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朝 太监的时代
正月十三，子时初。
此刻庞大的紫禁城，恰似一个熟睡的小孩，宁静地拥在黑夜母亲怀里。
北平京都大致分为四个部分。由内到外分为紫禁城、皇城、内城、外城！
不过最后面的外城是嘉庆年间才开始着手扩修的，现在的时间线上，内城的居民区和商业区才刚刚饱和下来。过不了几年，明朝政府就会计划扩建计划了。
紫禁城外又是一圈辽阔的皇城势力范围，其面积大约是紫禁城十倍还大面积。
皇城范围内禁止普通百姓进入，里面布置有宗庙、官衙、内廷机构、仓库和防卫等建筑。
万岁山则位于皇城北部临靠山脉区域。
这里虽然屋舍成群，标志性的宫殿建筑却是少之又少。
原因无他，正因为这里是明朝所有阉人太监居住地。
除了为数不多几座宫殿颇为恢弘外，其余的屋舍大多数低矮素白。
据说明朝太监鼎盛时期，曾多达十万之众。紫禁城虽然辽阔无边，且建有九千间房间，但是这些大多数是宫中嫔妃、和皇帝的居所。
身份卑贱太监自然不可能住在紫禁城里，大多都是轮到自己当值的日子才能进入到戒备森严的紫禁城。太监一般一日分为两班倒，宫女三班制，每晚到点后都会准时退出紫禁城。
当然，这里指的是绝多数太监。而一些有主子或者升为太监总管一类的宦官则在紫禁城有依附其主子划分的居所，而不必像其他太监一般每日出入宫中。
“哟呵，曹公公今日这么晚还需要进宫呢”
午门当值的将领大老远就看见了远处走来一队宦官队伍，看清领头人面目后，笑呵呵地问道。
曹吉祥瞧见午门下，那一队队包裹在铮亮盔甲下的威严兵士，心中不由得一紧，随即装作寻常模样回笑道：
“李将军辛苦了，明后日为筹备祭祀大典。所以曹某今天连夜从万岁山挑选了二十名机灵小太监入宫协作此事，饶是这般，也恐不能做到尽善尽美”
“祭祀大典临近，宫中每年人手都比较吃紧。倒是曹公公更为辛苦咯”
就在两人对话间，身后这支二十人小队伍已经来到恢弘高大的午门下，按照正常程序接受午门守卫的稽查。
为首的李将军仔细端详着曹吉祥递过来的腰牌和通行文书，一边不经意地瞥一眼其后的太监队伍。
刹那间，他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小太监似乎比白日进出的太监更为高大威猛一些……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待得他还想仔细检查一番时，曹吉祥这时却凑到近前笑呵呵道：
“李将军，日后有空定要来府上做客啊，曹某那珍藏多年老窖苦于没找到知己良友品尝呢！”
“曹公公说笑了，你可是当今天子身边红人啊，日后有空，末将定要登门拜访！”李统领深知其在朝廷势力盘根错节，加上如今的朝堂几乎遍布阉党势力，自然不敢贸然得罪这阉货。
曹吉祥虽然不如司礼监那般亲近皇权，但其好歹也是司设监掌印太监。
现如今更是被天子信赖，担任十团营监军之一，少不了多少武人勋贵前来巴结他。
“那如此，曹某便先行进宫了。”
斜眼瞟了一眼负责检查太监队伍的几名禁军，从心腹部下的眼神中得知没问题后。李统领自然是朝着曹吉祥咧嘴一笑，爽朗道：
“曹大人掌握宫廷钥匙，又深受陛下信任，午门自然是畅通无阻……”
午门大开，这支二十人的太监队伍在黑夜掩护下，得以顺利进城。
与此同时，远在皇城北部的万岁山。一座高大的府邸里，深处一间僻静密室中，两位不同寻常的人迎面坐了下来。
“贤弟，如此说来！我等现在还是静观其变，尽量不要 和立储大臣们沾边，如若站错队，恐会万劫不复啊”
“诚然，王兄你我皆出自本家，故而今日约此密谈，就是想警示一番兄台啊”
明亮的烛光映照出一张面如冰霜的脸庞来，其赫然正是内阁大臣‘王文’。
在王文的对面，居然是当朝第一权宦‘王诚’。
王文继续说道：“为兄能有今日，全凭贤弟在宫中提携照料，不知贤弟是否得知天子病患一事详情？”
王诚有些踌躇，今日他冒险约见王文。就是想隐晦地暗示其在朝堂的站边与立场。
这段时间内，王诚感觉到了陛下的明显变化。
现在的皇帝已经不是大病之前那个皇帝了，王诚从没有见过一个如此有心计的帝王。
一场病疾硬是将满朝文武给瞒天过海。一些别有用心的政客和野心家，正逐步掉进帝王所设下陷阱里，而等待他们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脑袋落地，还有整个家族的命运……
他并没有将帝王的计划和近况说给王文知晓，因为有些事一旦泄露，也就意味着他王诚仕途和生命就走到尽头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都是扯淡！最好保密方式就是连老婆孩子都不能知晓。
司礼监本身作为依附皇权而生的机构，其核心作用就是为维护皇权而生。
只要皇权不倒，他就有明朝最强大的靠山，自然不会去做损已不利人的事。
但是其暗中提拔起来的内阁大臣王文，他却是不忍其站错边。
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来拯救，倒不是因为两人都姓王。
土木堡事变后，以于谦为代表的六部因为在拯救国家和维护皇权危机过程中发挥到了巨大作用，而一跃占据了中枢辅政的核心地位。
但内阁和司礼监则凭借在明朝中枢辅政体制中自带的定位和职能优势，以及在易储事件中的突出表现，重新赢回了皇帝的信任。使得自身地位在中枢辅政体系中再次与六部平起平坐，并进一步巩固了“双轨辅政”的中枢集权方式。
尤其是内阁在司礼监的帮助下，有了长足发展。内阁群辅政治经济地位得到了大大提高，内阁运行机制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展和完善。
内阁和司礼监的默契配合，彻底掣肘了以于谦为首的六部独揽政权的现象，使得整个朝堂各方势力趋向于稳定。
这也正是皇帝所想看的，毕竟自土木堡后，朝廷痛失一大批文臣武人，导致整个朝廷出现了六部一支独大的现象。
若是不临时拉一把这个内阁的老友，这次内阁恐怕都要被陛下一锅端了吧。
既是隐晦的暗示，也是在暗中试探！
如果这个老友参与到了政变当中，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如果没有参与最好不过。不过此次政变之后，王诚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他预感皇帝一定会趁机清洗掉朝廷大部分老臣，尤其是忠于太上皇的那些个老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