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憋不住了。
恶犬们突来的死亡，让野兽楚恒逸警惕起了白凝一行的存在。
他略显笨拙地将右脸横得厉害了些，疲惫的他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唯一好使的右眼上压着又脏又硬的毛发，看起来颇为费力。
白凝周身的妖灵之力逐渐趋于温和，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接受他的审视，接受他兽眼中的防备和疑惑。
她已经看出来了，他的行为建立在原始的兽性之上，他真的成为了一只野兽，半点曾是人的意识都没有。
她的存在对他而言，不是遗忘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无法识别。
他没了灵智，连最基本的相互理解都变得异常困难。
晚亭和暮白的视线在两者间来回穿梭。
在妖界，若是一对夫妻遇上类似的情况，女方大概率是会将男方给抛弃掉的。
并非是冷情，更多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白凝的沉默，不免令他们俩会多想。
不管她会如何选择，他们俩都会尊重。
只是…他们是见过楚恒逸深情款款的那些日子的，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
谁能想到，那个白衣胜雪，一颦一笑似妖似仙。不管什么角度，看上去都俊逸不凡的四殿下，会变成眼前这头又脏又邋遢、遍体鳞伤的杂交野兽？
“晚亭。”
白凝的鼻音很重，她忍住不落泪道：“你帮我同他说，我们不会伤害他的，让他不要怕。问问他，我们能过去吗？”
晚亭点头，立马照办。
然而，她好说歹说，对方依旧一直是一脸戒备的模样，还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声，那吼声断断续续的，只是纯粹的发声。
暮白看着有些焦急的晚亭，叹气道：“没用的，主人灵智全失，即便是晚亭，也没有办法和他正常交流上。
因为对于主人来说，我们在他眼里只是入侵者。
作为一只野兽，他不需要和入侵者沟通交流，他要做的是选择，选择杀死对方或者逃跑。”
“那该怎么办？”
晚亭心里更急了，是为小姐急的。
不惜冒死赶来地狱界，寻到了要找的人，明明相距不远，心与心的距离，却隔着千山万水。
“能怎么办。要我说，我动粗将它捆住绑来再说。”
暮白向来是个行动主义，既然逼逼叨叨没用，这个时候就该他带武力上场了。
他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撸起了袖管。
正准备开搞，被白凝速速拦下，“他身上都是伤，哪里经得起你再对他动粗？”
就算他经得起，她的心经不起。
她沉了沉气，又道：“让我来吧。”
暮白深知小姐足智多谋，于是乖乖地退到了一旁，结果就见她朝着主人一通说，大意和晚亭先前叭叭的没两样。
他突然很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白鹦一族书库里的书都是有道理的书，他曾读到过一条：坠入爱河，使人降智。
他不禁摸了摸下巴，反向思考了下，那是不是给晚亭先降个智，她就会坠入爱河了？
晚亭突然接收到暮白有些不怀好意的眼神，嘴角一抽，“看什么看，还不快跟上，小姐已经追上去了！”
白凝的一通好话，不仅半点效果都没有，还迎来了野兽楚恒逸的漠视。
估摸着是初判他们没啥危险度，便掉头离开，去干自己该干的事了。
白凝一时间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便不近不远地跟着。
然后就看到野兽楚恒逸来到了一扇红黑色的大门前，开始周而复始的用自己的右半身没完没了地撞着。
难怪、难怪他的右半身看上去不正常。
“主人在干什么？”
暮白挠了下脸颊，下意识地看向晚亭。
“我猜是因为那个传说，打开地狱之门，能进入异界的传说。”
晚亭话音刚落，白凝就看不下去了，直接向着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子的野兽楚恒逸冲了上去。
想什么办法？
什么时候才能想到办法？
是他连头野兽都做不成的时候吗？
白凝想不到办法，也不想去想了，她现在就想抱住他，让他不要再继续有自残的行为！
于是，她首次放出了尾巴！
九条雪白的狐尾在暗红色的氛围中自带着银色的柔光，蓬松柔软的狐尾选择了不同的角度，同时见缝插针般地袭向撞着地狱之门的大家伙。
明明很快，却又很慢。
晚亭和暮白纷纷张嘴，十分震惊地看着这幅美得有些诡异的画面。
狐尾发力迅猛，可裹着的时候却温柔似水，缠绕间小心翼翼地一动一颤，无不彰显狐尾主人那细腻的心思，和想要疼爱的欲望。
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下，浪漫得不像话。
“小姐她…真的好爱姑爷。”
晚亭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暮白连连点头，因为眼前的画面视觉上过于温情的缘故，他连点头也柔了三分。
他见过太多太多凶残捕捉的画面，无尽的挣扎和哀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
要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
他甚至在暗暗的想，他是不是该悄悄向小姐请教下这一招？
他也想用庞大的虎躯温柔地压住晚亭。
只是，几秒后的一幕又让两人受到了惊吓，直接吓回了现实。
野兽楚恒逸怒了，他张开大口，无情地咬上了雪白的狐尾，缓缓溢出的鲜红让美丽得不符合地狱界的画面接了地气。
白凝吃痛地咬了下后牙槽，因为担心妖灵之力会伤到他，所以她撤掉了对自己所有的保护。
会被咬，本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他现在不懂事，她不能同他计较。
更何况，这一口，是她该受的。
野兽楚恒逸本以为这一咬，接下来会迎来一场大战。
不料，被咬的一方，不仅没有反抗，还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更没想到，对方温软的唇瓣竟然贴上了它的眼角，她的吻轻柔而密集，吻着他那只恐怖并且瞎了的左眼。
她还对他说了什么，那声音好甜，甜得他喉咙发紧，就是他听不懂。
他忍不住吸了口她溢出的鲜血，整个人的精神顿觉好了许多，轻轻一嗅，他闻到了和他藏起的那些宝贝们，极为相似的味道。
从她身上传来的味道要来得更香更甜更缠绵。
唔。
野兽楚恒逸松开嘴，思考片刻，挣扎了下落地，随后转身叼起白凝后腰的衣料，屁颠屁颠地跑向了一旁的黑树林。
暮白都准备动粗了，见事情又有变，同晚亭交换了个眼神，两人暗中跟上，随时准备将小姐救下。
黑树林里，有着野兽楚恒逸刨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黑土坑里垫着一些枯叶，在那些枯叶之上，存着它的宝贝。
白凝扫了一眼，泪水便再也憋不住了，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野兽楚恒逸的宝贝，一件件的，她都很眼熟，都是她曾送给他的东西。
他明明已灵智全无，却还如此珍视。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这些东西他一直守着，一直守着。
她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坑里。
他左右看了看，好似有些不满意坑的大小了。
白凝看着他，伸手抱向他的前胸，大声地哭了出来，“呜呜，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憋了这么这么久，她这么这么地用力地憋着。
终于在这一刻，憋不住了，也不想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