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窥见心魔
司竽低声问道：“姐姐，魔眼不是已被爹爹封印了吗？”
汐贻惊讶道：“不可能。魔眼不会选择神族之人，连黑色魔眼也只选离澈半神半魔血脉，神绝对不可能驾驭。”
她们交谈时，常王望着下手没轻没重的懋桀，因帝尊没发话不敢上前。而洛晗站在之前被运走的棺材上，片刻之后身子翻滚，长剑直刺出去。懋桀以鞘隔挡，右脚后退数步，地面裂开痕纹。
洛晗一个瞬间，掌心泛红光，一只通红的眼睛出现在懋桀眼前。
懋桀盯着魔眼一会，忽然脸色不对。
洛晗闭上眼睛，借助魔眼看到他的过去。
热热闹闹的大宅里，幼时的懋桀在祝父亲大寿，突然闯进数十名黑衣人，戴着斗笠，手握银色弯刀，不到一刻杀光了大半的人。
不巧的是，正在下大雨，满地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尸体也被拖走，只留下他一个人在雨中怒吼，无能为力的爬向门外。
洛晗睁开眼看见懋桀面目几近扭曲，眼睛里是无比的惊骇，大喘着气。
“住手！”帝尊大声道。
洛晗抽回苍白的手，神情冷淡将剑收回剑鞘。
常王快步到懋桀身边，他额头上汗珠直冒，低沉道：“没事吧？”
懋桀抱着脑袋，没有说话。
汐贻对着小黑龙一顿数落，严肃道：“红色魔眼是执念，对于有人来说，好不容易忘记了，对于他来说，你看到的事便是他的心魔。”
心魔人人皆有，执念成魔，仇恨为魔。
“可是……”洛晗看着手掌心，“没有魔眼，这些终成心魔，他的执念是那一具具尸骨有没有安葬，复仇的念头才是心魔。”
绛湮拿出香囊伸在懋桀面前，他脸上的神情慢慢散去。
“很多事本就没有结果，你越想知道，结果就越轻渺。能活着就好好活着，你的至亲是希望你活得安逸，而不是为复仇浪费自己的英年。”汐贻语气淡薄，似是早就认识一般。
“帝尊，我每每闭眼都是他们惨死的模样，这些年找不到仇人，也不知他们的尸首在哪里，我是个不孝的人……”懋桀的声音低沉又带着鼻音。
“若是他们尸骨未寒，你当如何？若他们有人安葬，你又当如何？”汐贻叹息着。
“我……我……”懋桀不知如何作答，尸骨未寒是否杀尽仇人，有人安葬是否回报。
“这是你的劫，好自为之。”
帝尊走后，懋桀很久才走出来，带血的痛，怎能说放就放。
金乌对上洛晗的目光，只觉得他的面目开始模糊，而一个最不想看见的场景在眼前呈现。
星衍浑身是血，从天上摇摇欲坠落下，天地恢复了往日的色彩。
言钦飞上去接住他，泪水夺眶而出：“衍儿……你撑住！母神马上就来了……”
星衍有伤痕的脸上挤出笑容，看着很痛：“表哥，我从来没有这般……堂堂正正为天界做过一件事，以后可能再也不能……不能跟你去玩了。”
言钦边下落边流泪，泣不成声：“表哥没用！不该让你去极荒，是表哥的错——”
星衍沾满血的手轻轻抬起，又不愿触碰他的脸颊，手太脏了，不想弄脏他。
“我承认放不下，这满身的伤一点不痛，只是命里的缘分太浅，强求不来须臾一生。”
言钦想握住那滴血的手，不曾想他合上眸子，手也无知觉垂下去。
静檀发疯杀戮剩余的魔军，十万大军屠杀半数才肯罢休，蹲在星衍身躯边侧，哭得泪流满面。
上藜和景翊赶来时，他的身躯在一点一点化成飞灰，想伸手抓住却留不住灰烬。
“闭眼，别看他的眼睛！”司竽出声打断他们，急忙用法术阻断魔眼的窥惑人心之术。金乌眼里白光一闪，脑海里的画面消失了，回过神来。
洛晗也看到相通画面，头痛欲裂撞树减轻痛苦，不一会头破血流。
常王注视着帝君，脸上有几分担忧。此时有身影从金乌身边一掠而过，直到洛晗身后，指尖在他身上一点，洛晗瘫倒下去。
一禾和玟煜此时赶到，扶起言钦和静檀：“发生什么？衍儿怎么了？”
他们的情绪不稳定，声音颤抖似是要说不出话来：“魔眼好生厉害，竟能直窥心魔，衍儿看了我们的回忆，是天劫殉世那段。”
司竽感觉到强大的怨念，有着走火入魔的征兆，轻轻叹口气：“早年放下，何至于此。”
一禾闻言轻轻摇头，瞥了一眼懋桀：“魔眼不是祸吧，不能帮己，便造福苍生。”
魔眼能看到人心，自然也能蛊惑人心，往帝君会用，不会暴遣天物。
金乌在帝君的屋子里大气不敢喘，天鸿剑诀一招没教，龙又磕磕绊绊伤了，何年才能学会。
汐贻给洛晗喂了食梦貘的血，一言不发地翻着红莲心经。
言钦道：“帝尊，衍儿实在不好教，能不能换个人？”
静檀佩服他的胆量，敢跟帝尊讨价还价，倒是不怕打。也对，小黑龙不愿意学，也挺好的，大灾降至躲在身后多好，没有本事就不会冒险。
汐贻淡淡道：“换个人可以，但是吃喝方面你们俩满足他。”
“嗯。”金乌同意，吃喝玩乐就拿手，好歹同窗几万年，很懂他的口味。
许是小黑龙的伤不重，到半夜自个醒了。
其他人都在休息，唯有帝尊是在榻边抓住手不放，睡得不太沉。
洛晗冷静下来，认真想了想，决定不生气了，骗就骗了，银子不及感情重要。
他一根一根掰开帝尊的手指，又不时看向屋里人，找了几天不曾合眼，又不好好休息，睡得沉。
汐贻动了一下，揉揉鼻子继续睡。
洛晗轻手轻脚下来，尽量不碰到她们的衣服，悄无声息出了门。
他找了处偏僻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一本秘籍，正是白日金乌教他的天鸿剑诀。
他照着上面的字比划几下，剑指拂过剑身，挽几个剑花直刺于前。
凌恒悄悄跟过来，被他后刺差点到喉咙。
“殿下，这么晚了不睡觉，练剑不冷吗？”
洛晗摇头，长剑一扫：“从筋脉重续开始，好像不觉得冷了，身体里有股热血在流淌。”
凌恒坐在石阶上看着他练剑，大晚上的陪着小一点的龙也不错。
帝君明明勤奋好学，哪里好吃懒做。
洛晗差不多到天亮时将天鸿剑诀熟记于心，剑法招式也记牢了。
司夜推开门伸了个懒腰，躺了一两日骨头要散架了，在府里到处转悠。
司竽天亮准时醒了，睡得脸红红的。
汐贻睡醒第一眼是看榻上的龙，沙哑道：“你怎么出这么汗，冷不冷？”
洛晗被她握着双手，看着与常人无异的手在她眼里是小小软软的。
汐贻迟迟得不到回应，担忧的神情加重，看了一眼她们又迅速变脸色，因为桌子上的天鸿剑诀被移动过，虽然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她还是能看出来。
洛晗捂住胸口，怎么突然这么痛。汐贻担忧道：“衍儿。”
“母神给我的是假秘籍？”他低咳起来，不经意把其他人吵醒。
“衍儿。”言钦拿开静檀的手，管他脑袋是否朝地推开，立马扑倒榻下。
洛晗看着他担心的样，回忆那个画面，忍不住想笑：“表哥，我饿了。”
饿了？言钦一愣，看了帝尊几眼，她点头，立马跑出门去买。
静檀吃痛捂着额头，然后又去搀扶小黑龙，一脸疑问。
小黑龙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缓缓上举。
“嘶……”静檀捂着耳朵，痛得要蹦哒。
汐贻顿了顿，这不是星衍的习性么？喜欢拔他的耳后毛。
洛晗笑嘻嘻地吹落指尖毛，笑得格外开心，眼瞅着静檀要生气，灰溜溜地向外面跑去。
静檀笑了，小黑龙不是星衍，单纯是洛晗不会来了兴致拔耳后毛，只能算是经历两世的龙，星衍杀伐果断，却是一副易哭易闹的脾气，喜欢黏人。
汐贻轻笑道：“你们不用教他天鸿剑诀了。”
静檀道：“为什么？”
“红莲心经与天鸿剑诀相辅相成，不能单练一本，刚才的痛是真的。”笑也是真的。
汐贻躺在榻上，笑着说：“衍儿不听话，就去找司夜，必要时可以用非常手段。”
静檀反应过来，脸带笑意：“帝尊不早说，小神这就去。”
洛晗边跑边抢了开阳的扇子，手摇扇子驱热，好生滑稽！开阳不敢抱怨，抢了下属的扇子。
司夜看着跑来跑去的黑龙，抬手拦住：“大清早扇扇子，去找帝尊瞧瞧脑子。”
洛晗摇着扇子开怀大笑：“我脑子好着呢。”随后合上折扇，向司夜的脸伸去。
司夜懒得动，挺直腰板，不信这龙真敢！
眨眼间扇子抵住鼻尖，而肩上的黑发被突如其来的灵力吹动。
洛晗抬头，扇子被人抓住，他只需两根手指夹住了。
“没意思，没意思，你总是喜欢……我又没指你鼻子！”
洛晗眼冒寒光，挥扇划向绛湮喉咙。
绛湮眯眼，不敢怠慢，身法轻盈，几次避开扇子与身体的触碰。
“看来你想起来了。”绛湮语气轻飘。
洛晗惊呆了，身体被他裹挟起来，多年来，还是很少有过这种感觉。
双方战至三十多回合，帝君手中的折扇被常王一掌打落，随即开始比拼拳脚。
“若是从前，打你还需费力，现如今揍你，轻而易举。”绛湮脸不红心不跳。
洛晗左拳右拳招招伤不到他分毫，耍阴招抱住他的腰。绛湮慎重对待，一拳打在后背上说不定会骨裂，帝尊那边不好交代。
二人僵持不继续打，不确定谁赢谁输。
绛湮抓紧黑龙的衣服，手掌用劲举过头顶。
“哎……”黑龙不服输，扭动身子“你放下我，太高了！”
“哟，帝君大人何时怕高了？”绛湮慢慢放下他，语带嘲弄。
洛晗皮笑肉不笑，垂眸不高兴道：“要你管！等本殿拿……”他突然想到什么，沉默一会，“本殿拿回龙牙战甲，用螭漓劈了你常渊王府！”
“哈哈哈……那本王就等着二殿下来妖界。”
司夜忽然发现金乌站在身后，略显惊愕：“亏你是他表哥，被人欺负了，还不去给他撑腰。”
言钦怀里揣着烧鸡，凌恒拎着几坛酒。
洛晗闻到肉香，顺着香味立在金乌跟前：“表哥去的真久，快给我——”
小黑龙受不了烧鸡的诱惑，从他怀里夺。
“你慢点……”言钦话还没说完，烧鸡进了某龙的嘴。
果然是说的慢会坏事，说的快没人听。
凌恒看到帝君被常王举起来，气得龇牙痒。
碰巧的是，小少君有事来找常王，被凌恒举过头顶。
“常王，你儿子来的很是时候。”凌恒不紧不慢道，“殿下重生六万年，你都三十万岁了，快撵上神尊了！”
三十万岁的老家伙，欺负一个六万岁过一点的兄弟，简直太不要脸，不是东西。
“父王，救我！”绛瑟一动不动，怕被扔出去成肉泥。
绛湮见状，语气妥协：“殿下厉害，本王甘湃下风，将军可以放了小儿了吧。”
“这还差不多。”洛晗打个哈欠，让凌恒放下人。
言钦刚转过头，就见小黑龙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最近没干什么事啊！
洛晗淡淡道：“表哥，倒酒。”
言钦一愣，自己吓自己，斟满酒杯：“你这脑袋够傻的，要比试也要帝尊那去，胜算更大点。”
洛晗斜眯一眼：“你天天说我，等回去就去找姑母揍你！”
言钦吃惊：“衍儿，表哥不是在做梦吧！”
洛晗准确来说是星衍，将喝了半口的酒泼在他脸上，“你想做梦，就去做你白日梦！”
言钦冷不防挨了一脚，心里确信是星衍没错，情急之下搂着他一顿亲。
星衍觉得恶心，望了望司夜，一巴掌打的他头晕目眩。
一禾伸个懒腰出来透口气，腰酸背痛地活动几下胳膊，弹弹腰间银铃。
小黑龙在桌边已经喝醉了，摇摇晃晃地被金乌与凌恒搀扶。
“叫你不要买太烈的酒，你非不听，这下好把他给弄醉了。”
“帝尊吩咐过买些烈酒，殿下把帝尊要的酒喝了，帝尊那边怎么说？”
“你买了不藏着，喝了能咋办，如实禀告。”
凌恒思来想去没有别的理由，趁着黑龙没耍酒疯赶紧送到帝尊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