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疯狂试探
于谦知道当地官吏们掩饰亏空应付检查的主要方法，无非是这三种：
一、靠上司包庇。二、借钱粮充账。三、花小费报销。
有了这单独存在，并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审计司专门来稽查账目。等于是将贪官这三条退路都给堵死了，贪官污吏们将无所遁形。
但贪官们还有一个手腕，是陛下所不知的，那就是把贪污说成是挪用，这是避重就轻之法。
于谦知道，钱粮的亏空，原来有两个原因，即贪污和挪用。虽然都犯了王法，但贪污罪重，挪用罪轻。
何况，各属司挪用公款有时还是因公，比如紧急救灾、临时招待、应付上司等，属“情有可原”。
而历朝历代的做法，都是先查贪污，后查挪用，这就给贪官留足了空子。
天高皇帝远！
就算皇帝老爷知道我们贪腐又如何？我们完全可以说成迫不得已而挪用公款的啊。
近几年，不止山东等地天灾频生，全国各地都不太平。即便没有天灾的地方，当地官吏也会编造各种理由来应对御史们的监察。
朱祁钰对视上于谦那若有所思的神色后，又岂能不知这点，他旋即朝着众人继续道：
“自宣德年间始，多有官吏借挪移之名，以掩其侵欺之实”
这番话在六部尚书听来，再次集体震惊了一波。
原来贪官污吏的一贯伎俩，也被陛下所洞悉。
其实六部尚书都知道，多数贪官难掩饰其罪行后，便会把数额多的贪腐行为说成是挪用，数额少的说成是贪污，想为之脱其重罪、死罪。
其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
劣员无所畏惧，平时任意侵欺贪腐，预料到将来被参（举报时），再以挪移公款结案，不致伤及性命，皆视国法为空文。
朱祁钰当然不能让这些贪官得逞，他反其道而行之，朝着众人说道：
“审计司稽查账目时，会先查挪用，后查贪污。在追补赔偿时，贪官们必须先赔挪用部分，后赔贪污部分，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审计司对于贪官们的稽查，无论贪污还是挪用，每一笔账都要查清楚，不能混淆。
对于那些一经查明的贪官污吏们，处罚由轻及重分为三种：一罢官，二索赔，三抄家。”
六部尚书闻言，均都是错愕不已，众人心底对朱祁钰这条新政再次感到震惊不已。
于谦点点头，深知此政令一出，明廷里那些贪官们的最后一条退路也将被陛下给堵死。
大明或许真的会因此迎来又一个盛世！
一个只属于景帝的盛世。
——景泰盛世……
“审计司的级别同六部并驾齐驱，凡是通过审计司稽查，且无任何违规之处的奏销，即准许开销列支。对有违规的奏销一律驳回”
朱祁钰扫视着陷入沉思的六部尚书们，心知众人需要一定时间来消化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语，便没有再开口说甚。
其实单独成立了审计司后，朱祁钰仍觉不够，他还想成立一个单独针对明朝各官员的监察机构。
负责对百官的财产和行为进行监督和调查。
这个机构由自己挑选最专业的监察人员组成，他们不受其他部门的干扰，只专注于监督官员的行为。
一旦发现官员有贪腐行为，将会迅速展开秘密调查，严惩不贷。
这个政策的核心思想是“治贪从严”，即对于朝廷官员的贪腐行为，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以此来震慑文武百官。
等等？
朱祁钰愣神，心里仔细一想：这个机构不就是自己目前正大刀阔斧、进行内改的锦衣卫吗？？
有了现成的特务机构，还费啥劲去重建个，吃力又不讨好！！！！
有了现成的锦衣卫。
倒是无需再单独设立其他监察机构，只要自己恢复锦衣卫在洪武时期的巅峰权利和能力。
那他相信，这支仅忠于皇权的特务机构，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诸位爱卿，以为何人来负责审计司的事务比较合适呢？”
此问一出，全场哑然。
于谦闻言，唇角嚅动，望向朱祁钰的方向几番欲言又止。
他深深地明白，陛下设立审计司的目地和作用！
一生为官清廉的他，心里最大的期盼，便是文治天下。这审计司确有打击明廷内贪官污吏的作用，与自己一心造福黎明百姓的期望不谋而合。
于谦对陛下今日这个决策，内心里自然是无比赞同，他甚至都有些怀疑，如此英明的决策，当真是而今天子想象出来的吗？
他那锐利的眸光中，陡然燃起一道蕴含着希翼的烈火，论资质论威望，审计司这个职位都非他莫属。
但转念想到，由于自己前几次举荐失误（引荐石亨引发今日夺门之变）差点铸就大祸，他不禁默默低下头，不敢看向朱祁钰……
目视着众人面上，那沉默不语的面色后，朱祁钰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审计司这个特殊的机构虽然位及六部，但其职能恰恰是斩断全国贪官污吏的利刃。
不管何人在其位，必将成为全国贪官集团们的首要攻击目标。
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几乎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朱骧立身于大殿旁侧，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无条件追随陛下。此刻瞧见陛下看向自己，他一脸疑虑，不明所以。
陛下不会让自己去负责那审计司吧，惩治全国贪官这种大事，可不是自己能够胜任的啊！
朱祁钰从六部尚书身上缓缓收回了目光，凝向于谦的眸光中，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在六部尚书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似乎于谦是目前唯一合适的人选了。
他在朝野威望巨盛、且为官清廉公正！绝对能起到了一个以身作则的典范作用，肃清整个朝堂贪污风气。
况且于谦为人刚正不阿，定不会畏惧贪官集团的威慑，由他执掌审计司最好不过了。
“审计司由少保大人牵头组建。
另外，朕会安排一名皇室藩王、一名监察御史、以及刑部尚书石璞，共同协助于大人统筹审计司的所有事宜。”
监察御史和刑部尚书这两大巨头，都不是小角色。
一个是明朝最高监察机关，与六部平级，并称为“七卿”。一个是明朝最高的司法机关，掌天下刑名及徒隶、勾覆、关禁等政令。
由这两大机构的直接领导或者二把手，共同协助于谦处理审计司的政务，足以证明朱祁钰对审计司这个职能部门，高度重视。
朱祁钰刚刚话罢，六部尚书全都坐不住了，齐齐出声道：
“什么？让皇室藩王参政？？？？”
“陛下这……”肖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朱祁钰。
藩王不要说干预朝政，连从属地国入京都需要皇帝亲自审批才可的啊。
陛下此举无异于倒行逆施啊，违背了太祖祖训啊。
当肖铉大惊出声的同时，其余五部尚书也是齐齐看向了朱祁钰，众人均是满脸震惊，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众人心底犹如晴天霹雳般：陛下这是疯了吗？让藩王参政……
于谦也是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震惊中。
之前陛下令自己牵头组建审计司的话语，对他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利好信息，证明了陛下仍然信赖自己。
但是后面这欲令藩王干政的话语一出，极大地震撼连同于谦在内的六部尚书们。
这无疑违背了太祖朱元璋的祖训。
朱祁钰冷冷地扫向众人，在众人欲言又止的情况下，他率先开口道：
“而今国库衰竭，今日虽有曹党逆贼的赃款填充，但仍不能缓解大明财政枯竭之势。
唯今之计，只有求助于皇室宗亲，朕欲借助下月诞辰之际，提前召集所有藩王宗亲入京朝贺。
朕欲在众藩王当中挑选十位德才兼备的世子，纳入紫禁城作为备选储君，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朱祁钰说完，连朱骧在内的一众人全都傻眼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