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最近京城里出了个趣事，太后娘娘将苏宰相一直养在扬州的长女苏岚许配给了四皇子周淮风，谁知他的二女儿苏叶气不过自己上好的姻缘被抢，竟然一气之下跟着飞鸿长公主去了南山礼佛，都记不住给家里去个报平安的口信。家里面还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派了许多家丁护院四处搜查，一番好找，结果人家好端端自个儿回来了。
如此乌龙之事，若放在其他高门贵女身上，大家伙儿倒有可能不相信，可若是放在出了名的“京城小辣椒”身上，这件事就显得有些顺利成章。更何况飞鸿长公主虽是长辈，却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竟然也忘了派人给苏宰相去个口信，叫人家当父母的白白担心。
大家说过，笑过，此事也就过去了，毕竟跟自己也没什么太大关系。宰相府自此之后加强了安防护卫，还把二小姐苏叶身边一直跟着的两个大丫鬟流云、飞雪给远远发卖了，换上了新人狸奴。二小姐本人也被勒令在家中闭门思过，无事不得随意外出。
不过苏夫人对此事仍然十分生气。苏宰相爱妻心切，不忍告诉她实情，怕她担惊受怕，因此只是含糊了事，私下派家中的府医为苏叶暗暗调理身体。
苏夫人反倒觉得苏叶如此胡闹，搅得全家不得安生，偏偏夫君还处处偏袒维护，这样下去迟早她会惹出更大的祸事，所以明里暗里多多少少表露出了很多对苏叶的不满，又是罚她抄书，又是让身边的嬷嬷去教她规矩，很是折腾了一段日子。
不过苏叶从小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一向最会照顾自己，绝不会因为离家日久就乖乖听母亲的要求干这干那，所以也没受多少委屈。母女二人整日斗法，再加上凭空出现的苏岚在旁边时不时拱一拱火，平淡的日子终于渐渐平复了苏叶内心深处的惊吓不安，关于周淮风的种种少女心事也终于逐渐放下。
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叶偶尔还是会想起萍水相逢的叶凡。不知道他当日匆匆离去，需要做的事情到底顺利不顺利。偶尔苏宰相也会私下里念叨念叨要酬谢那位搭救了苏叶的恩公，可是茫茫人海，全然打听不到哪里有位叫做“叶凡”的年轻人。想来也是，这多半是个化名，他原本似乎也没打算要什么回报。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十月初八，相府长女苏岚与皇四子周淮风正式定亲的日子。
苏宰相夫妇都是爱静的人，府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一大早便有络绎不绝的客人登门贺喜。
苏夫人盛装打扮，指挥着下人们备好歌舞与酒菜。为免年轻人无聊，还特意提早准备了许多节目。宾客们言笑晏晏之间聊着京中最新的八卦故事。
沈世安也是早早送来了沈家的贺礼。他向姑姑和姑丈行过礼后，便四处寻找苏叶，没想找找了整整一大圈，却见正主正百无聊赖地躲在偏院角落里逗猫玩。
那只猫咪是苏宰相差人新买回府给苏叶解闷用的，叫做“馒头”，被苏叶养的白白胖胖，憨态可掬，此时正在撅着屁股埋头苦吃。
“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沈世安几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往常不是最爱热闹的吗？”
“那你呢？怎么不去外面跟那帮兄弟拼酒？”
“这不是担心你嘛。”沈世安有点担心地看了看她：“你平安回来后，姑父姑母谢绝了一切探望，我也没机会好好找你聊聊。都还好吧？”
“我跟着长公主去南山礼佛，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世安有些不满地伸手捏着她的脸：“你还真是胆儿肥了啊？拿这套糊弄外人的故事糊弄你哥？我还没仔细问你呢，到底怎么回事？”
苏叶“啪”的一声把他的手打飞，垂眸半晌，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圈，闷声问：“我爹怎么跟你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事情复杂，里面水太深，不让我管了呗。”沈世安想起当日在南城窝棚看到飞雪的死状，不由缩了一下脖子，万幸道：“还好你平安回来了。我都不敢想象你要是……那姑姑姑父该有多伤心。”
苏叶拍拍手：“你是沈家的独苗儿，我爹当然不愿意你涉险。你就别担心啦。爹已经派人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这段时间我刚好安心在家休息休息。”
“得了吧！就你那性子，能在家里待得住？这段时间憋闷坏了吧？”沈世安撇撇嘴：“过几天带你一起出去透透气。我到时候多带些人，保证全程护卫好。要是真有哪个贼心不死的家伙过来撞枪口上，看小爷不当场扒了他的皮！”
苏叶被他逗得“噗嗤”一笑，嗔怪道：“可别吹牛了。上次还听姨母说你不好好练功，被师傅追着打呢！”
他兄妹二人正在笑闹，冷不防听见一个声音：“表哥，你来了？”
沈世安和苏叶齐刷刷回头看到今日的主角——苏岚装扮一新，正巧笑嫣然地看过来。
沈世安连忙拱手贺喜：“恭贺岚儿妹妹喜获佳婿。”
苏叶也在旁边附和：“恭喜姐姐了。”
苏岚仪态端方地坐下，貌似关心地扭头问苏叶：“叶子，一直没有机会问你，今日我订婚，你没有不开心吧？”
苏叶轻轻皱了皱眉头，笑说：“姐姐大婚在即，家中喜事将近，叶子为什么会不开心？”
“可是你跟四殿下之前……”
听到苏岚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叶心里面愈发有些不耐烦，磨着性子解释：“之前是我们年纪小，瞎胡闹呢，姐姐你可别听信外面那些风言风语，都是些没影的话。你跟四殿下缔结良缘，我这个当妹妹的祝福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开心呢？”
苏岚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苏叶，又说：“叶子，其实我一直想说，自从你陪长公主南山礼佛回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沈世安唯恐被她看出些端倪，在旁边插嘴：“有什么不一样的，她们隔三岔五就会去南山礼佛，下次带你一起啊。”
苏岚掩口笑道：“还是表哥疼岚儿，那可说好了，下次出去玩得带上我。出嫁以后可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自在了。”
几人又一起聊了半晌，就听得外面响起一阵吹吹打打之声，看来是周淮风带着人过来送聘礼了。
立马便有小丫鬟过来叫苏岚苏叶姐妹二人过去。苏宰相夫妇则已经准备好迎接准新郎。
只见大门洞开，送聘礼的队伍鱼贯而入，足足二十一抬金银珠宝、字画古玩依次打开，简直要闪瞎了众人的眼睛。尤为难得的是，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周淮风竟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两只大雁，足以显示出对苏岚的重视，也彻底堵住了众人在背后八卦议论的嘴。
从此以后，谁还敢说这桩婚事是苏宰相夫妇联合太后强逼着周淮风认下的？若真是心不甘、情不愿，想娶的人其实是苏叶，何必将订婚礼搞得如此隆重？
不过想来也是，周淮风是个聪明人，如今婚事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余地，何必再惹得苏宰相和沈家不快，该有的礼数阵仗，总还是要有的。新婚对象一个是当朝皇子，一个是相府嫡女，也算是天赐良缘，京城里一等一的喜事，合该弄得热闹些。
聘礼全部进府之后，皇四子周淮风身着锦绣华府，意气风发地阔步走进来。他本就长得好看，如今穿上红装更显得整个人分外精神。
他几步走到苏宰相夫妇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给足了苏家面子。
苏宰相满意地还礼，将众人引到府中后院里。那里早早预备下了酒菜，戏台子上还请了最近风头正盛的德兴班来唱《百子戏》。
苏夫人细心，专门将年轻的高门贵女们安排在了一处单独的雅间里，让大家能够自在些，也方便苏岚多认识认识人。
往常这种聚会，都是苏叶艳压众人，大出风头。结果如今想低调都低调不了了。她刚找座位坐下，就听见一个有些不屑的声音：“嘁，有些人明明心里面不爽的很，还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