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京州学政来了
临近县试的前一天,赵庆早上起来,照例是顺着漕水河畔跑了一圈,回来沐浴更衣过后,用了早膳。
他顺着回廊走向东梢间对面的书斋,放在往常,贺双卿已经坐在窗棂前读书了。
站在回廊里便可以看到,贺双卿那张沉鱼落雁的脸靥,轻蹙着眉头,翻看贺先生给她留下的各种课业。
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赵庆没有见到贺双卿,走到了书斋里,依旧是没有见到贺双卿的人影。
就在他想要询问丫鬟春兰的时候。
小丫头先一步说话了:“西席先生离开的时候,交代了奴婢一句,说是等到老爷用过早膳以后,尽快去一趟漕水书院的后院。奴婢瞧着西席先生走得匆忙,早膳还没有吃完,就被漕水书院的一名仆役给叫走了,应该是发生了要紧事。”
赵庆听了这话,顿时就坐不住了,下意识以为贺先生平日里喝酒过多,患了喝酒引起的重病。
他放下了手里的书籍,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书斋,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漕水书院的后院。
由于贺先生在漕水书院的庭院没有大门,走过白墙月洞门就能看到庭院里的情况。
赵庆没有见到一人,转身离开,刚刚走出贺先生宅子没几步,突然感到情况有些不对了。
漕水书院的后面过于安静了,平日里充斥着各种争辩的声音,全都是泰州学派的门生在谈论心学的各种观点。
通常是争吵的面红耳赤,漕水书院的后面比起菜市口还要嘈杂热闹的多。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半点动静,只有几只喜鹊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赵庆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了贺先生的庭院,刚刚顺着青砖路路过姚公的门前,知道漕水书院后院安静下来的原因了。
泰州学派的门生全都是簇拥在姚公的庭院门口,伸长了脖子,朝着里面看去。
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小心翼翼的望向庭院里。
甚至还有几名泰州学派门生不顾读书人的风度,爬上了庭院附近的槐树上,骑着树干,从高处看向了庭院里。
赵庆啊怀揣着疑问,走了过去,受到气氛的感染,说话时的声音小了很多:“吴兄这是在看些什么。”
吴秀才正在专心看向庭院里,突然被人打扰了,脸上难免带上了不耐烦。
他转过脸去,刚要说两句不满的话,瞧见询问的人是赵庆。
吴秀才脸上的不满瞬间就没了,变脸比翻书还快,乐呵呵的说了一句:“贤弟的运气好啊,有幸在县试开考以前,见到本州的学政。别在这里杵着了,贺先生在学政面前提到了你,又因为你这段时间通过一场骂战折腾出来的名声,就连学政都听说过你的名字了,可以进去陪坐。”
学政!
赵庆听到这两个字,心头一震,情绪不免带上了几分振奋,赶紧整理了衣冠,迈步走进了白墙月洞门。
学政是州里的高官,掌管整个京州的科举和文治,可以说是与刺史、节度使等一方封疆大吏平起平坐的官员了。
赵庆心里很想快点见到学政,还是放缓了脚步,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姚公的庭院里有一方竹林,现在又是正值秋季,秋高气爽。
一阵微风吹来,竹影婆娑,发出‘莎莎’的好听声。
秋风没有盛夏酷暑的炎热,也没有数九寒天的冰冷刺骨,吹在身上颇为清爽舒服。
青翠竹林旁边,摆着一面棋枰,已经过了不惑年纪的两名大儒,坐在棋枰的两旁手谈围棋。
旁边的粉彩花鸟图瓷墩上坐着贺先生,在一旁观棋,手里拿着酒碗,依旧是名贵的木叶天目盏,悠闲地喝着酒。
竹林旁边只有三人坐着,两位是熟人,分别是贺先生和姚公。
另外一个生面孔,应该就是吴秀才所说的学政了。
赵庆走过去,站在贺双卿的旁边,仔细打量了起来。
学政头戴青黑色幞头,身穿一件蜀绣湖罗衫,看起来颇为有气度,不像是一般的官员。
他的腰间还悬挂着一支银鱼袋,只要是对朝廷的與服制度稍微有了解,便能通过银鱼袋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不简单。
一般只有京城里的朝廷重臣,还有地方上的封疆大吏才能佩戴银鱼袋,里面装着象征身份的鱼符。
整个京州可以佩戴银鱼袋的官员,寥寥无几,学政便是其中一个。
赵庆打量完京州学政王叔文,视线又在附近扫了几眼,除了他和贺双卿以外,还有几名青年才俊在附近站着。
大多是生面孔,没有多少交际和来往,只有周旺一个熟面孔。
以他和周旺的关系,情愿不在竹林附近见到熟面孔。
“哈哈。”
王叔文放下了手里的白色棋子,捋着胡须说了一句:“多年没见,姚公的棋力还是本官之上,拿着白子先行,依旧是输给了姚公。”
旁边还有几名晚辈看着,王叔文没有任何的抹不开情面,坦坦荡荡的投子认输了,夸赞起了姚公的棋力高超。
姚公放下手里的黑子,笑着说道:“不是老夫的棋力高超,是你这些年来忙着本州的文治科考了,没有多少闲工夫钻研围棋,当然落后了几步。如果还像当年在恩师门下求学的时候一样,不说棋力相当,起码也要在二百子以后才能见分晓了。”
王叔文输了就输了,没有把这句话当回事,只是认为姚公在几名晚辈面前给他留几分颜面罢了。
即便是有空闲,也不见得是姚公的对手。
姚公在围棋方面的天赋,出了名的高超,可以说是在恩师众多的门生弟子里,算得上是头号国手了。
如果不是姚公的心思不在围棋上,当今大雍王朝的大国手,就要换人了。
王叔文早就知道身边又来了一名读书人,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就是最近折腾出不小名声的赵庆了。
他转过头去,打量了几眼赵庆,点了点头说道:“贺先生的这个门生着实不俗,唇红齿白,相貌俊朗,难怪小汴京的船娘们人人喊上一句小郎君了。那首水调歌头听过了,不错,在诗词歌赋方面有贺先生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