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借钱
二丫满月后，按照规矩，外公外婆是要来看望的，有钱的打个银锁，没钱的也要拎一篮子鸡蛋，亲家也要招待一顿好菜好饭，算是一个简略版的满月酒。
虽然在一个村子里，但小王氏也不能回家住。怀孕后，更是连门也少出了，因此十分想念爹娘。
“亲家，我外孙女终于满月了，我来看看我她和我闺女。”小王氏的娘本姓马，年龄已经超过五十了。她一边打招呼，一边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看亲家您这客气的，来就来吧，还带东西来。”林奶奶假意客气。
“嗐，我这不是疼我闺女吗，带点鸡蛋给我闺女补身体，你收好了。”马氏解释道。
林奶奶听到这话，在心里冷笑。你说疼闺女，倒是给闺女点压箱底银子啊。送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就陪嫁了几个破箱子，几个破被子。就算都是新的，能值几个钱？但心里这么想，话不能这么说。
“放心吧，您闺女我给养的白白胖胖的。您去屋里说话。”说着，便引着马氏去老二家的屋子里。
同时，林爷爷也把小王氏的爹王满福请进了堂屋，当爹的是不好进女儿女婿屋子的。
“娘，您来看我了。”小王氏出嫁也六年了，虽然仍然记得爹娘偏心兄弟和姐姐，对自己不好，但自己日子过得还可以，怨恨就消散了。看到自己的亲娘来，很是开心。
“嗯，我来看看你，也看看二丫。”说着，就抱起床上的二丫晃了晃。
“你们娘俩聊，我去看看厨房。”林奶奶贴心地把空间留给她们。
“银瓶，我给你们拿了二十个鸡蛋，你记得让你婆婆每天煮一个给你吃。你可算着些，别让别人吃了。”马氏凑近小王氏，压低声音说。
“知道了，娘。正好出了月子，婆婆就不给我吃鸡蛋了，你拿来的，刚好续上。”小王氏很开心，看来爹娘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马氏又和闺女扯了一会儿家常，突然开口说道，“银瓶，你手里有钱吗？借几个钱给娘使使，过几个月娘就还你。”
和小王氏谈钱，她就从母爱中清醒了。“娘，我哪里有钱啊。你看看我们，这家徒四壁的，要有钱早就置办点东西了。”
“你怎么会没钱呢？女婿天天上山采蘑菇去镇上卖，多多少少能攒下几个吧。”马氏不相信闺女一点钱也没有。
“镇上的蘑菇什么价，你又不是没见过，一天就挣个十几文，还要交给公公婆婆一半，剩下的和大房平分。再说，又不是天天卖蘑菇。”
“就算女婿不卖蘑菇，他也去镇上干活了。我可知道，他交上去一半，剩下的都在你手里。”马氏并没有被说服。
“娘，养二娃不要钱吗？我们穿衣吃饭不要钱吗？我手里好不容易才攒了二百文。”
“二百文也行，都给我。这个月女婿交给你的钱不要花，存起来，到时候娘还来拿。你不知道，你三弟准备说亲了，那边要五两银子的聘礼呢。银瓶，你可不能让你三弟娶不上媳妇儿啊。”
小王氏听到这些话，如当头一棒。“娘，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啊。从小到大，就数我在家里干的活最多。姐姐啥都不干，你们却对她那么好。她婆家给五两聘礼，你跟爹就给她置办五两银子的聘礼。我公婆也给五两，你们一分钱都不给我。你们从来都不关心我过得好不好，只知道要钱。前些年你从我这借了三百文，到现在还没还呢。”
可能是小时候不被爹娘重视，小王氏一直都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因此，在马氏第一次借钱时，就把和丈夫攒的所有钱都给出去了。当时很有成就感，林家旺也没什么不满。但过了一年、两年，爹娘从来不提还钱的事情，林家旺就生气了，小王氏也很难过。
“你是我们的闺女，这钱，你不借也得借。甭提你姐姐，她也少不了。再说了，你的聘礼留下来，我跟你爹再添点，给大勇二勇娶媳妇儿不正好。你嫁了人，想要过得好，不得靠娘家兄弟给你出头，你怎么这么傻？”
“我傻？我确实傻，我傻透了。对兄弟好，也没见兄弟来看过我。一个村子里，下地干活也没搭把手。天天在家当闲汉，也不去找活干，能依靠他们，下辈子吧。”
“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把钱给我。要是不给，我就告你不孝。”
“你随便告，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用女婿的钱给儿子娶媳妇的。你就是把这事说出去，我也占理。”
马氏见告状也吓不到闺女，很是生气，“行啊，翅膀硬了是吧。这钱，我必须拿到。”说完，马氏就开始在房中环视起来。上次借钱的时候，闺女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
她快步朝箱子走过去，打开装衣服的箱子，在衣服底下摸索，果然摸到一串铜钱。
“娘，你别这样。”小王氏又急又气，又不敢大声嚷嚷出来，那样也太丢脸了。她想上前去拦，却被马氏一把推开。
“行了，这钱我先拿走了。”说着，也不看闺女，直接就出去了。
小王氏只觉得嘴巴里像是吃了黄连，说不出来的苦涩。
而这边，在堂屋里和林爷爷话家常的王满福也开始借钱了。
“亲家，我也不跟您谦虚，我家里的三个儿子，那可都是好孩子，个个都能干。”
林爷爷听了这话，差一点就要一口茶喷出来。这话他也好意思说？
王满福家的孩子，平心而论，只有小王氏好一些。虽说她有点自己的小心思，可是人勤快能干，对孩子、对男人都很上心，娶媳妇儿，这就够了。
至于他家的大闺女金瓶，做姑娘时就掐尖要强，偏偏没那个条件。整天把家务活推给妹妹，在村子里晃悠。人长得是好，在村子里也有年轻后生喜欢。但心比天高，一心要嫁去镇上。最后蹉跎到了十七，才匆匆嫁到了隔壁村。
他家的三个儿子，大勇、二勇、三勇，在家就跟地主老财似的，一点活都不干，整天在村子里闲逛，一心想找发财的捷径，一事无成。大勇二勇已经成亲了，俩媳妇儿在家斗得跟乌鸡眼似的，家里乌烟瘴气。
“是，你们家的儿子，都挺好的。”林爷爷随口附和。
“亲家，是这样的。我这呀，最近在给三勇相看。我们相中了榆树村的一个姑娘，人家要五两银子聘礼。我们手里的钱不凑手，想着咱们两家关系近，先借几个使使，过两年家里缓过来了就还上。”
林爷爷没想到还有人向他借钱，“我们家哪儿有钱啊？要是有钱，我们就换个新的木头屋顶，也不用天天下雨时候还要爬上去修屋顶了。”
“林老弟，咱们这关系，你还隐瞒什么呀。你家俩儿子天天上镇上干活，要不就是卖蘑菇，怎么可能没钱。”
“蘑菇卖不上价钱，镇上也不是天天有活。平日里吃穿是天上刮大风掉下来的，不花钱呐。”
“林老弟，你别这么说。我也不多借，就给我拿二两银子就成。”
你可真敢开口，林爷爷想。
“真是手里没有钱，要有钱，我不得买点地。这样吧，我给你拿一百文。”一点也不借，肯定打发不走，林爷爷想了想，决定借出一百文。这样就算打水漂了，也不至于心疼的吃不下饭。
有个糟心的亲戚真烦人，明知道又去无回，还要碍于这层关系借钱，这可是五斤大肥肉啊，我炖肉给孙子孙女吃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