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惨痛的回忆
静檀也有些印象，北熙神尊是找过上藜元君，一去涿光山就是三个月，他还以为她是去下界云游了。
一禾和玟煜都不知晓此事，具体如何还要北熙或上藜来解答。北熙如今还没从魔域出来，上藜在云雾山算算时日应该在闭关，她们该怎么办。
静檀很担心：“神尊，衍儿的毒能解吗？”
一禾摇摇头：“只能暂缓毒性。”不一会她脸色微变，似是很意外。
玟煜道：“小龙崽不是有你的血术么，怎么连蛇毒都解不了。”
一禾也觉得奇怪，这种毒不会让他成这样，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众人找不到头脑时，床上的闷哼一声，应是梦到什么难受的事，脸色越来越差。
一禾见他这样倒也心安不少，能做起梦来意识还不算丧失，随后听到小龙崽低声龇牙，而后喃喃道：“你……放开我……我要……我要回家……”
众人一愣：“回家？”
小龙崽双眼紧闭，睫毛不时颤抖着：“黑……好黑，父神……疼……我好疼……”
一禾不知道假死之后，他遭受到什么，北熙征战要很晚才回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好多蛇……不要……不要咬我！”小龙崽浑身都在颤抖，“娘亲没有死，我不许你说她死！”
一禾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未能做到一个娘亲的职责，愧疚感涌上心头，竟想起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而不是被自己注重少的龙。星衍从小都有哥哥母神的疼爱，自然活的开开心心，而洛晗呢，从小对他的关心少，就不该听上藜的，让他成了一副不爱与人说话的习性，抽人不过是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的躯壳，抽的人也是那些爱嚼舌根，仗势欺人的人。星衍无论是她们还是见别人都是笑嘻嘻的，洛晗见谁都是板着脸，很少笑过，也不跟人玩了。
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因某些事变了，变得怕人，不敢接触，就像他们在人间第一次相见时，小黑龙都不怎么理她，要不是他有在乎的，估计几天都不会跟她说话。时间长了，等他熟悉了，放下戒备心了，才会敞开心扉说话，小黑龙口口声声说着恨她，心里还是念着她的好，清醒时一个样，喝醉与睡着了一个样。小黑龙心里并不恨她，只是不满她的冷落，憋在心里默默哭着，试问过谁，懂过他想要什么。
司夜听说小龙崽出事了，赶紧过来看看。
“主上，食梦貘带来了。”
开阳天权各扛了一个麻袋，一个里面是食梦貘，另一个里面是一只狐狸，九尾红狐，不对是八条尾巴。
一禾抬眸：“这狐狸不是在暄城么，带过来做什么！”
开阳本来只带食梦貘的，谁知半路国君让他将狐狸带走，因为狐狸在城里到处偷鸡吃，都偷到国君的饭桌上了。
一禾挥挥手，他们下去了。她无暇顾及狐狸，交到扶桑山主手里，转身取下食梦貘爪子上几滴血。
小龙崽喂了血，倒是不说话了，身体还在颤抖，食梦貘的血都不能彻底让他暂时忘记那些痛，到底有刻骨铭心。
食梦貘被一禾抱起来放在小龙崽身上，世人只知食梦貘的血能连做几日好梦，却不知它靠近的人身上能看到过去不好的事。
一禾对着食梦貘施法，不一会上空凝聚了一面镜子。
屋子里气氛凝重，几人纷纷看着这面镜子。
涿光山上年幼的小龙搬着几根柴，不一会小脸红红的，自己还没这些柴重，偏偏爱逞能，累得气喘吁吁的。
洛柠一把拎起他，跟拎小鸡似的，摸了摸他的小脸：“你想帮忙，那就快点长大。”
小龙的手捏得紧紧的，倔强的说自己可以。
洛柠也不逗他了，将刚炼制好的药给他：“你把这个给山脚下屋子里的那个叔叔，然后就回来。山下的妖兽多，你要快些回来。”
小龙握紧手中的药，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下山，直奔一座破旧的茅屋。因他说话不利索，就把药放在门口，推翻了门口的簸箕，制造点声响，就走回去了。他没注意到院子里有一滩血。
他刚走到山脚，突然有人从背后拎起他。
小龙崽抬头一看，拎着他的人长的一般般，唯一能让人记住的是那长长的胡子，打扮的不像是好人，更像是一个拐卖孩子的坏蛋。
玟煜惊道：“妖医巫徉。他怎么会在涿光山？”
小龙崽心里很害怕，故作镇定：“你要带我去哪——我要回家！”
“天生的上神命格，还是独一的纯血黑龙。”
小龙崽力气小挣脱不开，就这样被他带走了。
走了五六个时辰，暮色已然降下，周围黑的瘆人，地上有不少毒虫鼠蚁，在他身下张着嘴要吸他的血。
小龙崽被带进了一个山洞，原本就是晚上，这一进去就更看不见了，他怕的嚎啕大哭。
“别哭了，你这么宝贵，就好好饲养我的宠物吧”这人拍了拍手，洞里深处传来“嘶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这人点燃火折子，将他放在地上，慢慢说道：“你不要想着逃，没有人能找到这里，你身上有一禾的血，她的血可是这天上地下最宝贵的东西。”
他嘲讽道：“我想着怎么才能取到她的血，却不料她死了，高高在上的一禾神尊还不是中了埋伏，全军覆灭，哈哈哈。”
小龙崽气壮地站起来，推他：“娘亲不会死，我不许你、你说她死，我要回家！”
“你浑身都是药，把你炼成仙丹，说不定还能增长万年修为。”他十分有耐心，“直接炼了太可惜了，不如先喂喂它们。”
他说完便走了，小龙崽跟着火光的指引，看到了山洞的入口，可他无论如何也出不去，洞口有结界，他逃不出去。
小龙崽听着嘶嘶的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借着月光的照亮，声音的源头竟是一条条眼睛猩红的毒蛇。
片刻之间，无数条蛇朝着他飞去，如弹簧一般跳在他身上，奇怪的是这些蛇落在他身上却不咬他，而那些爬行而来的蛇似是许久未尝到肉，疯狂撕咬他的小腿。
蛇全扑在他身上让他倒在地上，剧痛开始让他发颤，眼睛里全是蛇吐着信子的模样，是活生生的人拿钉子一点一点扎进皮肉，又不停掰动。
一时间两条小腿尽是毒蛇的牙印，蛇毒在他身体扩散，不会立刻要了他的命，但会像数万只虫蚁食心一般疼痛。
他眼里含着泪水，嘴唇翕动，硬是不肯哭出一声。他虽然爱哭，却也不傻，不炼成丹药而是让蛇撕咬他，又不瞬间成骨，就是想听到他的哭叫。
一禾有些看不下去，她以为小龙只是害怕蛇的外表，没想到有这么一段触目惊心的回忆。
言钦的眼睛猩红，愤愤地：“我要去杀了他！”
静檀拉着他：“大哥，先看完再说。”
镜子里的他撑到了天亮，毒蛇似是惧怕阳光，躲在洞里深处。
小龙崽模模糊糊看见眼前有个人，给自己喂了药，听见他说：“昨晚只是个开始，等蛇毒与你的血溶解后，它们便会慢慢吸食你的血，再慢慢啃食你的肉。”
小龙崽想跑，又没有力气站起身，他的两条腿已经肿了，紫黑紫黑的，根本动不了。
“我给你吃的药是软筋散，天一亮这结界就会消失，防止你跑的。”
过了好久，也没有人来救他，他真的好饿，嘴角不时吐出几口毒血。他真的很想咽下去，这样晚上毒蛇吸血时便能多一丝活下去的机会，可他吐的更多了，咽都咽不下去。
司夜看着，特别心疼，却无能为力，这些已是过去，看的不过是过往。
小龙崽渐渐出现幻觉，又没有力气说话，总是盯着前方看。一只小老鼠闻到人气窜了过来，爬在他身上啃食他的肉。他饿的不行，又没有水喝，盯上了这只两根手指粗的老鼠。小老鼠被他抓起，他毫不犹豫一口咬去，手放下时手心里是一颗带血的老鼠脑袋。老鼠在嘴里他嚼都没嚼，直接咽下。
一禾彻底站不住，向后倒去，被司夜及时扶住。她在人间就该相信，他真的饿了很久，不然也不至于活吞了老鼠。
小龙崽看着太阳落山，接下迎接他的又是一个难熬的痛不欲生。
天一黑毒蛇就猛如洪水袭来，结界在洞口，他是避不掉的，只能祈求他的父神快点来救他。
毒蛇一条条扑在小腿上，吸食着他的血，结痂的伤口又被毒牙咬穿，他痛到意识模糊，泪如雨下。
他再一次不吭声熬过一个夜晚，又看到升起的太阳，火红的晨光照在他脸上。
毒蛇吸取了他身上大半的血，小脸没有丝毫血色，苍白的不行，却还能喘着气。
小龙崽依旧吃了软筋散，他不能坐以待毙，因为接下的一晚是嗜肉之痛，腿都可能没了。
他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打不开结界，北熙也不来救他，到底能怎么办。
他只能等，等着有人救他。
小龙崽又看到日落，心如死灰，终究是等不到有人救他了。
真的要死了，他不想死，还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世间有多美好，还想多看看。
他困在这里，即使爬出去也没有人看的到他，注定是被活活咬死。
小龙崽最后一晚也不动了，闭着眼睛强忍疼痛等着死亡，他这两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完全丧失活着的决心，掉了几滴泪水就彻彻底底地晕过去了。
言钦、静檀与司夜攥紧了手指，势必要这人付出代价。
一禾看着他又醒了过来，小腿上的肉被啃食了一大半，血肉模糊之下可见的骨头，心里已经崩溃了。
小龙崽提着一口气，他不能丢了涿光山的脸，要死也不能死在洞里面。
他用尽全身力气爬出洞里，地上有一条拖动的血痕。
小龙崽再也撑不住了，躺在外面，晒着暖和的阳光，迷迷糊糊看见北熙的身影，他白色的衣袍突然染红了，就慢慢闭上眼睛。
镜子也随之消失，食梦貘从床上跳下来。
屋里的人都哭红了眼，心里很不是滋味，自责的自责，心疼的心疼，也于事无补。
玟煜安慰地一禾：“这些都过去了，再懊悔又能改变什么。”
一禾在妖魔大战中受了伤，养伤期间并不知他有此遭遇，总以为他过的很好。
静檀更加深疚，不该带条蛇给他，还施法追着他一个跑，此刻想起真想打两个耳光，害他那时磨破了手。
“不管这个人是谁，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
“我要将他丢进蛇窟，尝尝被蛇撕咬的滋味！”
可是没有人知道妖医巫徉目前的踪迹，想报仇都没机会。
司夜深吸一口气，抚平心中的情绪，缓缓道：“我知道他的下落。”
司夜看着静檀，沉默一会：“上神还记得初次见面的那片树林，我走在街上被这人盯上，于是绕到城外遇见你与阿晗，所以暄城一定有这人的消息。”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将暄城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他！”
一禾拦住言钦，暄城是她的地盘，有没有这个人一查便知。
洛晗的脸色逐渐好起来，毒控制住了。
柳树下言钦不计前嫌，拉着司夜商量对策。
“龙崽有这样惨痛的回忆，是我的错，母神却不让我们去看他。”
司夜的心也痛起来，那个时候他不在涿光山，也一直没去找他。那个时候他刚没了娘亲，少了一个亲人，缺少人的陪伴，自己要是去了，陪他说说话，或许能消除他现在的一些痛苦。
静檀抱臂原地踱步，一直想不通：“哥，妖医怎么到的天界？准确找到涿光山的位置，还刚好抓走了衍儿，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
言钦听他这么一说，是觉得有点像巧合，但不能因为洛柠让小龙崽送药就说她要害小龙崽，中间必定有着联系。
司夜摸着下唇，眼珠子左转右转，拍案而起：“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