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锦衣卫 百姓联络站
陈循闻言脸色大骇,慌忙站起身来,踱步来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露出那双浑浊的老眼仔细查看一番四周后。
这才缓缓回到桌前,凝神低语道:
“贤弟你这是从何得知的消息??
你我身为臣子切莫妄自揣测圣意,一旦传将出去,你我恐有……”
“请阁老放心,此事并非贤弟僭越,而是与宫中高总管喝酒时,他喝醉无意透露的消息。
夺门之变一众逆党悉数被抄家下狱,唯独徐有贞与石亨两人‘家眷’仍处于羁押中,连高总管都未有审讯权利,可见陛下留着两人,另有目的……”
“哦,原来如此,那贤弟打算怎么做?”
“这两人留不得,若是就此放过,对我等以后仕途……”
陈循微微坐直身子,大有深意地瞥了一眼王文。
我们以后的仕途!
老朽都七十好几了。
这个岁数半只脚已迈入黄土坡里的人了,还在意什么仕途。
倒是徐有贞这厮,属实是个阴险狡诈之人。
自己对他一直是照顾有加,没想到他暗地里居然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差点因此牵连到自己。
毕竟夺门之变之前,他和徐有贞走得较近,这是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的事。
陈循此刻尤怕其他人,拿此事来做文章,极有可能令自己晚节不保……
徐有贞,属实是个隐患,必须想办法剪除。
他心里略微一分析,便得出陛下对于这两位囚徒的态度。
夺门之变后,两人对于陛下来说,已然属于鸡肋一类,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即使除掉这颗隐患,陛下也不会太过苛责,毕竟这两人犯的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但如何巧妙地除掉此人,则成为陈循所思考的问题。聪明如他,断不会令自己再立危墙之下。
沉默良久,陈循慎重地望向王文:
“贤弟,你想怎么做……”
“这两人不能留,京都武将谋逆若是被宽恕,将会助长京都武人风气,这如何得了!!”
陈循面露担忧,心里还是有点拿捏不准。
“两人是陛下钦定要留之人,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触怒到圣上?”
灿黄烛光映照出那张阴沉似水的面庞,一抹狠厉之再次浮现在王文脸上。
这两人在夺门之变当日,又可曾念及一丝旧情?
决不能放过铲除两人的最佳良机。
夺门之变当日对簿公堂,令得王文彻底看清徐有贞那阴险奸诈嘴脸,若是让此子逃过此劫,无异于放虎归山。
“这两人本就犯有弥天重罪,陛下留着是迫于无奈,我等身为臣子的,理应将这祸乱朝纲的乱臣贼子诛尽,替君王排忧解难啊!”
陈循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为什么一定要将这两名主谋铲除!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替君分忧。
这两人一人为京都第一武将,与文官集团历来便不对付,如今更是犯下如此重罪,文官集团自然要借机削弱武将势力。
第二位徐有贞!对两人都产生了极大威胁,成为两人心中不除不快的郁结。
陈循顿思片刻,谨慎地问道:
“贤弟,内阁里有几位是支持我们的?”
王文和煦一笑,轻声道:
“阁老请放心,没人反对!!!”
虽然王文尽量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但在对面陈循看来,他这个笑容依然是无比渗人的。
皱纹密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后,陈循则是点点,对王文轻声嘱咐道:
“若是行此事,仍需大家同进退,切莫孤身犯险。”
两人在达成共识后,短暂的沉默半晌后,陈循突然问道王文:
“贤弟可还知半月前,在金銮殿上那一幕乎?”
闻听此言,王文脸上微微煞白,他点点头,却是没有开口。
沉思良久,陈循突然感慨道:
“自永乐年始,老夫前前后后服侍了四任先帝。
有马上天子之称的太宗皇帝,五征漠北为大明开疆扩土,为大明缔造几十年的太平生活。而七下西洋的国策,则使大明天朝上国之名,威加四海!
有宅心仁厚的仁宗皇帝,执政期间仁政爱民,与民休养生息。
也有雄才大略的宣宗皇帝,亲手将大明的经济推向了繁荣顶峰。
除了太上皇外,我大明历任先帝,几乎都身体力行,切身做到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讲到最后,陈循站起身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望去,呢喃自语道;
“太上皇与当今陛下,谁更适合做皇帝,其实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比谁都清楚”
“经过夺门之变后,天家亦或许经受重大打击,但他并未因此消沉意志,反而迅速打击宦官阉党势力,增收京都商税,改革六部九司,提升在京官员俸禄等等……
老夫预感,天家未来成就,必定不低于宣宗皇帝”
“但是阁老,陛下不顾在京官员反对,强增商税,甚至还将几位朝廷重臣杖毙在金銮殿上,如此冲动易怒!
若陛下往后看上南直隶等地的商税,对我们可是极为不妙啊”
王文心中担忧的,也是所有文官集团所担忧的。
陈循闻言,微微一笑。
陛下增收北京城的商税,虽有多数文官集体默许的因素在内,但这毕竟是北京城,天子脚下!
陛下执意要收,谁还能阻拦不成??
那几位被杖毙的愣头青,明显是看不清局势,自然也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怜悯。
但陈循也知道:
江南一带作为文官集团的大本营,不仅常年亏拖欠户部赋税,且文官集团与江南一带世家门阀,早已暗通款曲,共同组成一个巨大攻守同盟。
南直隶商税,绝不是陛下想收就能收的。
所面临的阻力,是大明所有的文人士大夫、世家大族等。
但是陈循心里却是隐隐有股兴奋感,他期待着天家能将南直隶商税增收入库,用于治理国家。
而且,当今天子的所作所为,深得他心。
随着半截身子已经踏入棺材板,陈循早没有年轻时的那股趋附名利,但也渐渐丢失了求取之心。
毕竟曾经坐过内阁首辅位置,文官的天花板级别也不过如此。
他这一生追求的功名利禄都有了,如果说还想为后世留下点什么,除了诗词歌赋,他还想做几件天下文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