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点英杖找回来了，花草妖们都乐疯了。据闻是圣树召回了点英杖，恰忍冬去故地一趟，顺道就取了回来。
“可是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桑紫担忧地端来药。
“哪里不简单？”
“我后脑勺居然还在痛，这就不简单。”
“树叶砸的吧。”
桑紫噘嘴，对她明目张胆的敷衍无可奈何：“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好好的就行。”
忍冬笑笑不说话。她故意的，这算是对桑紫忠诚度的考验吧，给桑紫一个机会。
她这里刚喝了药，那边，妖皇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看她了。想也知道要来的，她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万归阁，不解释清楚在万归阁里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叫妖皇怎么放心。
她忙起身行礼，颇有些愧疚的模样：“我已大好了，父皇不必如此担忧，还亲自来一趟。”
“有你二哥帮衬，这不就得空来看看你。”妖皇一脸慈爱扶她同坐，摸了摸她的脉象，展了笑，“确实是大好了。”
“阿姐也在忙么？这几日都不曾见到她。”忍冬一边说着，一边斟茶。
妖皇面不改色，接了她的茶盏：“是啊，交代她一些紧要事办，她近些日子可没空来看你。”润润嗓子，又道，“对了，为父已去谢过那使者，为何你今早又去了？”
忍冬一脸乖巧：“毕竟是救命之恩嘛，这风雨时期，我要是不去，岂不正好叫他们逮住错处，说咱们不知礼数。况且，我想着为父皇分忧，借这个机会去探探他的虚实。”
“可探出什么了？”
忍冬失落地摇摇头：“使者身上倒没探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并不想跟我说话似的。倒是那几个叛出的王，张嘴就讨厌得很，极是狂妄无礼，多番对冬儿出言不逊。”
“岂有此理！”
“他们还叫我给那个使者布菜斟酒，想拿我当丫鬟使。我才不乐意呢，压着脾气敬了酒就走了。”
妖皇将信将疑，又追问：“他们不曾讨好你？”
忍冬却是个茫然模样：“他们为什么要讨好我？”
妖皇盯着她的脸：“你就没想过，跟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话说过半，又轻叹气，“如今这外头，都在议论为父并非正统皇族，要为父退位。良禽择木而栖，你……”
“父皇！”忍冬打断妖皇的话，“父皇觉得冬儿是那种忘恩负义的混账不成！”
“为父不是那个意思……”
“我虽然没什么见识，可也是死过两次的人了，什么最重要我分得清清楚楚。不管这外头怎么说，父皇的选择就是我的选择，不管最后什么结果，我都站在父皇身边。”
一番言语拉扯，妖皇想来是满意的。他揉揉忍冬的脑袋：“还是我的冬儿最好。”
“可是，我还不知父皇到底什么选择呢。”
“你希望父皇是什么选择？”
“我觉得……”忍冬认真地想了想，耸起鼻子哼了声，“反正，我私心是不想那帮半妖好过的。”
“哦？为何？”
“要不是两千年前他们闯进来大杀特杀，伤了圣树的灵根，我们蝶族也不至于没落。而且，原本眼下正是抓捕虎王的好时机，他们偏偏这个时候跳出来搅事，我简直恨死他们了……父皇，您想想办法，别让他们得逞好不好，不然我会憋屈死的。”忍冬摇着他的胳膊，又气又委屈，说着一番孩子话。
东扯西扯，还真跟除妖师扯出仇来了。妖皇这下应是真正满意了她的态度，拍拍她的手：“冬儿放心，父皇半生辛劳才拼下如今的基业，岂可说让就让。明日，父皇要去月满崖闭关十日，好好想想办法，定不让我们冬儿失望。”
“啊？”忍冬惊讶，“我知道父皇每隔半年要去月满崖陪母后，可是近来情况特殊，就不能延后吗？”
妖皇叹气：“这尊位是你母后帮着拼下来的，为父如今心中甚是迷茫……越是艰难，越想去看看她的冰棺，和她说说心里话。”妖皇说罢，起了身来，“时间不多，我得走了。”
“我送父皇。”
“不必送，小心外头地滑。”妖皇对她笑得慈祥，“对了，我不在这些时日，朝中诸事都交给你二哥了。你阿姐在忙别的要紧事，你莫要去打扰她。”
“哦，好，我就不去找阿姐了。”
妖皇走出去一段路，却又再次转身。忍冬不解地问：“父皇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妖皇这老狐狸探究地盯着她：“为父甚是担心你的身体。那日幻灯郁心草到底给你编织了什么幻境，竟逼出了你的心魔？”
忍冬：“……”她咬咬嘴唇，“是、是关于我的婚事的。”
“哦？”
“冬儿在幻境里看见了爹娘。他们怪我忘本自私，胆敢对二哥生情，意欲悔当年婚约。他们怪我只顾自己开心，灭族大仇尚未得报，只想着自己好过……”
妖皇折返回来，疼惜地摸摸她的头：“好孩子。柏影已经死了，难道要你守活寡。大仇十年报不了，那就二十年，二十年报不了，那就三十年，终有一日会如愿的。我们这一辈子，除了报仇还有许多事要做，若只图报仇岂不辜负此生。”
忍冬：“嗯。”
“你和你二哥的事，再看看吧，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妖月有灵，会怜惜你的。”
妖皇问到了答案，终于走了。
忍冬目送他远去，就在门槛坐下，心头有一些无力之感。她的立场，早晚会暴露，拖延一日是一日。有些事现在她已经无法把控，她除了不知到周凌到底怎么想的，她还不知道半妖和虎王，究竟把她放在哪一个位置。直到今日，她尚未从南池那里听到任何的任务分派。
发生那么大的事，她却忽然就像个局外人员。都抛弃了她吧，但柏影、羽丹、圣火还在，她就厚着脸皮再活一遭。
……
宗博一忙起来，就更加没时间来看忍冬，只每天送来许多吃的玩的。这样很好，省得谎话编得累。斗雪那里去不得，万归阁更是去不得，冬日漫漫成天下雪，出去呆一会儿还行，久了依然冷得慌。这一闲下来，她竟无聊得紧。
“这你也吃得下去。”
“干嘛吃不下去。”忍冬手里捏着鲜花饼，正吃得痛快。
“要是我，我可吃不下去。”桑紫没好气地说，“就冲临死了都见不着面，这一天两天也不见来探个病，我才不吃他送的东西呢。”
“我可不跟吃的过不去。”忍冬喝了口甜茶。唔，好喝，也是宗博送的，只要不是他亲手做的，她就都吃得下去，“人家是在忙正经事，又不是忙着寻花问柳。”
桑紫气不过：“你还真大度啊。”
忍冬被她的小表情逗笑了：“你小声些，总说二殿下坏话，被别人听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你再敢乱说，我就罚你去雪地里跪着。”
今天的雪可真大，厚厚地积了一层。妖大多是不怕冷的，但也架不住在雪地里跪，尤其是花草妖，万一把根冻坏了可就完蛋了。
桑紫乖乖闭了嘴，安静了没到两息，突然两眼冒星星：“要不咱们去春回山泡温泉吧！肯定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
“不去。”
“干嘛不去。”桑紫看看天色，更加积极了，“过会儿大夫就来给你诊脉了，正好问问大夫。”
“你就是自己想去嘛。”
桑紫嘿嘿笑起来，一脸讨好：“我这不是做了王嘛，好不容易有资格去泡春回山的热汤。可要没你领着，万一人家不放我这个芝麻大小的王进去呢。”
“我不去。”
“哎呀去嘛去嘛。你就看在我侍奉你这么久，皮肤都差了的份儿上，给我个做美容浴的机会嘛。好冬儿……”桑紫摸着自己的脸蛋，它都憔悴了。
“……”
“再说了，就算你不想泡，那边宫舍也暖和。不妨在那里呆到天气回暖再回来如何？”
“想什么呢，别人忙的脚不沾地，我却在享受温泉，这像什么话。”
“……”女妖精爱美的心碎了。
不一会大夫来了，自然是建议去春回山泡一泡温泉的，不仅对健康有益，还有助修炼。大夫顺手就给了配合温泉疗养的方子，只消泡个两天，就能彻底消除她身上的寒意。
“你看，只需要泡两天呢！我们又不在那里过多停留。”桑紫近乎哀求地摇着忍冬的胳膊。
“行了，去去去。”她败下阵来。
“好嘞！我马上去收拾。”
温暖舒服的温泉，其实忍冬也想泡，可一想到要脱衣裳她就有顾虑。肩头那条狭长似流星的无尽火伤痕，她必须隐藏好，如今就是沐浴更衣她都不让侍女伺候。
次日一早，她和桑紫便上了飞辇，一路往春回山去了。春回山有许多的热汤池子，大的小的玉石的透晶石的，随便挑。
“啊？为什么不一起泡，有大池子的呀。”桑紫听到她说要单独泡，有些失望，“一个人泡多无聊。”
“我想清静。”
“那我闭嘴就行啦。”
忍冬盯着她，挑了下眉。
“行吧，我也不信我闭得住。”于是桑紫带着她的小侍女去了单独的热汤池，享受她的美容浴。水果、点心还有美酒，一托盘一托盘地往里送，做好了要泡一天，泡到够本儿的架势。
忍冬却仅仅准备了几本闲书，一些吃的，让侍女们都下去，这才宽衣下了池子。不仅如此，她还在肩头搭了块帕子，妥善遮住伤痕，这才终于放心地享受起温泉药浴。
温水舒适，泡久了令人昏昏欲睡。
“咕咚——”有什么东西落在水里，空旷的热汤小间里回荡起响亮的水声，她一个激灵清醒了。
“哒哒哒……咕咚——”又有什么小小的东西落了进来，溅起的水花湿她一脸。忍冬定睛一看，见沉在池底的是个小石头。
“谁？！”
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看，层层屏风遮挡之下，看得很不清楚。仔细地寻找半晌，她才发现窗户被掀起来一条缝，好似有个小侍女正往里丢石头。石头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才落进热汤池里。
忍冬忙披好中衣，过去一把掀开窗户，逮到个满手石头的小丫头。小丫头乍见她来，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小尊主莫见怪，小的有要事向您禀报。”
“嗯？”
那丫头从怀里掏出个玉饰，然后又掏出一个，接着掏出了第三个……还有第四个。
忍冬扯了扯嘴角：“……”
“为了取信于您，猴王豹王狼王熊王把贴身配饰交给我，让小的前来问您一句话。”
忍冬又抽了抽嘴角，被小侍女双手捧着的玉佩数量震惊到了。又想干啥了，这几个老不正经的家伙。
“问什么？”
“如今使者大人也在春回山泡热汤。您既然对大人有意思，不知有没有兴趣把握住机会，在这温泉汤里拿下使者。您若想去，小的这就为您带路。”
呸，还真是一群老不正经的！
忍冬倚着窗框笑了：“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