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师 孛来

    河套地区。

    苍凉的号角声响起，辽阔的天地间瞬间涌现出了一层黑压压的影子。

    铁蹄齐踏而出的轰隆声，震颤天地。其声势浩大壮观，欲使高山匍匐，水河断流。

    这是骑兵！多则上万的鞑靼精锐骑兵。

    土木堡之后，瓦剌突破明朝北部边疆防线，在遭到北平明军激烈抵抗后，大军逐渐向西，即瓦剌大本营方向迁移。

    途中曾驻扎于河套东北的广阔地带，并有大规模越过河套，进攻榆林、宁夏，甚至陕西内地之举。不仅如此，瓦剌依仗军事力量，甚至开始改变以往抢罢即走的游猎方式，越季屯牧于河套，时常大肆进攻陕西、山西、宁夏等地，烧杀劫掠当地平民牲畜。

    有鉴于此，明朝也开始改变以往在河套周边抵御蒙古部落的方式，主动派遣军队进入河套搜剿瓦剌，开始了明中后期“搜套”的漫长历程。

    瓦剌在明军抵御之下，瓦剌于景泰元年（1450）撤出河套，退回至大漠。

    景泰五年（1454年），以瓦剌为首的蒙古各方势力爆发内讧，也先退回蒙古高原后，先是杀死黄金家族脱脱不花汗，自立为汗，成为蒙古历史上唯一非黄金家族成员即位的大汗。

    由于成吉思汗在蒙古部众心目中具有崇高无上的神圣地位，因此在蒙古草原形中成了历任大汗都须由成吉思汗子孙（被称为黄金家族者）担任的政治传统。

    忽必烈统一中国，建立元朝，又促使大汗之位进一步限定在忽必烈后裔中。这一传统在元朝覆亡，北元退归草原之后，仍然延续了下来。洪武晚期，窝阔台后裔鬼力赤夺回被拖雷家族占据百年的汗位，尚且被蒙古部族视为非法，因此很快被其他诸部击杀败亡。也先只是出身于蒙古小部的瓦剌，自然更不具备称汗的合法性，因此他的篡位遭到了鞑靼以及蒙古各部强烈反对。

    不仅仅受到蒙古诸部敌视针对，而瓦剌内部也出现了权力之争，也先在称汗不久，便被部下阿剌知院杀死。

    也先死后，鞑靼部首领孛来拥立脱脱不花幼子马可古儿吉思（明称小王子黄金家族后裔）为可汗，孛来自任太师，掌握着实际权力。

    对于孛来的专权行为，黄金家族的毛里孩非常不满，开始与孛来争战。于是，瓦剌内部、瓦剌部与鞑靼部之间、还有鞑靼内部就这样再次展开了激烈内战。

    在蒙古诸部落内讧的同时，草原上还发生了旱灾与瘟疫，进一步恶化了蒙古高原的生存环境。

    在双重打击下，瓦剌旧部开始撤回西北旧地，此后虽仍有少量瓦剌部众南下明境，但作为一个脱离蒙古大部族的瓦剌分部，对明朝已经再无威胁之力了。

    孛来鉴于鞑靼传统游牧地在蒙古高原东南部，因此并未北上，而是选择与明朝展开朝贡贸易，以获得生存物资。

    明朝最初虽然同意了这一请求，但伴随朝贡贸易的进行，二者时有摩擦，明朝于是减缩了对草原的物资供应。过度依赖朝贡贸易获取物资的鞑靼，在缺少明朝手工茶叶等物资供应后，面临生存危机之下，太师孛来再次发动对明朝的进攻，河套是其目标之一。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水草丰美的河套此时已暴露在蒙古部落的铁蹄之下。

    河套地区原本不属于明军防线，防备较为松懈，防御工事和驻军都不能与明政府重点经营的宣府、大同相提并论，这就给蒙古人的入侵提供了机会。

    最初，蒙古进入河套只是在黄河结冰时，待黄河化冰前夕就会离开。所以宣德年间，明政府的应对方法是黄河结冰时，从其他卫所调集军队驻扎在河套地区的堡垒，化冰后遣军队回原卫。这时，明朝在与蒙古的实力对比中依然占据上风。

    土木堡之变后，明蒙攻守转换，明军已难以阻挡蒙古人进入河套的势头。蒙古部族最终形成了“套寇”（意思就是进入河套地区的蒙古人）。

    对蒙古人来说，河套地区还有特殊的意义。

    成吉思汗在世时曾到过河套地区的乌拉山，并大赞河套地区：“丧乱之世可以隐遁，太平之世可以驻牧，当在此猎捕麋鹿以游享晚年。”

    甚至传说成吉思汗死后，其灵车经过乌拉山时陷入泥沼无法拽出，最后经过祷告才从泥沼中拽出来。

    元朝建立后，祭祀成吉思汗的“八白室”也坐落在河套地区。这些传说无疑让河套地区在蒙古人心中蒙上了一层神圣的地位。于是，蒙古人想方设法进入河套地区。

    河套此地水草丰盛，土地肥沃。进可南下劫掠大明三司，威逼京畿之地，退可北返高原旧地。因此在土木堡之变后，以鞑靼为首的蒙古多数部落开始南下，开始了同大明延绵数百年的河套拉锯战。

    凝望着眼前沃野之地。蒙古太师‘孛来’陷入到了深深沉思当中。

    自从去年他率领部众入驻河套以来，一直伺机南下。这倒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掠夺大明边疆人口和牲畜，其最主要目的还是以军事实力威逼大明恢复朝贡贸易。

    关于鞑靼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与明朝进行互市贸易，根本原因还在于岭北地区除畜牧业之外农业、手工业的极度不发达。

    各类史书中随处可见这样的记载，鞑靼地区的人民不会耕地，地里什么也种不了，大到做饭用的铁锅，小到缝衣服的绣花针，都要依靠中原地区，甚至连负责遮体御寒的衣物，都只能靠抢掠边境百姓才能获得，这就是当时鞑靼人在漠北生活的真实状况。

    从另一种角度也反应出游牧民族和农耕文明斗争，越到后期差距越大。

    令得孛来心情沉闷的则是： 如果今年再不尽快恢复同大明朝贡贸易来往，在缺乏手工制品和生活物资的情况下，很多部落子民可能难以挨过这个凛冬。

    自从朱祁镇时期和瓦剌撕破脸破，两军兵戎相见后，大明就终止了一切同蒙古方的朝贡贸易。（这个时期的明朝是禁止和别国商贸交易的，只有朝贡这一条渠道被官方认可）

    而失去唯一合法和大明贸易的朝贡渠道，蒙古方面就彻底失去交换生活物资渠道。

    单靠蒙明边疆那点走私量，根本不可能满足蒙古诸多部落那庞大惊人的消耗量。

    且中原地区盛产茶叶，蒙古诸部对其茶叶甚为追捧，其所需甚多。

    自从大明关闭同蒙古朝贡贸易后，中原地区盛产的茶货一类在蒙古一度被炒到了天价。

    但完全是有价无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