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反对
“匠籍制度乃太祖皇帝所立，更是大明会典、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岂能说废便废！”
“对呀，若是贸然废除匠籍制度，于国于民，都恐为不利啊”
“陛下三思啊”
群臣中，工部尚书江渊同工部左侍郎胡叔林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奇之色。
陛下居然真的，真的欲要废除匠籍制度。
清冽的眸光扫视大殿，朱祁钰朝着殿中反对声中最为高亢的几位官员，冷冷说道：
“废除匠籍之后，所有匠人可自由选择与军户与民户（等户口），大明从此以后再无匠籍”
不待群臣继续谏言，朱祁钰对着户部尚书肖铉继续说道：
“肖尚书，即日起着手清理起匠人黄册（籍贯）一年之内务必解决所有匠人的户籍改迁”
肖铉手持玉笏出列，头颅微微低垂，不敢正视龙椅上的天子。
“陛下……”
他知道，百官绝不会同意圣上如此提议的。
旋即。
果不出所料，阁臣王直随之缓缓出列，朝着天子朗声道：
“陛下，恕老臣斗胆直谏。
这匠籍制度乃太祖皇帝亲自命人编至大明会典中，且匠籍制度为我大明最重要的三大籍贯之一，乃大明立国之根本。
不管陛下废除匠籍的用意何为？？
废除此籍都有动摇社稷之危，万不可取之！”
真正用意？
万不可取？？
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朱祁钰冷漠地站起身来，清冽的眸光摄向王直，毫无感情的目光仿佛能刺透人心。
“胡侍郎，将朕的需要的东西呈递上来吧”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胡叔林将早就准备好的木匣抱起，小心翼翼地登上玉梯。
当着全场文武百官的面，胡叔林从木匣中拿出一杆精美异常的铁棍……来？
不对！应该是火铳吧？？
只是这杆火铳比起以往的火铳，说是精美万分也不为过。
“众所周知，全国各地的工匠中，常有怠工或逃亡的情况。
景泰六年﹐工部工匠逃亡多达三万三千余人。朝廷一方面设法招抚﹐一方面将逃亡匠户发往边疆卫所充军，知情不举者亦充军。”
一边摆弄着手中这杆精美异常的鸟铳，朱祁钰一边斜视着金銮大殿上的百官，继续追问：
“朕想复问在场的诸位一番，工部匠人为何屡屡生出逃亡现象？此现象为何又屡禁不止？”
闻言，在场的绝大部多数官吏都默默地低下头。
匠户应役时：【每日绝早入局、抵暮方散，务要造作法，工程不亏，违者随即究治】
大致意思便是：匠人们入坊做工，不仅时间长！工作繁重。且在官吏、头目、堂长的监督下，还有可能受到严厉的惩罚。
匠人们工作很辛苦，这点，百官当然心知肚明。
其中有一部分匠人还是全家入局造作，他们除了官府发给的微薄盐粮和偶尔赏赐粗衣外，没有其它任何收入。
所以大部分匠人因生活艰难，衣食不给，常常发生质典子女之事。
扫视着群臣，见没有一人站出来正面回应自己，朱祁钰冷笑两声，示意胡叔林来到近前。
胡叔林立身在朱祁钰近前，低声询问道：“陛下，真要在此刻装填弹药吗”
“装”
“为什么匠人们以及他们的后代永远没有机会脱离匠籍，要世世代代要当作匠人？为什么他们不能与普通百姓通婚？
为什么要将这卑贱的‘烙印’打在匠人及其子女身上？？
为什么要让每位匠人的后代，在出生时就变成老百姓眼中的异类，且世代不得脱籍？？？”
冰冷的天音，一道接一道的疑问，将在场的百官问得哑口无言。
其实在场的百官，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担心陛下废除匠籍制度后，会动摇到国本！
令他们深感不安的是，一旦废除匠籍制度后，百官定然不能像从前那般盘剥匠役了。
众多周知，匠人无论在当地州县以及朝廷工坊中，均受到官吏的层层盘剥。
连皇宫中各监局的宦官们，亦多占匠役，可说在废除匠籍这事上，连太监都不会同意陛下的决策。
朱祁钰从身旁王诚那深邃的眸光中，就不难看出，这厮平日下没少盘剥匠人们。
说到底，百官不同意废除匠籍制度，还是因为利益使然。
就如之前增收北平城那商税一样，牵扯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自有人会站出来反对！！
但是如今废除匠籍制度，侵犯的就不是一部分人的利益了，而是大明整个官僚集团，极其庞大的一群人。
因为匠籍制度乃太祖皇帝所制，加上又间接影响到全国各地的官僚体系，其中影响不是一丁半点，绝对是震荡性的波及。
正是深知这点，于谦、江渊、胡叔林、肖铉等人都心照不宣，没有立刻开口谏言。
但是，朱祁钰并非没有丁点准备，昨日的登天仪式也并非心血来潮。
加上手中这最新鸟铳，最起码工部、兵部、勋贵集团会全力支持自己的革新计划。
“朕废除匠籍制度，实因匠籍制度束缚住了大明万千匠人的创新力、创造力”
话罢，朱祁钰摆弄着装填好弹药的鸟铳，将枪口肆无忌惮地追准大殿中央的————【王直】。
如此一幕，自然将殿中文武百官吓了一个机灵。
这威力巨大的火铳怎能对着王阁老呢？？
倘若失火之下，岂不危矣阁老性命。
连于谦都有点站立不安，望向天子的双目之中，闪过道道复杂的神色。
似乎陛下至昨日登天以后，行事更加激进偏执。
王直微微抬头，窥见那杆精美异常的火铳径直对着自己，他无所畏惧，昂首挺胸的往前踏两步，再度直谏道：
“可是陛下，太祖成法在前，我等岂能妄自篡改先祖祖训”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祖皇帝可能做到朕这般，登天巡视万民的壮举乎？”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官员内心深处，再次对当今陛下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太祖皇帝固然神勇无双，亲手建立了大明王朝。
但他亦不能做到当今天子那般，登天巡视万民。
此种神迹，除了当今天子，历代帝王都不曾做到过啊。
当今天子乃当之无愧的登天第一人！！！
“朕之所以能登天畅游仙宫，全拜工部匠人所赐。
若是没有那飞天热气球，朕何以能登天？？？
今日，朕废除匠籍制度的决心已定，众卿勿要横加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