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这只鹰爪可以轻易扭断她的脖子,可以掏了她的妖心。她的脸颊实在是痛,忍冬闷笑了声:“二哥怎么想的,我就是怎么做的。”
“啪——”她摔倒在小案旁,撞到满桌为她准备的小点心,盘子茶碗叮叮当当碎了满地。她脸上火辣辣的痛,嘴角一丝腥甜。
“是你!是你自己去找他的。”宗博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面对自己。他咬牙切齿,那模样恨不得生吞了她,“你们在做什么?一起泡热汤,在池子里鸳鸯戏水?”
忍冬痛得说不出话。
“我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却不想是坏了你们的好事啊。你嘴上说着感激我,心里厌恶死我了吧,嗯?大半夜的还要去找他一享温情,弥补白日憾事。”
“你……你竟把我说得如此不堪。”忍冬护着自己的头发,无法减轻丝毫疼痛。
“难道不是!”他越发地癫狂,自己越痛,就越要她痛,“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他救了你的命开始,还是从你亲自去万归阁谢他开始?你我有百年的情谊啊,冬儿,竟抵不过跟他短短几日相处。”
“痛,你放开我!”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将一腔怒火倾泻而出,终于放开了她的头发。忍冬捂着头皮,抬头对上他那双泛红的泪眼,她呵笑了下,他竟然有那脸面,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深情的受害者。
她擦去嘴角的血丝:“我在做什么,我清楚无比。我更清楚的是,在我将死之时,二哥的决定是什么!”
宗博的怒火突然遭遇了冰封。
“为何我都要死了,二哥却舍下我离开。为何来救我的是那个使者。为何……为何阿姐请使者来救我,却因此被软禁。”她昂首伸眉,换她来大声质问,“父皇和二哥,真的像说的那样疼爱我吗?”
宗博被她盯得闪了下神:“你、你都知道。”
“二哥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生死的关头选择了地位。”她往前一步,宗博退后一步,竟被矮小的她压了气焰,“二哥命好,要什么有什么,何曾体会过我一介孤女的苦楚。我一直都知道,无依无靠的自己,需要寻找尽可能多的路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证明我是对的。如果我不私下与阿姐结好,那我现在已然魂归天地。同样的道理,乱世之时,我向半妖示好,不过是谋求一条生路罢了。”
宗博支吾着想解释些什么,却难辩解出一句。他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所有的气焰缩去了不知哪里。
“要说疼爱我,还是阿姐更疼我。而要说保护我,还是一个人类更护得住我。二哥诘责我之时,可有掂量过,自己是比阿姐更疼我一些,还是他更爱护我一些。”
她这话,比真实的巴掌打在脸上还痛。
“都没有,你甚至根本就不理解我的处境。这时节风雨飘摇,我无枝可依,谁对我的好多一点,我就跟着谁。他救我,而你们要我死,那就别怪我和他不清不楚。”
“冬儿,冬儿……”宗博慌张起来,“我错了。”
“别碰我!”忍冬打开他的手,“你把我说得那么不堪,小心脏了你的手。”
“是,是二哥的错,二哥也是……也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了,父皇么?”
宗博没开腔。他没明确回答,可以视作默认,也可以视作是推卸,随忍冬怎么理解。如果有可能,他还是不想失去一个花草尊主。毕竟,此消彼长,敌强他也就弱了。更何况,他虽然更爱自己,但也的确爱着他的小蝴蝶。
“你根本保护不了我。”
“我可以的!”
“可我脸上的巴掌印,却是你留下的。”忍冬细嫩的脸上印着三道指印,嘴角泛红出了一丝丝的血,无声地控诉着施暴者的罪恶。
“我那是气极了,我一想到你和他……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宗博恳求地追着她,“那,要不你打我出出气,只要别恼了我,打多少都行。”
忍冬别过去脸:“我可不敢。”
“怎么就不敢了,你小时候可敢把我当马骑的。”宗博抓起她的手,着急地往脸上扇。
“……是你求我打的。”
“对,是我求你打的!”
“啪——”忍冬就满足他,赏了他这一巴掌。
“冬儿是舍不得我痛吗,打得如此轻。”肯打巴掌,说明已考虑原谅他了,宗博乐得笑起来。
咦,还嫌轻了?“啪——”又是一巴掌,震得她手都麻了。
“对,就像这样,冬儿只管打个舒坦。”宗博肿着两边脸如是说,一咧嘴,扯痛了嘴角。
“两边下手不一样重,肿得也不一样高呢。”忍冬好好研究了下他的脸,勉为其难地表示,“那这边再补一巴掌吧。”
“啪——”手好痛,她甩甩手:“打你我还手累呢,算了。”宗博见她要走,连忙拽住,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呼呼,一副讨好样。
“别走,二哥犯了错,三个巴掌怎么够。你可一点余气都不许留,一旦出了这个屋子,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挨揍都这么积极,打少了还不放心。这哪是认错,这分明就是想要她打出愧疚感,打得旁人都看见他脸上的伤,以后她就再不能拿过往说事。他的那点算盘,忍冬太懂了。
她一脸为难:“你知道我是个心软的。”
“这事儿不能心软,二哥诚心认错,也是诚心让你出气。”
唉……忍冬皱着眉头只好满足他,可刚扬起手,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从外头踹开,打门口涌进来一二三四个王,一个个的吹胡子瞪眼。
“好你个混球,竟敢欺负我们小尊主!”
六双眼睛迷茫相对。
猴王猛一拍大腿:“好你个混球,竟敢拿脸打我们小尊主的手!”
狼王:“兄弟们,上去干他!”
四个王一窝蜂冲了上来,猴王极是英明地把断魂剑一脚踢飞,熊王打头阵,上去就请宗博尝了一道熊掌豆腐。
狼王把一脸懵的忍冬拉到后头,贴心地说:“小心血溅起来脏了衣裳。”然后,亮出爪子加入战局。
豹王被挤在后面,着了急:“让让让让,吃老子一记豹拳!”
宗博的惨叫声,回荡在房间里。许是考虑到要惩治忍冬,丑事不宜宣扬,守卫和侍从早被他打发得远远的,这一番惨叫竟没一个卫兵来救。
这惨叫,把忍冬的脸都听扭曲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她象征性地喊了几声,又拦了几下。宗博向她发出求救:“冬儿快去喊守卫来!”
“二哥等着,我马上!”她慢悠悠地走到门口。却在迈出门槛之前,遭遇了一道黑色身影。于是她顺势而为,把脚缩了回去,“……二哥,怎么办,我走不了。”
宗博的内心是绝望的。
黑袍之人跨过门槛,他进一步,忍冬退一步。那兜帽下露出来的嘴唇轻勾了下,忍冬抿唇,可惜宗博还在呢,她不好笑得太明显,只眨眨大眼睛,所有的笑都在眼睛呢。
这次,他没再对她不管不顾。
周凌越过忍冬,往前头去了。四个王也没好太过分,都停下动武的爪子,给使者大人让出路来。忍冬远远瞧着,吓了一跳,宗博呢?是地上躺着的那个猪头吗?
周凌一脚踩在翻到的小案上,往前欺身,警告的口吻非常正宗:“我们的人,你再动试试。”
宗博不甘示弱,从地上爬起来:“冬儿,你跟他说清楚,你不是他的人!”一句话说完,扯得整张脸都在痛。
忍冬:“我……我……”她好为难。没想到啊,一不留神,竟然发展成二夫争一女的场面,这可叫她怎么选。
周凌抛起月影珠,又将它接住,拿在手里把玩:“没脑子的东西。谁抢到,是谁的。”转身,黑色披风甩上宗博的脸。很好,又是一耳刮子。
“接着打!”
“得令!”四个王摩拳擦掌,一拥而上再次把宗博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忍冬还没反应过来,被周凌扔到肩头抗出来门去了。他大步离开,走得很快,宗博气急败坏的骂声越来越小。
忍冬终于可以笑了,趴在他肩膀上,表示不满:“什么叫‘我们的人’,把‘们’字去掉,岂不是更霸气。”
走出很长一段路,周凌把她放下来:“你要是喜欢,那我下次改进。”
忍冬脚尖落地,抿唇笑着:“唔……我可不想再有下次。”
周凌注意到她的脸:“他以前也这样对你吗?”
“没,这次是被逼极了。放心,我没吃亏,我当场就三倍还他了。”她长舒口气,“这次,勉强把自己洗白了,也不知下一次的发难会是什么时候。”
“过几天,妖皇就回来了。”他说。
是啊,妖皇虽不在此地,但耳目遍布,这些事肯定瞒不过他。过几天,还得跟妖皇交代一遍。
“管他呢,把握一天是一天,对吧!”她往前半步,把头仰起来,咬着嘴皮冲他笑,“嘻嘻,生活这么难,我想你抱抱。”
周凌没吭声,短暂的沉默后,他突然迈步往前去了,身后的黑色披风拉得老长。
“喂,怎么又不搭理人了。”忍冬哪跟得上他的大长腿,紧赶慢赶才没被他甩掉。
突然,他停下脚步,忍冬差点撞平鼻子。还没反应过来,周凌将她推到墙上,埋头含住了她的唇,也如她的愿,将她搂入臂弯。
“唔……”
他安抚着她嘴角的伤口,捧着她的脸,吻着她的唇,像昨夜一样,久久地不肯放开。
“这里没人。”不知过去多久,当唇瓣变得艳红,他才放开了她。
忍冬两颊绯红:“说得好像……做坏事一样。”
“难道不是做坏事。”
她捏着周凌的披风一角,轻轻地拉扯:“是啊,你抢了我,得要把我带回万归阁,再……做坏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