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来自襄王的试探
朱祁钰看向面带慈祥微笑的襄王，突然极为郑重的说道：
“五叔父！小侄在这里，代大明千万子民，先行谢过五叔父！”
“钰儿切勿客气。”
襄王微微一笑，随即遥望窗外深邃的幽溟，稍稍感叹道：
“我们这些藩王！这么多年，在封地里吃百姓的、拿百姓的。
若是哪儿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小侄日后多多通融些”
朱祁钰闻言，稍许沉默后，这才缓缓说道：
“叔父，毕竟是一家人！小侄儿心里有数的”
“对了，钰儿，你且给叔父这里交个底，在诸王世子里挑选十位世子纳入紫禁城这事，可是当真？？”
朱祁钰闻言，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会是襄王，率先抛出这个耐人寻味疑问。
他跟随着五叔父的目光，遥望黝黑的沧溟，面上罕见的露出几许惆怅之色。
沉默良久。
朱祁钰轻叹一口气，还是悠悠开口道。
“叔父，确有此事。
侄儿膝下无子，倘若再出个意外………这大明正统岂不是后继无人！”
朱祁钰深知。
昨日帝王这具身体，绝对是出了某种问题。
多年也未能孕育出一位龙子。
这和历史上的史料所记分毫不差。
景泰大帝生育能力出了许问题，很难再生出子嗣。
不知后期调理是否能重新恢复，但是近期是无法繁育后代了。
“可是你还年轻啊，而今正值壮年！再生下几个大胖小子继承大位完全不是事儿啊”
“叔父说笑了……
小侄此番做法，也是想为大明多留条后路……”
话到最后，朱祁钰脸上浮现一抹黯淡神殇的表情。
襄王回过头来，瞧见侄儿如此低迷。
他斑白的双鬓覆盖下的脸颊，微皱成一条线，苦涩一笑道：
“唉，真是难为你了”
两人瞬间陷入到短暂的寂静中。
一盏茶的功夫后，还是朱祁钰打破平静。
“叔父既然来到京都，不妨小住一段时日吧！”
“嗯，好不容易赴京一趟，自然是要替圣上分忧的”
——
两人渐渐岔开话题，继续分析起目前朝堂局势来。
当两人聊到增收京都商税时。
听闻小侄依靠京都繁华的商业，就让朝廷每月多出十几万两白银进项时，他无比吃惊。
这还只是单一北京城的商税，不算北直隶其他繁华城市。
他瞬间联想到富庶一方的南直隶。
若是按照此策如法炮制，全国所有州府一月商税银两，加起来会不会超过百万？？
完全是有可能的啊。
那一年下来，光是商税都有可能突破千万，快抵上大明一年的田赋税收了。
难道这笔钱银，以往真被江南官僚集团与世家们瓜分了吗？？
这些该死的文人士绅们，沆瀣一气，如此蚕食大明商贾……
其罪当诛！！！
朱祁钰瞧见襄王脸上微妙的变化之后，眼眸深处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悉心聆听起襄王关于朝堂的独特见解和提议。
增收南直隶的商税，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如登天！
除非迁都南京，这南直隶的商税方才有点可能性。
但北平城重要的地理位置，朱祁钰当然不会选择迁都，所以他一早就酝酿好。
放藩王入京，搅乱风云，间接推动南直隶商税增收进程……
另一方面，暗中培植出更多的锦衣卫暗卫，植入到南直隶文官集团与一众藩王身边。
将这群人牢牢的掌控在手心。
虽然其中个别藩王的心机与手段，颇令自己忌惮，但他有把握能压住他们。
毕竟这些藩王，早年都被自己父皇朱瞻基削去护卫与兵权。
不管他们曾经有多威风，而今等同磨掉利爪的猛虎般，再无任何威胁。
而今进入到守卫森严的京师!
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卧着。
“陛下，这北京城的商税真有如此惊人乎？
那您又是如何从这些文人手中……”
面对襄王那惊奇的疑问。
朱祁钰点点头，将在金銮大殿上如何杖毙贪官，如何威逼群臣屈服的细节娓娓道来。
襄王闻言后，神色颇为激烈。
“打得好！！这帮臭酸儒，真以为能在京师一手遮天了”
“但是五叔父，这北京城商税之所以能增收到，很大一部分原因归咎其是京师的缘故”
闻言，襄王陷入沉凝之中，瞬间就醒悟过来。
是啊，北京城毕竟是在天子脚下，圣上既已察觉到商贾们那惊人潜力，定不会放过这白花花的银子。
甚至，在京师映射影响下，收取整个北直隶的商税也如探囊取物般简单。
但南直隶的商税！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吧。
“既然商税真有如此巨大潜力，那南直隶商税定然不能错过。
且圣上如此大费周章的解除海禁、督造宝船！
其目的就是为促进南北直隶的商业互通，更好的刺激沿海地区商贸发展。”
朱祁钰微微一笑，与聪明人对话很轻松，往往只需要一句，他便能串联起整个故事。
毫无疑问的是，襄王就是这种聪明人，并不需要自己多作解释。
襄王深知朱祁钰的想法，既然北京城的商税便拥有如此惊人潜力。
那解除海禁贸易之后，南北直隶的商税只会呈爆发式的增长。
届时！收归国库的商税将会一路水涨船高！
真到那时候，朝廷还会缺钱银吗？？
肯定不会再为钱银发愁啊。
襄王同时深知：
民间商贾涌向海外，蓬勃发展的同时还能带动大量农民参与劳作，这对整个大明都是极其利好的一件事啊。
这个侄儿几年不见，头脑竟如此灵光，自己以前怎么没发觉呢。
也许，由他来管理整个国家，才是最合适的吧。
只是可惜了，他没有儿子！！！
两叔侄继续畅聊了一番朝堂局势，直到亥时末，襄王这才念念不舍的起身告退。
待得五叔父的背影缓缓消散在夜色中后。
朱祁钰这才大手一挥，身旁的宦小立即从偏殿外引进一位微胖的男子。
“秦航，这么晚了，还有何事要奏禀？”
朱祁钰有些昏昏欲睡。
近几日，藩王、郡主们陆续抵达京师，他几乎每天都要接待数位皇室宗亲。
加上还要抽空处理朝堂政务，这段时间真是身心俱疲。
“回禀陛下，钱庄的筹备事宜已经差不多了，而今前来便是想与陛下商议钱庄这个预存之事”
“哦，这么快吗？”
朱祁钰勉力睁开双瞳，略微思索片刻后，便有了决断。
“朕会命令兴总管尽快交割你两百三十万白银。
这笔银子你需要找一些信得过的朋友，假装储户，在钱庄开业当日大壮旗鼓地存入。
开业当天尔还可以策划一些短期的高利率活动，以此来吸引百姓们将钱银存入钱庄！”
“陛下放心，小的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
瞧见秦航一脸踌躇，朱祁钰催促道：
“但是什么，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