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马不停蹄又赶到郊区仓库,司机一看来了这么个鬼地方,心里彻底绷不住,车费都来不及结就绝尘而去。
瑞香战战兢兢地躲在南池后头:“我的天啊,这什么鬼地方。”鬼都吓哆嗦了。
那是一处废弃了的库房,年久失修,房顶被大风掀开一半,墙体四面漏风,墙面上有陈年的红漆,看起来惊悚渗人。平常这里应该没什么人来,周围草长得齐腰高,荒荒凉凉,拔开草丛便看见虎族卫兵的尸体横在草里,东躺一个,西趴一个。确实渗人……忍冬面色凝重径直往前,胆小的瑞香一直躲到南池身后。
一到这里,便感觉妖气熏天,可以想象,为了擒住虎王,她那二哥带了多少兵出来,怕是多到除妖师都只能先观望。
忍冬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南池说:“有个忙,需要你帮。”
风乍起,吹过仓库破旧的屋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响。这里便是战场,躺了一地妖兵似乎结局已定,但她刚刚步入,这场仗便还不能算结束。
她本想赶在虎王被擒之前加入围捕,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如果不耗时间去找南池,兴许是来得及的。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忍冬拨开草丛,头也不回地去了。瑞香不能离点英杖太远,依依不舍地与南池别过,快进簪子时,她回头:“办完事儿记得找个地方把手机充好电,等我一起看大结局吧。”
南池挥着手:“今天还看不到结局吧。”
瑞香:“两倍速吧。看完了我还想看收藏的另一部,嘻嘻。”
“好呀,依你。”
仓库外守着层层妖兵,忍冬的突然出现把这些守卫们吓了一大跳。守卫们无有不认识她的,却也尽职,把兵器一横:“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
忍冬直接亮了妖皇令牌。
紧闭的仓库大门被她吱呀推开,里头的人应声回头,声音里尽是被打扰的不悦:“本殿说过,任何人不得——”待看清来的是她,双眼中乍然闪出惊喜,“冬儿,你怎么来了?!”
“父皇让我来的啊。”
“父皇?”宗博快步迎上来,脚步声在仓库发出空旷回响,“父皇怎么会……”
“你们父子俩打算盘的声音,震得我耳朵都痛了。”她没好气地瞪了眼跟前的紫衣男子,“想借抓捕虎王,好好地感动我,然后再与我说婚事吧……呸!竟然算计我!”
宗博被说得耳根子当场泛红,尴尬地抠着后脑勺:“冬儿,我……”
“父皇都认他的错了,我的好二哥,我等会儿再跟你算账!”忍冬别的不关心,就问,“虎王呢?”
“吊那边呢。”宗博可不想再挨她的骂,忙侧开身子。忍冬这才看清楚,仓库前方那阴暗的角落里,绑着个浑身是血的老头。
“小心,别绊倒了。”仓库破旧,宗博一路踢开杂物,生怕她摔了。他素来就是这么宠溺着妹妹的。
可他的关心忍冬却没看在眼里,她只顾大步朝那边走过去。那老头的样子越来越清晰,遥远的记忆一股脑挤进她的脑子,曾经的痛苦和绝望,再一次折磨起她。这就是虎王,当初妖界三方鼎立的一王,如今可真是狼狈啊。
“啪——”
她急不可待地扬起手,一巴掌扇在老头脸上。力道之大,打得老头一口血和着颗牙吐出来。在仇恨的笼罩下,那素日甜美的脸,此刻竟显出几分渗人的狠。
半死不活的虎王,发出沉重的闷哼声。宗博何曾见过这样的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忙掏出手绢:“小心手。”
忍冬接了手绢,擦去血污:“倒也是。”她深瞧了虎王两眼,徘徊在老头跟前,一双眼睛微闭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这沉闷的气息,带来的压抑感,甚于这破败的仓库。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忽然,忍冬取下簪子,化作点英杖捏在手里,“那就杀了他!”
这可把宗博吓一跳。
“别!”他连忙抓住忍冬的手,“还要带回妖界的。你也知道,虎王残暴不仁,为非作歹,与他有生死大仇的不止你一个。乖,我知道你报仇心切,可也得等回妖界公审后,才能血债血偿啊。”
“让开!”
“冬儿最听话了!现在就杀的话,回去我没法跟父皇交差啊。”
“我不管!”
“冬儿最乖。”宗博挡在前面,又哄又求的,“你不是想要进宝库淘几个宝贝玩儿么,你若听话,为兄便带你去开开眼可好。”
忍冬绕不开宗博,只好将王杖放下:“我废那么大工夫才找到你们,今日不杀他可以,非得亲手捅他一杖才能作罢。”
“他已经这个样子了,再捅怕是……”
“就这点要求都不允我吗。看来,我是指望不上二哥了。”
宗博最是捱不过她撒泼,只好挪开半步:“那、那别捅到要害。小心血溅出来脏了你的衣裳。”指着虎王肩头,“不如就那里吧,痛,还要不了命。”
“我爱捅哪儿就捅哪儿。”她不耐烦地推开宗博,用王杖抵住虎王的下巴,微一用力,将这颗垂垂老矣的头颅抬起来。
这张老脸很苍白,长出了不少皱纹。她见过虎王年轻时的画像,百年前,他还是威风赫赫的一族领袖,何等雄姿。百年来的逃难,活生生被磨难成这副衰样。
“你的野心和愚蠢,害我蝶族覆亡,也害你本族漂泊。老贼,你可后悔?”
老头半睁开眼睛,昏黄的眼睛瞥了眼她,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根本不屑说话,他只从鼻子里发出一丝声音,听起来是笑,却又不明味道。
宗博:“这老家伙脾气硬得很。别问了,省得问出一堆不愉快,等回去公审,不怕他不张嘴。”
忍冬便不再跟他废话,将王杖往前一送,照着老贼肩头刺了进去,虎王顿时周身剧烈颤抖起来,痛苦地闷哼一声。这老贼王早就身负重伤,再添一伤便到了极限,当杖尾抽出来时,立时便晕死了过去。
宗博忙拉忍冬离开:“好了好了,该消气了吧,你先出去散散心如何。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也别把身子气坏了。”
如愿了,痛快了。忍冬用手绢擦去杖尾的血,冲他挑了下眉:“怎么,二哥这么不想我留下?”这浑身的戾气,好不吓人。
宗博赔着笑脸:“我真是怕了你。为兄还得留下来看着他,要真是被你捅出个好歹,我还得给他渡口气。”轻刮了下她的鼻头,很无奈,“还不是怕出了岔子,你又惹上麻烦。冬儿,我可是一心为你啊,我对你的心意……”
忍冬打开他的手:“不害臊!”
宗博:“……”知道她在气头上,只得闭了嘴,将她送出仓库。
外头却有些动静。两人刚走到门口,便有妖兵匆忙来报:“殿下,发现可疑踪迹,怀疑是虎王亲随来救!”
“去追了?”
“回殿下,摸不清楚方向,属下便四方各派一小队追击,必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知道了。”宗博点个头,对忍冬道,“放心,这些小喽啰纯属找死。”
“兵力都分开了,那还留守多少妖兵?”忍冬多嘴一问。
“不多,不过你大可安心,即便只我一个镇守在此也是足够的。”
“有二哥在,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忍冬不再多问,目送宗博进入仓库后,就在仓库不远处寻个干净草丛,席地而坐。当下心绪不宁,握着点英杖的手不知何时已泡在汗里,她捂着眼睛坐在那里,不理谁,也没人敢来理她。
这一场仗,她加入了,才刚刚开始。
守卫的妖兵四散追人。不知不觉,她的额头布上了密密的汗,她闭上眼睛,耳朵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其实她的手一直在抖,她的心也不能静下来。正如瑞香所说,她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屁股还没坐热,身后仓库忽然传来响动,似是有人呼救,那熟悉的声音因为挣扎而变得扭曲。守卫慌忙入内,一时间,喊叫声杂乱四起。
“虎王跑了!”
“这怎么可能——糟了,殿下伤重,速速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