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饥饿
幽暗中，一个惨白的面目十分突兀，这是一个女人的面孔。
面容微胖，神色平静地望向前方，目光刺破黑暗，落到钱大富身上。
肉眼难以看见的一抹浅浅红色墨韵缠绕在他的身上，不断盘旋扭曲。
一步一步。
面容变化成老钱妻子的灵异又迈开沉重的脚步跟上前去，
直到路过到一具浑身赤裸的尸体旁边，她诡异身形才停了下来，赤裸尸体面目铁青，双目紧闭。
但突然一个瞬间，紧闭双眼勐然睁开，和女人面孔直直对视着。
悚人的变化产生了，尸体容貌五官渐渐被剥夺抹去，脸上变得坑坑洼洼，血肉模糊。
同时，女人的脸也一起发生了改变，面容变得粗犷宽大，直到完全变化成赤裸男尸的容貌。
它好似这才满足一般，又迈着僵硬的步伐朝前走去。
那个方向正是众人聚集点的方位。
…
老谢转悠了一圈，提溜着一口铁锅和半只杀好的野兔回来了，
众人一起帮忙凑了一些杂七杂八野菜调料放在了一起，加了些清水大火煮成了一锅喷香兔肉。
他想了想又从包裹里拿出来一小块盐粒和一些黑乎乎揉成小团的药丸下了进去。
老谢两人，任立一家三人总计五人每个人都分到一碗沉甸甸的兔肉汤，
石清亲了老谢一口，立马端起碗迫不及待呼噜呼噜吃了起来，惹得老谢乐呵呵地，将自己碗里肉又匀了一部分放到石清碗里。
任立盘腿在一旁，手掐着把干柴，脸蛋被火焰照的通红，直到给火堆里边添放完毕，才端起旁边肉汤灌了一口。
一口滚烫热汤滑落肠道，暖意以点覆面发散全身，身处冷风中他感觉整个僵硬身体都一下子活了过来。
汤内是被加了某种大料的，照老谢的话来说起码这次过山路不用怕出现一些寒症的小毛病了。
五人端着手中饭碗说说笑笑，好像出来郊游一般，与旁边人家的清冷形成鲜明对比。
老谢喝了几口汤，便放下了碗筷，只是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幸福的表情，
“拿下！”
他嘬了嘬咽杆，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尤其是任立那一丝惊讶神色，更是让他内心有一些说不出来的高兴。
任立此刻确实内心有些惊讶，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现在在此刻食物的重要性不可比拟，
而听老谢的意思是只要石清下一步还想吃肉，随时告诉他，他来给众人安排。
这连吃带许愿顿时俘获了石清这个小吃货幼小心灵，嘴巴甜的很，不时逗的老谢哈哈大笑。
任立舔了舔嘴边油水，知道自己是沾到严氏的光了，
不过谁让他是严氏的儿子呢，任立厚脸皮想着。
肉汤翻滚沸腾，蒸汽上浮不断随风飘荡，肉香传递出去十分诱人，尤其是在这大多数人忍饥挨饿的状态下，
当即吸引了一大批人的关注，除了少数几个认出任立一家的人，更多目光多多少少带点嫉妒和愤恨。
周围一些人喉喽耸动一下，顺着香味四处张望，直到目光定格在任立所处位置，异样目光聚集过来，看到的人纷纷心中暗暗骂着。
因为一部分人是匆忙出逃，什么吃食都没有携带，现在尚且能够靠着一些往日人情和剩余钱财购买维持，不过这并不长久。
山路曲径通环绕，路程颠簸，距离下个补给点还有不少距离，水源倒可以解决，但食物却是僧多粥少。
很多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将吃食价格抬到极高位置，普通百姓根本无力支付这种代价，
不过一些富户携带府城银票，根本不在意这点小花费，哪怕他们并不缺资源，也甩出去大把钱财派人收购所有口粮。
当然，大部分不卖就是了。
“娘，我也想吃肉。”
一个孩童眼巴巴盯着任立所在方位，淡淡肉香味随着风儿飘来，他使劲做着深呼吸，将香味吸进肺里。
啪地一声。
女人一巴掌打在孩童后脑勺，孩童捂着脑袋委屈地看了过来。
“瞅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子，现在哪来给你找肉吃，赶紧吃，填饱肚子就不会想其他的了。”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咬了一半的干馍馍放到孩子手里。
孩童啃着干巴巴的馍馍，嗅着肉香口水哗啦啦吃了起来。
“他爹，这可咋整，你倒是说句话啊，出来什么都没拿，现在吃饭都成了问题。”
“早知道，还不如待在城里做个饱死鬼，现在困在这里既出不去，又走不了。”
她烦躁地不停说着，表情越来越难看。
旁边一位中年汉子只是沉默坐在一旁，看着任立五人位置，浑浊的眼中，光芒闪烁不定。
…
“娘，看，这是什么。”
柳欣儿举着半块灰绿色窝窝凑到了柳宁面前，瓷白小脸上满是食物带来的喜悦兴奋。
“菜奶奶给你的？”
柳宁坐在一块大石旁，半张秀容埋在阴影当中，正沉浸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美目抬起一眼便看到女儿手中窝头，却下意识皱了皱眉，她对这窝头在熟悉不过了。
这是观音土和野菜或者树皮混合蒸成的窝团，自她小时候连续吃过三两次，之后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即便记忆已经久远，但她印象是非常深刻地，因为那几次刚好是粮食荒年，为了度日，她们家勉强靠着观音土制成的窝团苦苦熬了过来。
观音土混合窝团，只能带来饱腹感，是万不得已之下的暂时解决办法。
当时她吃得灰土色观音土占据窝团大部分，虽然日子艰难万分，但她仍然顽强坚持了下来。
而那个年代熬不过来的人只有胀死了或者饿死了这两种选择。
女儿此刻拿的这个灰绿色窝窝表面颜色呈深绿色，这代表观音土只占了极少数部分。
这是在关键时刻足以救命的东西，
但在她印象中，菜奶奶一家四口并不宽裕，也是苟且度日，她给柳欣儿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攒的口粮。
想到这里，柳宁小心翼翼将窝团放到胸膛外衣里边包住，决定一会过去重新还给人家。
不过看着女儿期待神色慢慢变淡，她迅速隐去脸上表情，美目弯成明月，笑盈盈地抱着女儿夸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