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染血印迹
城墙上杆杆鲜红色旗帜仿佛被鲜血浸染过，飘荡在凛风中猎猎作响。
一股风过天地的肃杀气息弥漫在紫禁城中。
奉天殿前的五百鞑兵没有盼来想象中的‘圣旨’赦免。
迎来地却是远处龙辇之上，那位帝王冷漠喷吐出的一个字。
“杀！”
黑甲禁卫闻听天子敕令下达，均手持长戟，迈动着整齐的方阵朝着奉天殿进发。
杀！
杀！杀！
数千名黑甲禁卫齐声呐喊出帝王说过的话，灰蒙蒙地天穹瞬间被深邃的黑云覆盖！
一场毫无悬念的杀戮正式展开……
五百鞑兵中有人被吓到腿软，在深知赦免无望后，也激起部分蒙古人的战斗意志。
他们是翱翔在草原之上的雄鹰，拥有不可战胜的信念。
这是战斗民族与生俱来的骄傲，是自身武力带来的安全感，在此刻全面被激发出来……
背水一战，毫无退路。
金銮殿上，早在五百京营兵跪地投降的瞬间，石亨便知大势已去。此刻听到殿外喊杀声四起，深知五百鞑兵败亡也只是迟早的事。
他凝视着身旁的侄儿石彪，看着他那年轻稚嫩的面庞此刻焦躁万分，心里突然莫名的抽搐起来。
呵呵。
没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终还是被朱祁钰这个病秧子给算计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
哪来的什么重病，哪来什么托孤大臣！这一切不过都是你为了清除太上皇清除朝堂政敌的手段罢了。
而自己则可笑地成为了计划内的第一步棋。
朱祁钰，你好狠的心啊！
石亨浑身无力，他看向面色同样惨白地徐有贞、王骥、杨善、曹吉祥等人，嘴角溢出一抹凄厉的苦笑。
“是本侯牵连大家，待会等陛下进来，尔等可将一切谋反罪责都推脱至石某一人身上”
年过七旬的王骥端详着身畔儿子和孙子，苦笑着摇摇头，对石亨道：
“此事何须怪于石侯一人！若不是老夫感念太上皇圣恩，一心想为其做些什么，何至于此乎”
徐有贞遥望着殿外隐约划过的刀光剑影，耳畔杀伐不歇，脸色阴晴不定……
但自从出家门那一刻，他就知道此次谋事必定会有失败的可能性。
谋大事者，博取荣华富贵同时，亦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性。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现在说什么都完了！
输掉了自己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只期待陛下，能绕过同族性命乎！！！
奉天殿内，原先保持中立的一干大臣此刻却是将于谦、范广等人围拢在中心，仿佛唯几人马首是瞻！
而在他们的对面，则是陈汝言、石亨、徐有贞等复辟党，被众人孤零零的冷落。
景帝带兵包围了金銮殿，那么意味着在先前的朝会上，向朱祁镇大表忠心的官员，将会有被景帝清算的可能性。
那么此时还不抱紧于谦这条大腿，更待何时呢？？？
大殿上方冰冷的王座上，朱祁镇早已吓得瘫软。这个时候，没人关心他！所有复辟党在此刻都在关心自己性命和家族，他再次成为了一个无用的废物。
随着殿外的喊杀声逐渐减弱，血色的光芒透过大梁折射进殿中。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伴随丝丝微风被吹了进来。
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中，数名大臣受不了这股刺鼻味，扶着大柱就开始干呕起来。
王座旁的曹吉祥更是吓得目光无神，双腿颤栗不止。
剥光家里豢养的那群死士外衣后，他就只剩下这幅较之女子还不如的皮囊。
说到底他终究是个阉人，他深知在皇帝清算对象中，最不能放过的也是自己。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极其的痛恨宦官乱政，而自己参与到这场南宫复辟的政变当中，无疑是重开历史先河。
起事功成还好说，荣华富贵尽收于手，起事不成，则跌落万丈深渊。
金銮殿外，白玉铺就的阶梯上，寥寥数十步，血流成河……
几步黄粱，染尽多少生离死别……
无数鞑兵濒死之前，痛苦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如同这座他们用生命守护的金銮殿一般，在破晓地清晨中发出凄厉的呜咽。
战斗结束后，数名黑铁禁卫手持锐利地长枪，穿梭在阶梯上那成山尸骸中。
朱祁钰迈着缓慢的步履，慢慢来到近前，静静地凝望着面前这一幕，面上没有丝毫波澜。
有些鞑兵被压在同伴身下，其实并未气绝！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斩尽这些鞑子的最后生机。
朱祁钰淡淡地目视着一切。
耳闻的生命陆续凋零、终结，眼见的都在毁灭。
“陛下，右侧玉阶有泥血还未处理干净，还请圣上移驾”
朱祁钰冷漠地扫视一眼奉天殿后，没有理会王诚！而是径直踏上了那流淌着汩汩鲜血的台阶。
身后王越见状，立即手持大盾，带领着几十名虎贲卫，紧紧跟上皇帝的步伐。
王诚见得陛下一意孤行，只是悄悄叹口气，没有再加劝阻！他也跟上皇帝的步子，朝着金銮殿行去。
当那只沾满鲜血的鎏金靴踏进奉天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瞬间都望了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双突然出现的长靴上。
这是一双由薄金片制成、链接部分用真银丝缀阖上的鎏金长靴。
只是鞋身上那鲜红欲滴的颜色，在此刻大臣们眼中显得格外的刺眼。
那是踏着多少尸骸进来的？难道殿外的卫兵全都死了吗？
朱祁钰摘下头盔，平静地目视着前方，并没有理会大臣们惊异的目光。
清冽的眸光扫视了一圈大殿，当目光落在王座上的朱祁镇时，他才咧嘴一笑，如一个和煦的邻家弟弟般，道：
“哥哥好久不见！近来安好乎？”
此言一出，包括复辟党在内的所有官员，心里都是一阵发麻，后怕……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渗人的一幕。
前一刻，还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帝王模样，踏着尸山血海而来。后一刻，便散发出如阳光大男孩般的笑容来向你问好。
你会做何感想？？？？？
王座上的朱祁镇艰难地支撑起身子，他已经紧张得说不出任何话语来了。
这一次，真的玩大了！
他肯定会杀了我，这一次绝对有充足的理由杀了我。
于谦睁大眼瞳，盯着殿门下那道身穿麒麟甲胄的身影，内心情绪激荡不止。
时隔数月。终于！终于还是踏进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