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越
正月初四,午时。
景泰帝朱祁钰依旧以病辞朝。
此刻的奉天殿内,一干大臣面面相觑,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陛下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未临朝了,难道龙体还未痊愈?”
“是啊,朝中奏折堆积如山,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不我等前去乾清宫叩见圣上……”
“此为不妥,未有召见,臣子恐不能贸然前往,还是向御用监打听打听情况吧”
“陛下连每月初一的大型朝会‘塑朝’都未出席,这平日里三五两日的小午朝,想必定也不会参与吧”
外面金色阳光挥洒进大殿,让本就亮澄澄地殿堂突然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暖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诸位大臣略显激烈争论中,烈阳照射至殿中蟠龙大柱,并缓缓向上移动着,金色的光辉中逐渐映射出一头狰狞可怖的紫金龙头,不怒自威地俯视着大殿上那如集市场所一般无二的人群。
栩栩如生的龙头在金色光芒辉衬之下,宛如天上神明一般,冷漠无情地俯瞰着凡尘。
冰冷的髹金大龙椅上,则显得空荡荡的,两侧金吾卫皆是身披金甲,手持金戈,威严肃穆地拱卫着皇座。
尽管龙椅上仍空无一人?
乾清宫西暖阁,后寝宫内,朱祁钰正一边舒适用着御前午膳,一边翻阅着郑和下西洋的书籍,时不时的摇头晃脑,亦时不时的点头颌首,好似惬意无比。
这郑和下西洋带回了这么多好玩意啊!
唯一颇为遗憾的是居然没有到达南美洲,那里可是马铃薯(俗称土豆)的原产地啊,若是将其根茎带回种植在东三省的黑土地上,一年‘三季’成熟期,来年还会有如此多的饥荒流民吗?
“咦!”
朱祁钰手掌一抖,好似盯上了什么感兴趣的
苏禄(现在的菲律宾)的番薯居然记录在郑和传里,可派遣东厂厂卫前往,将其种子带回,如此可大大缓解当今大明子民的生活环境。
还能大大减少各布政司属地的饥荒暴乱。
民以食为天,倘若若干年后,大明子民人人可吃饱穿暖,谁又会想去做那流离失所的流民匪寇呢?
红薯虽然仅仅一年两季,不及土豆周期短,但是胜在其存放周期长,只要存放在阴凉干燥的地窖内,一般都能存放半年以上。
且番薯耐酸碱性好,土壤环境适应性强。其根系发达、吸肥能力强。耐瘠薄土壤、耐旱,在山地易旱土壤上也可以种植易生长,水分不足只会影响产量,只要加强水分管理,便能提升其产能。
如此可大大缓解各政司属地因天灾人物而导致的灾荒!
郑和下西洋的伟大壮举,必须尽快恢复!
不止可以去往南美洲引进后世许多食物颗种,以解饥荒,最重要的还是‘海上贸易’。
海上贸易所获得的巨大财富,早在前元朝末年江南第一首富‘沈万三’身上就深有其表。
元朝末年,巨商沈富又名沈万三,其经营海外贸易,多年后,已累积巨额家产二十亿往上,堪称元末全国首富,富可敌国。
明朝土木堡之变之前,全年各地赋税、盐税等合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千万两白银(明朝是没有商税的)
土木堡之后,明朝中央军战力严重不足,中央对地方的管理有心无力,地方官员武将开始圈占土地,军户逃亡越发严重,军事中心由中央变为边防军,正德年间税收仅仅只有一千万白银左右。
“一个富商家族资产居然能累积上二十亿,比大明王朝好几十年的赋税还多,靠的全是海上贸易,其利润尤为惊人。”
朱祁钰暗自咂了咂舌,这海外贸易果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前宋的海上国政,大力扶持发展海上贸易,通过海上贸易获得的钱银硬是和金朝对抗上百年之久。
可是目前状态下重启下西洋计划甚为不妥,因朝廷财力枯竭,并无多余钱粮支撑庞大的海上舰队出行。
朱祁钰上任以来,励精图治,号召全国节俭,减免宫廷开支,停止各类采办,将钱粮都用来赈济灾民,安抚流民。而且还下诏天下巡抚署理各省农桑事务,倾力发展经济。
景泰七年全国总税收恢复至两千六百万两,这还是减免了很多的水患、灾区等地的赋税缘故。
但是仅凭这点钱银仍无法运转整个大明王朝的开支,更别说拿出多余钱粮来铺张浪费了。
对!目前整个朝堂定会大力反对下西洋的国策,因为从永乐年间开始的郑和下西洋,一直是以宣扬大明帝国国威为主的政治方向而航,只是顺带扩展了朝贡贸易,发展了一番海上贸易。
“禀陛下,人已带到,正在前殿候着呢”
正思虑间,一道柔弱的声音打断了朱祁钰,将他从遥远的历史长河中带了回来。
“世昌到了?快快带到朕寝宫来”朱祁钰闻言,立即放下手中书籍,朝着近前内侍吩咐道,似乎难掩内心激动之色。
至土木堡之变、明朝的武人勋贵损失殆尽,到了中后期几乎一个能打的将才都没有,唯独这王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
刚刚穿越而来的朱祁钰立即就颁布了一道密旨,八百里急报召回了这位栋梁之材。
不到片刻,一位英姿挺拔的太监便被内侍带到了寝宫内。
“啥,王越是个太监???”朱祁钰懵逼了。
这位英姿挺拔的太监刚一见到朱祁钰,立即两手拱合,叩头至地:“微臣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
“罢了罢了,立刻停了这些繁文缛节,速来朕身畔”
“陛下,这有些不合礼数乎……”身旁有司礼监太监‘王诚’小心提醒道。
“无妨,世昌和尔等一般,皆为朕之肝胆”朱祁钰漫不经心地说道。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叩头在地的王越内心一惊,连忙慌乱起身,有些惊疑不定地望着朱祁钰,道:“陛下天恩,臣身份卑贱,实不敢上前”
朱祁钰微笑着注视着这个英姿勃勃的青年。
王越(1426年12月3日-1499年1月12日),字世昌。大名府浚县(今河南浚县)人。明朝中期名将、诗人。
景泰二年(1451年),王越登进士第,授御史。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明宪宗时官至兵部尚书,总制大同及延绥甘宁军务,以功封威宁伯,成为明代因军功封爵的三位文臣之一。亦为首任三边总制。成化十九年(1483年),权宦汪直被贬后,王越受到牵连遭夺爵除名,谪居安陆。
“朕委实不愿以官家身份以卿同坐,卿可放心上前,与朕做朋弟同饮,岂不快哉”
朱祁钰缓缓起身,看向王越的眼眸中绽放赤诚之意。
见王越一脸踌躇之态,朱祁钰立身下台,来到其近前,随即左手一挥,朝着寝宫一众侍从微道:“王诚留下,其余人等一并退下”
“兴安”
“老奴在!”
仅仅一个眼神,兴安似懂菲懂地点头应答,随后悄悄退出殿门。
朱祁钰一把拉过王越的手,将其带至御案边。
“王诚斟酒”
“哦,朕还以为卿乃官宦出身呢!”
“陛下可是说笑了,本来便是密诏,自是走厂卫路线,只有假扮太监一职才能不引起他人窥探”一旁斟酒太监王诚,时而解答皇帝之疑惑。
“陛下如此隐秘召见微臣,不知道所为何事……”
“今日不谈政务,朕欲与卿一醉方休,来来,喝酒!”
不多时,寝宫之中传来道道豪迈爽朗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