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生寒微 不是耻辱
“如此，便好！”
话罢，帝王沉默，未有言语发出。
等候片刻，随着陛下天光撤回，三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大殿。
今夜无光，偌大的紫禁城，万籁寂静。
几位朝野巨头，行至东华门前时。
肖铉踌躇满怀，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于大人，您对陛下欲在南京督造船队一事，如何看待？”
闻言，江渊和于谦同时停下脚步，三人互相凝视一眼。
头顶天色朦胧，月光被阴云遮蔽。
大部分光芒来不及降临尘世间，就泯灭在幽深沧溟之中。
肖铉并没有看清，此刻于谦脸上的表情。
沉凝半晌，黑暗中，于谦的声音这才徐徐响起。
“陛下今日之决心，万难劝之。但督造远洋船队一事，也绝非易事”
于谦并不知晓皇上督造远洋船队的真实用意，但这项工程花费岂止万千，定然不会是笔小数目。
按照户部如今的财政状况，根本支撑不起如此庞大的开销。
江渊发表同样看法道：
“眼下正值国库空虚之际，陛下私人内库都所剩无几，哪来多余的钱银督造船队啊！肖大人您无须忧虑，暂可放宽心”
其实，江渊内心是赞同朱祁钰的远洋计划的。
从他怀里紧捧着的宝贝书籍，就可以看出许些端倪。
他刚刚才从陛下口中得知，这海外火铳技术，居然还远高于明朝。
一开始，他是完全不相信的，但在翻看了其中诸多发明后，他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辽阔的南洋之外，似乎还有着许多更加强盛的国家……
海外的火器技术已经如此可怕了。
大明，绝对不能再闭关锁国啊……
必须尽快重开海外邦交之策，积极吸纳海外学识。
江渊的心底深处，渐渐明白了些陛下的想法。
但是，他同样深知，如今户部的窘况，当下更是明白肖铉心中那难掩的苦楚。
他此问。
无非是想两人一起规劝陛下，好让其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那可是陛下啊，如今大明唯一正统天子。
谁能劝得动？
肖铉闻言，仍紧锁眉宇。黑暗中，他看向江渊的眼神中，升起丝丝不易察觉的异芒。
“陛下今日之决心，金石难阻矣”他悠悠叹息道，嘶哑的声音中充斥着浓郁的苦涩。
如今户部空虚，自己实在是有心无力！
今日，若不是陛下宣布将内库钱银拿出填补户部，他几乎就要告老还乡了……
最难的，便是筹备税务司一事。
在京都百官控制下，建立单独机构‘税务司’，来增收商税，无异议将自己置于火架上炙烤啊。
自己该如何面对百官那无名怒火？？？
江渊、于谦，品出肖铉话语的惆怅之意，以及最后那层话外之意，不过两人均是沉声不语。
陛下如今将增设商税的重担，强行扣在肖大人身上，其实内心，是对户部常年巨额亏空而不满的。
只是陛下顾全大局，并未惩罚肖大人，转而才将税务司的事宜交给其打理。
想必是存在将功补过的意思吧。
短暂的沉默后，三人均没有再开口说甚。
良久，于谦仰望着灰蒙蒙的苍穹，再次道出心中担忧：
“现如今，便是不知天家心意如何，会如何处置太后和太上皇一事”
毕竟两人犯的可是谋逆重罪，若真是按照大明律法，当斩……
“此事关系重大，天家心意，我等最好还是不要妄自揣摩”江渊似乎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评论。
于谦点点头，不再言语。
肖铉此刻自顾不暇，亦无心思去猜测皇帝对谋逆一事的态度。
天色深沉。
三人随即趁东华门兵士换执间歇，正好从那临时洞开的铜门出得紫禁城……
…………
乾清宫内。
此时的朱祁钰正端坐御桌前。
在他的面前的长型御桌上，则再次摆满了数十道新鲜的食材，以及那一口金光澄澄的铜锅。
冒着热气腾腾的铜锅内，鲜艳的红色汤锅沸腾不止，一股浓郁地牛油味道瞬间冲至鼻间，飘荡在整座大殿内。
此景此味，引起一旁侍立的太监侍女们，阵阵侧目。
这倒怪不了他们，实乃此味太过浓郁，奇香无比。
朱祁钰用筷子夹起一块毛肚，将其掷于碗碟内，胡乱搅拌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扔进口中。
细嚼慢咽，温热的食材滚入腹中，一股暖流瞬间贯穿全身。
“爽”
感受着炽烈的火辣流转在口腔内，他瞬间闭上双眼，一脸的陶醉享受。
跨越几百年，也只有在这浓郁的火锅味里，他才能找回后世的丁点感觉。
“你们别光看着啊，这么多菜，朕也吃不完，赶紧都过来，每人都尝尝”
闻言，一旁侍立的宫女太监们瞬间吓得花容失色，他们齐齐跪拜在大殿上，面朝朱祁钰，叩首不止！
“奴婢不敢！……”
注视到此景，朱祁钰表情瞬间凝固。他环顾四周后，对着地上叩头的几人冷冷道：
“难道朕还使唤不动尔等了吗？”
“这……”一众宫女太监低头互望，皆举棋不定。
此时，众人心中彻底慌了，宫廷礼数早已扎根在心。
皇上啊，您老就不要折腾我们了吧，我们只是卑微的宫女太监啊，如何能上御桌同‘天子’一道用膳啊……
在众人胆战心惊的同时，天子那无情的圣音却是再度传至耳畔，此次圣音中却是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语气，容不得丝毫商量。
“这是朕的旨意，尔等不分男女，尽皆过来陪朕用膳……”
“奴婢领旨”
迫于朱祁钰的淫威，几名宫女太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缓缓来到了御桌前。
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下，朱祁钰亲自将碗筷递到其面前。
他甚至还亲身示范，教会了众人如何使用碗碟。
看着两名十八、九岁的俊俏侍女，黛眉微蹙，小心翼翼地拿起木筷，却始终不敢将其伸向身前的菜盘。
朱祁钰眸光如常，语气罕见温和起来：
“兴总管与王总管均不在此，尔等何须如此谨小慎微，莫不是惧朕？难道朕会吃了尔等不成吗？”
“奴婢不敢，只是此前从未上过御桌，尤怕触怒到陛下”
“尔等不听话，便是触怒朕”朱祁钰微微愠怒，故作凶狠模样。
两名侍女，那白皙的脸蛋儿上，立即浮现出一股惊白之色。
两人均被朱祁钰此言，吓得面容微颤。一双宝石般的秋眸中，水珠渐起……
这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真叫人心醉。
“那个……那个，朕现在吃饭需要有人陪同一起。
一个人吃，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