的时候不要烧这么热，着火了，就把你烧死了。”
“你快操你的心，还能把我烧死了，你在店里住的炕热不？”
王规章对王星的话不以为然，关切的问王星。
“我在店里，店老板都不烧炕，我插的电褥子，到了晚上被窝里暖和的很。”
“那就好，那就好！”
王规章笑着点点头，用手摸着王星的头，说道。
“听你爸说前一阵你生病了，老是瞌睡，到医院查是贫血，我担心的真想去县医院里看你，你爸让我照料牛场，我在家急得慌。”
王星听了爷爷的话，心里感动了，想起父亲对自己的冷漠，和现在爷爷的关心形成鲜明对比。
“没事，都已经好了，我现在瞌睡不那么多了。”
王星心里升起暖流，向着爷爷喊道。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一个人，父母也不在身边，好好学习，有那个合适的姑娘给自己瞅一个。”
王规章说着，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在他的心里，巴不得王星赶紧结婚，了却了他心头的这一桩事。
王星用手轻轻的拍了拍爷爷的头，笑着喊道。
“我不着急，我才多大啊！别人家的姑娘都读书呢！谁会跟我啊！你就安心在家等我回来看你就行了。”
王规章见王星好几次说起这事，见王星挺反感，也不再提，只好将自己的愿望装进心里。
“你要照顾好身体，你的耳朵已经听不见了，就不要再劳累了，我在电视上看见人家有种耳蜗的，等我挣钱了给你整一个，你也和其他人一样能听见声音了。”
王星说的，感觉到心里沉重，而且把这件事当做以后挣钱的第一件任务。
王规章就当孩子说笑，但是王星既然这么说，自己心里也很愉快，对王星说道。
“将死之人，花那些闲钱干嘛？以后有心了，我死了，来我坟上多烧几张纸，我也就满足了。”
王星听了爷爷的话，无尽的悲凉，那种感觉就好像爷爷快要死去一样，听完爷爷的话，王星连忙将爷爷的嘴捂住，严厉的喊道。
“爷，不准以后说这么丧气的话，什么死啊死的！我活着就不准你死，你要好好的活，我以后结婚，还让你坐上席呢！你想，要是能抱着重孙子，那该有多好。”
“重孙子，重孙子。”
多么遥远的事情啊！王国花曾和王规章通过电话，说自己女儿出嫁了生了个小子，现在自己也算有了重外孙，重孙子的话只能靠王星了，因为王星是长孙。
王规章嘴里念叨完，对王星说道。
“娃儿啊！我可能等不到你的重孙子了，只要你结了婚，我这心事也就算了去了。”
“那你也别催我，我才多大，和我一样大的，你看谁家的娃儿结婚了。”
王星嚎叫着，嘴嘟囔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像一坨牛屎一样难看。
“行，我不说了，我啊，就好好活，等你结婚的那天。”
王规章笑呵呵的说完，他心里怎么不知道村里和王星一般大的孩子没结婚，只是自己现在已经两鬓斑白，只觉得自己岁月无多，才催促孙子。
王星气笑着伸出手指朝王规章的头上按了一下，喊道。
“以后不要再贫，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王星起身。
王规章见孙子要走，急忙的又像往常一样从兜里往出掏钱。
王星见状，赶紧阻拦，喊道。
“爷，你怎么老这样，你知道我现在都上初中了，不能再朝你要钱了。”
王规章的神色变的凶了，大喊道。
“上初中怎么啦？上初中你也是我孙子。”
说完，把钱一把塞进王星的手里。
此时的王星手里拿着钱，看着爷爷转身上了炕，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种不知从何时产生的自责，像恶鬼一样掺绕着自己的内心，王星委屈的泪也掉下来了，说道。
“你老是给我钱，你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我心里可难受了。”
只见王规章的脸色变得凝重。
“我不给你给谁，有谁又会再来我这几间破房的家里，你拿着我就高兴，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像你小时候那样。”
说到了最后，王规章竟拉起了腔声，语气变得哽咽。
爷孙两人至此，心里都不好受。
王星只好拿着钱回了自己离开了。
王规章目送着孙子走出房门，摇着手说道。
“兴兴啊！在学校了一定好好读书，不敢生事啊！”
王星见爷爷状态挺好，也不想影响他的心情，摇着手向爷爷告别。
“爷，你也要保重身体，一定要等我把媳妇儿娶了再生病。”
王规章笑着摆了摆手走进房间。
王星的心里不是滋味，走出爷爷家门，看着变矮的房屋，感叹岁月流逝，自己却没什么办法，逝去的童年就像梦一样，永远也回不去了。
爷爷和爷爷的家一起老了，自己却长大了，这种背道而驰的离别在王星的心里形成一阵波涛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