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放河灯
丹炉之中浮现微弱的光，一根冒着寒气的蝉丝使炼丹房冷了起来。
洛晗用手碰时，本以为会很冰，接触到手掌的一瞬却是温暖的，像是在雪山中捧着一抹温阳，与外表完全不一样。
上藜看着他，露出不一样的神情，最后什么都没说，接过寒筋丝就忙活了。
静檀板着脸盯着司夜看，洛晗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他，一副“你敢动他，我饶不了你”的表情。司夜现在是黑龙的心头肉，金乌敢动手，说不定两人还能大打出手，到时上藜都管不住。
棉布轻轻解下，伤口没有撕裂。上藜小心翼翼用灵力将断筋连起来，司夜痛得闷哼一声，想动又动不了。
黑龙掐着金乌，双眼满是心疼，金乌叫了一声，忍痛强笑说了三个字：“你松开。”
上藜吓了一跳，手一乱不小心连错了，她只好重新弄，司夜痛的叫出声。黑龙含泪捂着金乌的嘴，又狠狠掐着，没好气道：“你再叫一声，就将你赶出去。”
洛晗不再怕静檀，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不再是那条弱小被捉弄的龙。静檀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睛红红的，却晶莹剔透，有着熟悉的感觉。
洛晗放下手，收起刚才的目光，垂眸片刻，专心地看着司夜。静檀不知是被吓住了还是咋了，疯了一样抱住他，挨着他的脸哭，外人看来会以为帝君做了什么，可他什么也没做，只不过眼睛是红的。
静檀抱黑龙抱的很紧，黑龙艰难道：“师兄，你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上藜闻声抬头，这是啥情况？
她看到洛晗的脸通红，静檀还是不松手，这样下去洛晗不得被勒死。
洛晗情急之下大喊道：“三哥！”
静檀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手，一直在道歉。
洛晗咳了好几声，抬眸看见上藜用震惊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愣住了。
“你叫他什么？你……想起来了？”
洛晗摇头，星衍的事他不急着知道，眼下只要司夜安好，想起他就好。
上藜松了一口气，又低头忙着。
洛晗想起齐彦的话，低沉道：“十二万年前灭世天劫，寸草不生，星衍……我以身殉世，本该灰飞烟灭，却用另一个身份活了六万多年。”
“你听谁说的？”静檀震惊地看着他。
上藜早就知道，在试炼那里时看到齐彦就知道了。
只要他没有想起来，听谁说的都不重要，上藜怕的是他自己想起来。
司夜的手筋脚筋连上后，伤口被冻住，皮肉里面却是温热的。
帝君坐在宫里闲的没事干，司夜睡着了，他不想去打扰，一个人喝着闷酒。
选仙试炼结束了，国师没有急着走，天帝还想她多待一段时间。当然，天界之主要她多住几天，她也不好马上走，搞不好天帝心情不好，下令将天宫的大门关了。
“独自喝酒，不觉得冷清。”
帝君头不用转过头就知道是国师来了。
“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喝也挺好。”没有人看见他哭，也不挺好。
国师想了想：“明日是人间乞巧节，帝君有没有兴趣放放河灯。”
放河灯。洛晗上一次放河灯还是在一禾活着的时候放的，他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他父神娘亲一直陪着他，可是没能如愿。河灯许愿之说，从始至终不过是世人寄托思念的幻想罢了。世人求神满足欲望，神又该求谁满足欲望，不过是幻想，世人的幻想，河灯飘向远方，注定还是在河里，谁捡到总是看一眼，觉得可笑的扔了。
尽管如此，帝君还是想放一放河灯，想回到那时的快乐。
兆辰和三星使跟着帝君和国师，街上人来人往，不少大人带着孩子去放河灯。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帝君不由盯着一个拿着河灯的孩子看。
他娘亲买了河灯给他，牵着他的手去河边。
洛晗远远看着，那个孩子点燃河灯，放在手心里，闭着眼睛许愿。
他的河灯飘的很远，远到只能看到一点火光。
洛晗想起了当时的自己，手拿着河灯，一脸喜悦，他的河灯是飘的最远的，但是在放到水里时，被河水弄灭了。一禾看到后什么也没说，而是带他走了，那一日，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以后他也不会来了。
他转过头时，没看见国师的身影。
或许他命里如此，强求不来，想找一个人陪他放河灯也只能是幻想。
洛晗垂头丧气，就不该来这人间。
忽然，一盏河灯在他眼前。
他愣了愣，抬眸一看，是国师给他买来了一盏河灯。
洛晗一时半会不知该作何反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国师一直举着，他一直没接，便问着他：“不想放了？”
洛晗回过神，这还是没有家以来第一次有人给他买，他有些犹豫，毕竟出乎意料。
国师轻轻一笑，牵着他的手，走到河边。
兆辰和星使在不远处望着，这还是他们头次看着帝君放河灯，从前帝君不喜这些东西，也不看，国师给的他却接了，很出乎预料。
洛晗捧着河灯，闭上眼睛再一次许愿——
愿所有人都有好的归宿，颠沛流离的人有人疼，有家归，有心爱之人相伴一生。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明知不能实现，偏偏许下心愿，他在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傻了。
河灯入河后，洛晗很害怕又会熄灭，一直到飘远后，才移开目光。
国师一串糖葫芦抵在他嘴唇边，洛晗一愣。
“河灯放了，愿也许了，笑一笑。”
洛晗实在是没想到，还会有人给他买糖葫芦，他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了，也从不买。不过放在嘴边的糖葫芦不吃有点浪费国师的钱，他咬下一颗，挺甜的。
国师触碰着他的脸：“怎么哭了，是糖葫芦不好吃么。”
洛晗摇摇头，露出极少的一个笑容。
他知道命中会有一人会待他好，满怀希望的等着，他从来都相信寄渊还在，等一等，就以司夜的身份来到他身边，他相信一禾还活着，占卜之术他会一点。书上说，至亲之人的命星会比别的命星更亮一些，一是给自己照亮归家的路，不再迷失方向，二是在归家的路上能说说话，无论家有多远都会一直陪着。
一禾的命星还亮着，那他是否能等到与自己娘亲相见的那日。
见到之后，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