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算
金銮殿。
髹金龙椅上，端坐一名身穿金色甲胄的英伟男子。
正是朱祁钰！
而在龙椅的一侧，则跪立着一名双手被捆缚在背后的男子。他目光呆滞，正是皇帝的亲哥哥朱祁镇！
两人时隔多年，终于是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齐齐出现在这金銮大殿上。
“众爱卿平身……”
随着朱祁钰那毫无感情的天音敕下，殿中文武百官这才缓慢地行礼、起身。
站在龙椅一旁的太监王诚见得大臣纷纷起身，随即像是受到某种暗示一般，对着一众大臣阴恻恻地说道：
“之前闻听有大臣欲迎立太上皇复位，不知是哪位忠臣良将呢，可愿站出来让陛下看些清楚乎？”
闻言，大臣中发出一阵小小骚动！没有人敢接此话。
所有人对现在的局势都心知肚明！
徐有贞勾结石亨等人趁景帝病重，复立太上皇为帝，好博取那荣华富贵！
不料一切都是景帝刻意而为之，不惜装病将一众人复辟党抓个人赃并获。
这可是妥妥的谋逆死罪啊！
谁敢站出来帮他说话？
那不是活腻歪了吗！
看来这次，武清侯等人难逃一死。
自古以来，涉及到谋逆等重罪，轻则满门抄斩、重则诛夷九族啊！！！
这其中或许有景帝的阴狠手段使然，但若是石亨等人没有生出这反骨之心，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动弹他们。
说到底，还是太上皇和几人滋生出了那本不该有的野心，这才酿就了如今覆水难收的局面。
舒良立身在皇帝右侧，他观察了一番朱祁钰，像是得到某种授权。 随后缓缓站身出来，朝着大臣继续说道：
“太上皇和石亨等人密谋复位，今日被陛下抓个人赃并获，诸位大臣以为如何治罪呢”
“这……”
“太上皇……”
大臣们面面相觑。
此事涉及到太上皇谋逆，更不可能有人敢站出来谏言了……
饶是以公正清廉著称的于谦、商辂两人，对待此事也是罕见的沉默之举。
熟知两人秉性的朱祁钰知道，这两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做事非常具有原则。
但此次谋逆之事涉及到朱家皇室成员的内部争斗，；两人闭口不谈，似在情理之中。
王诚见到于谦一脸漠然，没有丝毫要出声的迹象后。急于对太上皇治罪的他，当即朝着于谦道：
“少保大人！先前太上皇可是要将您老问罪下狱的啊，若不是陛下深谋远虑，提前洞悉了其阴谋，少保大人现在还能站在这朝堂之上吗……”
王诚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想借助于谦在朝野那巨大的威望，强行将太上皇定下死罪。
在听到太监王诚的话语后，跪立在侧的朱祁镇脸颊上划过一道苍凉的笑意。
他岂能不知王诚这话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终究是没能斗得过这个弟弟啊！！！
朱祁钰目睹此景，并没做出回应。依然目无表情地注视着大殿上的百官，默默观赏起王诚的表演……
于谦闻言，思虑半晌，还是朝着朱祁钰缓缓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涉及重大，当交由三司会审后再做定夺”
朱祁钰闻言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知道于谦会这么说。
他轻轻地望向舒良，后者在对视上天子那双毫无波澜地眼神时，心下一动，立刻明白其用意。
“带孙太后上来”
随着舒良的声音穿透大堂，殿外早已等候多时的禁卫，立马押解着一名白色囚服的老妇走了进来。
“什么？？这不是孙太后吗？？”
“怎会如此？？？”
“你们怎可如此对待一国之后啊”
“这可是先帝的皇后啊，怎可受此侮辱？”
随着孙氏一袭白囚的装束映入百官眼中，顿时激起无数官员义愤填膺的声音。不断有人惊声出口，为孙太后打抱不平。
王座旁，俯首跪立地朱祁镇目视着生母的到来，眼角不自觉地再次滑落泪珠。
那是悔恨的泪水。
舒良看着群情激昂的百官，一抹狠厉的冷笑自面上一闪而过。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秘折，依次投掷在大殿下方，冷喝道；
“诸位还是先看看这个吧！看完之后若有人还想为孙氏求情的话，奴才自不会阻挡”
见到此景，不少大臣眼眶一转！再联想到太上皇复辟的细节。
难道说……
少部分大臣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有大臣弯身捡起地上奏折，半信半疑地打开翻阅起来。
不一会，大部分看过秘折的官员，用颤抖地双手将其阖上！
“这……”
“太后竟然参与到了政变中？？？”
“对啊，这上面有太后亲笔画押的证据，这确实是太后的笔迹啊”
“这还有太后的亲笔懿旨，定不会错的……”
“太后糊涂啊！！！”
“太后糊涂啊！！！”
朱祁钰冷冷地俯瞰着众人，淡淡地询问道：
“看完这些，还有谁想为太后说话吗？”
感受着来自天子圣音中潜藏着地怒火，一众大臣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再无人敢高声喧哗，为其鸣冤了。
开玩笑！这个时候帮太后说话，那无疑在向皇帝承认自己同太后是一伙的啊。
这可是谋逆啊，是要诛夷九族的死罪啊。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帝王的逆鳞？？？？
那不是打着灯笼去茅坑————找屎吗!!
朱祁钰很满意百官的反应，他此次的目标依然以彻底瓦解孙氏在朝廷民间影响力为主，彻底撕碎她多年建立起来的威望。
至于治罪，杀不杀的，都没关系了。
犯有这种谋逆重罪！即便不是满门抄斩，最低也是贬为庶人。亦或者发配回凤阳老家，永远圈禁起来。
对自己以后的统治，再无半点威胁。
而效仿上古昏君，大杀四方，他还做不到这点。
孙氏眼眶里挣扎悲戚地泪水，径直看向大殿上方的兄弟俩，朝着王座上那道冷漠地人儿乞求道：
“钰儿，放过你哥哥吧！都是母后的错！是母后怂恿他复位的”
“母后……”朱祁镇满脸悔恨地望着孙氏，他的心痛得在滴血。
若不是自己生出了那本不该有的野心，何至于连累两鬓斑白的老母受罪。
满朝文武，就这般默默地注视着孙氏和朱祁镇的凄凉对话，无一人敢站出来为其说话。
在群臣的印象中，今日的帝王似乎和以往大大不同。
他变得冷漠、无情……
刻薄寡恩！
似乎不再是他们以往认识的那个君主了，不再是那个偏袒兄长，恭顺长辈的王了……
但是自古以来，都是绝情出自帝王家啊！
这能怪他吗？
朱祁钰清冽的眸光，扫了一眼身旁朱祁镇。
紧接着凝向孙氏，冷清的眸光环视朝堂四方，最后这才是停留在于谦身上。
过了好半晌，他才冰冷地宣布道：
“孙氏与朱祁镇等人谋反，欲颠覆大明根基，此乃重罪！先交由三司会审后，择日宣判！”
“圣上英明……”群臣拱手附和，竟无一人反对！
于谦与范广对视一眼，心里皆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刚才真怕陛下盛怒之下，直接将太上皇和太后拖出去砍了。到时候背上弑母弑亲的骂名！有损陛下英节啊。
此刻听到陛下将一众叛党交由督察院、大理寺、刑部联合会审后，两人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下。
看来天家还是心系骨肉亲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