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修）
八卦这种事，总要有个人起头，李玉香带着小牛走到河边的一块大石旁，刚主动婶子嫂嫂的打了一圈招呼，就听她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其实有些事猜也能猜到，可有的人好像非要从当事人嘴里听到些什么才能安心。
对于她们类似“你娘家在哪儿？”“娘家几口人？”之类的问题李玉香好声好气的答了，但对于那些问“嫁妆带了没？”“娘家收了多少聘礼？”之类的问题，她大多都顾左右而言他的含糊过去了。
好在天色渐晚，她们问过了想知道的消息之后，自然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一会，河边就只剩了李玉香和小牛母子两个。
李玉香心里很清楚谢老七娶她是为什么，无非是雇佣不起看孩子的短工，所以才娶个妻子回来帮他操持家里。
现实让人觉得悲哀，但李玉香心中并无哀怨之意。
她无财无貌，又凭什么才见一面就让谢老七把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就凭她是个不为人知的穿越女吗？
她们的婚姻更像是一场交易，他需要个照看家里看孩子的女人，她家里需要粮食让他们存活过这小半年，看似并不平等，实则再公平不过。
李玉香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很显然，如今照顾小牛就是她分内的责任。
等那些妇人们走了，她就一边洗衣服一边逗小牛说话，问他一些“多大了？”“爱吃什么？”“喜欢玩什么？”之类的问题，小牛不爱理她，确切的说，根据李玉香这大半个晚上的观察，小牛除了他爹谁都不爱理睬。
也因此，见他不答话，李玉香也不生气，仍是一边洗衣服一边逗他说话。
她也不知道小牛是被她烦的还是真接受她了，等她洗到最后一件衣裳的时候，他忽然主动和她说了第一句话：“你会不会像四婶那样打我？”
李玉香听了眉头就是一皱，小牛的四婶也就是她的四嫂，之前听她舅舅和谢老七说话，好像小牛一直是被放在她四嫂那里养着的。所以这就是谢老七把小牛带回来自己照看的原因吗？
看小牛的样子，明显是有些被打怕了！
但因为她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好平白为之前的事去为他出头，当即把手里的衣服放回石头上，轻声细语的抚慰他：“以后我就是你娘了，如果你不犯错，怎么会舍得打你呢？”
别看小牛年纪小，可他心里什么都懂：“可是我听她们说，你是后娘咧。”
李玉香听了也不气，她说：“那咱们说好了，咱们以后都讲道理，我不打你，但你也不能故意调皮知道吗？”
小牛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万一你说假话呢？万一你忘了呢？”
见他仍不放心，李玉香伸出小拇指对他说：“你知道拉勾吗？咱们俩可以拉勾！”
小牛犹犹豫豫的把自己的小拇指勾在李玉香的小拇指上，两人一起说：“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一套做完，小牛板着的小脸上才终于露出个笑模样来。
李玉香看他终于笑了，心里松口气，又想：别看小牛有些黑瘦，有些脏，但笑起来还是有点可爱的！
笑过之后，小牛似乎把李玉香也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剩下的时间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直坐在那里笑着看她洗衣服，李玉香见他这样，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不一会两人就又大手牵着小手一起回了家。
家里谢老七不知道看着天在想些什么，李玉香把小牛交给他，听他有几分忐忑的问“小牛乖不乖？”之类的，不免当着小牛夸了他几句，就几句“小牛特别乖！”“一直冲我笑！”“我俩还做了个秘密约定！”的话，都能听得这父子俩都笑得眉眼舒展。看得李玉香心里不由感叹：真好哄啊！
李玉香想自己一家都洗个热水澡，就打发了谢老七帮忙烧水，自己则端着盆去院里的木栏杆上晾衣服，等他们俩一起拿了大木盆给小牛洗澡的时候，李玉香问谢老七：“听说家里屋后原来是菜地？正好是春天，我想种些蔬果，你们父子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谢老七看了儿子一眼：“我什么都行，小牛喜欢吃什么？”
小牛明显比早上的时候看着活泼了一些，他边撩着盆里的水玩边说：“柿子和黄瓜，小牛爱吃柿子和黄瓜！”
李玉香拉了拉他正在水盆里扑腾的小手，又轻轻捏了捏他的小鼻头：“巧了，娘也爱吃黄瓜和柿子。”
小牛听了，高兴的拍手。
给小孩洗澡，多像打仗一样。
好在谢老七刚刚把热水倒进澡盆之后又烧了一锅，他帮她把水和皂角都端到房间里，自己则带着儿子回了卧房去。
等李玉香洗完出来的时候，小牛已经被他哄得睡着了，见她出来，谢老七递过一个钱袋给她，黑脸微红的说：“以后家里的吃穿还是你管着，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子，以后我们爷俩吃什么穿什么都听你的。”
说完，他就跟屁股后面有火烧着似的，一溜烟往厨房去了。
李玉香看他那生怕被人赶上的样子，心里直乐，乐过之后，又觉得自己心里还挺美。这个男人，人品上真的不错，竟然还知道主动让老婆管钱。真的是，她还嫁过来一天不到，真不怕她带着钱偷摸跑了？！
当然，李玉香只是这么一想，同样在乡村里长大的她心知肚明，在这种环境里，想跑真跑不了。
她打开手里略显破旧的小钱袋，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银角子，十几颗银瓜子，还有约莫五六十枚铜子。难怪放在手上觉得沉甸甸的。
别看这点家底在李玉香闲时看过的小说里十分不值一提，但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很多的一笔钱了。这充分体现了谢老七对她的信任，更坚定了李玉香好好经营生活的决心。
钱拿在手上，既然决定要好好过日子，李玉香不免要想想有什么东西是需要添置的。
她这一想就想到了谢老七洗澡出来。
谢老七常年做力气活，加之家里不缺食物，身板练得十分不错。
因在自己家里，他并没有穿戴齐整，只在胯上系了条宽大的汗巾。他从黑暗走进烛光里，古铜色的皮肤上还带着细小的水珠，水珠不停的往下滑，从乌黑的头发开始，滑过脖颈和锁骨，在八块分明的腹肌上徘徊流连，又顺着人鱼线隐没在了宽大的汗巾里。
咕咚，李玉香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她暗自唾弃自己，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被男色引诱？！
晚上吹熄了蜡烛，李玉香和谢老七一边一个的睡在小牛旁边。
临睡前，她对谢老七说：“明天我打算去弄几只下蛋的母鸡和小鸡回来养着，你看看有没有材料，能不能抽空帮我搭个鸡圈出来。”
一个鸡圈对谢老七来说是小事儿，做鸡圈的材料一般是木头，他们村子附近有山林，家里总是存着些晾干的木头以备不时。不过他自己常在县城给人做活，并不常在村中走动，也不知道村里谁家孵了小鸡，就问李玉香：“你知道村里谁家孵了小鸡？”
不会吧？！她才来了不到一天！
李玉香初来乍到，当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她早就打算好了，十分淡定的和谢老七说：“明天做了晌午饭我给爹娘端过去一碗，顺便问问大嫂不就知道了。”
谢老七一想，这倒也是。
李玉香就又问他：“家里可有菜种？厨房里还有多少粮食？家里油盐酱醋还剩多少？”
谢老七被她问得直冒冷汗，这些几个问题他除了能答得上来家里还有多少粮食之外，其他真没注意过。
自他前一个老婆去后，他就没怎么在家开过火。一直都是给些钱把儿子寄放在四哥家里，自个儿去外面打工。吃饭也多是和工友兄弟们凑着买些窝头咸菜，当真没注意过这些。
听他半天没答话，李玉香就知道是指望不上他了。她说：“那算了，我明天一早起来先把厨房收拾出来再去寻大嫂，要是东西缺的多了，少不得要先从大嫂那里借一点对付两天，你帮我把钱捎给舅舅，让舅舅帮忙咱们把东西带过来。
对了，连捉小鸡加上采买家里柴米油盐等物什所需的钱估计不少，你给我的钱匣子里的铜子肯定不够，咱们怕是得兑两颗银瓜子了。对了，现在市面上一颗银瓜子能兑多少铜钱？”
谢老七知道李玉香说的都是家常要用的东西，听李玉香说可能要兑银瓜子，也就没拦着：“正巧我明天约了人去码头，你把银瓜子给我缝两颗在衣服里，我回来时顺便就找相熟的掌柜给你兑了。”
不管谢老七心里是怎么想的，李玉香明天还真没功夫出去换铜子，她轻声应了，又同谢老七说：“娘和大嫂应该经常种菜，肯定知道咱们这儿什么菜好种，我打算上午捉了母鸡小鸡回来，下午就把菜地开出来，你可有什么爱吃的？”
谢老七自觉自己一个大男人，吃什么都一样，答得也就十分随意了。
李玉香并不想详细解读随便这个世界性难题，她在睡前默默盘点了一下自己明天的行程：早上要早起收拾厨房，收拾好了要用有限的食材做出够四口人吃的早饭，上午去谢老七爹娘那里，要问他大嫂借一些家里缺少的调料和食材，还要问她谢家村这里种什么蔬菜好成活，问谁家的母鸡新孵了小鸡……
明天，真的是繁忙的一天啊！
第二天天刚泛青，李玉香就已经起床了。
她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床上小牛和谢老七还在睡。
李玉香进了厨房，昨天她虽来过厨房两回，但并没细细看过，今日细看谢老七家里厨房的情况比李玉香想象中的要好。
她本以为昨天小牛在厨房洗澡后今天自己会看到一个又脏又乱的厨房，没想到除了灶台脏了些，灰尘多了些，竟然十分干净。
没错，就是干净，几乎啥都没有的那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