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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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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魏景和当初想着连根带叶留起来到时献给皇上看的,  魏家就仔细选了最好的留下来,安觅听说后就干脆做成花束让崽崽献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安看了看爹娘,  得到爹娘鼓励的目光,他点头,把花束递出去,  用稚嫩的小奶音说,“棉花暖暖的,  送给皇上。”

    这是承光帝收到的最真挚最朴实的祝语,  他相信这话是孩子自己说的,没人教。

    长这么大,从太子到皇帝,  还从来没有人说给他送温暖,  没想到如今坐在这九五之尊的位子上还会被一个孩子戳中了内心的柔软之地。

    承光帝忍不住起身亲自下去接过那束花,  这可把大殿上的人给惊得。这小孩何德何能,竟能叫皇上亲下御座接礼!

    承光帝原本也只是因为这孩子的一片赤诚,等拿到花,  见这花束包得层次分明,  就连枯枝败叶都有种别样的美。等凑近了看,  他才发现这花好像不是花。

    他用手捏了捏,软软的,  还捏到里面还有硬邦邦的小颗粒。

    承光帝看了平安一眼,  把壳剥开,  掏出花团,  每瓣花团里有五至六颗种子。

    等手心里填满花,  揉了揉,  他发现手心有点暖!

    暖!

    承光帝瞠目,  这孩子送给他的当真是暖,能叫天下百姓都暖暖的暖!

    “来,告诉朕,你为何叫这个做棉花?”承光帝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平安。

    “因为软绵绵的,就是棉呀。”平安还伸手戳了戳花束上的棉花。

    承光帝觉得说得还真对,可不就是软绵绵吗。

    他看向魏景和,“魏卿,你同朕说说这花。”

    魏景和拱手,“回皇上,臣把它叫做棉花,当年内子带平安回来时带了张被子,去年搬家时,家母见那床被子里头都打结不成样了就打算将其拆开扔掉,哪知里头竟会有种子。家母取出来种在庄子上,因为也不知这种子还种不种得成,种出来又是什么样的,臣就未曾上报。”

    镇国公的位子在前头,听说平安献上的是棉花,战老夫人就了然了。

    魏家送年礼的时候就有给怀远的羽绒服,棉衣棉被,可以说,因为魏家的信任,他们早一步得知这御寒物的存在,当时老国公不知该有多激动,棉花一推广开来,大力种植,往后边关苦寒之地的将士也能穿上暖和的棉衣御寒了。

    他们都知道这又是一大功劳,献上是迟早的事,所以都没有声张,这也代表着魏家对他们的信任。

    怀远听到魏叔叔这么说,眨眨眼。

    魏奶奶今年不单给他做了去年答应给他做的羽绒服,还给他做了棉衣和棉被,原来这是要给皇上的。

    承光帝忽然想起去年怀远入宫时曾跟皇子们说过一嘴平安家有棉被,说的应该就是那一张?

    这是魏景和和安觅商量好的说法,他们既然敢拿棉花来送礼,自然没想过要瞒住承光帝今年种出棉花的事,那么只能在去年就已经发现了种子,而没有什么比推到她身上更合适的了。

    “皇上,魏侍郎是说这花可做棉被?”右相激动地问。

    原以为这只是一束普通的花,小孩拿来儿戏的,万没想到又是一利国利民之物!

    能当棉被就意味着能取暖,如今大虞有红薯,听闻年后还要昭告天下那个叫土豆和玉米的两样农作物,如此一来,百姓不愁饿肚子了,若是又有了这个叫棉花的御寒,若能广泛种植,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就不只是夸夸其谈!

    都是见识过几年天灾的人,也见过大虞如何摇摇欲坠,哪怕再有私心的臣子,听到即将能看到一个叫大虞百姓吃饱穿暖的太平盛世,很难不热血沸腾。

    承光帝见大家都盯着手上的花看,让周善传下去叫他们一同瞧瞧。

    大家都知道这棉花的可贵,看得可小心翼翼了,有的文官拿着这束花爱不释手,还当场作了诗。

    除了御寒外,这花单欣赏也不错,原来这世上干枯的花和枯枝败叶也能这么美。

    楚国使臣也有幸欣赏了把,原来这就是有大福运之人,随随便便一束花都是利国利民之物。

    “国师,如此说来,这功劳应该算谁的?”楚国二皇子看向那一家三口,能叫御寒的农作物啊,若是这福星当初落在楚国,不出十年,楚国也能强盛过大虞吧?

    楚国二皇子真是悔极了当初派来抓人的人为何不将错就错把这孩子带回楚国。

    可惜了。

    楚国国师看了眼,轻声呢喃,“原来如此,福运相连。”

    魏景和又从箩筐里拿出一副手套来,“皇上可戴上试试。”

    承光帝一看就知道是棉花做成的手套,看着就厚实。他也不用人检查,直接接过来戴到手上。这五指手套也是魏家流传出来的,已成了冬日暖手的宝物之一。

    承光帝刚戴上,虽然不能马上感觉到暖,但戴上的感觉很明显与一般布料做的手套不一样。

    没一会儿,手上就传出暖和之感。

    御寒得到证实,承光帝更加激动了,他脱下来一样让人传下去给臣子们试戴,而后看向平安,笑问,“平安,你送的花朕很喜欢。你想要什么?”

    他知道魏景和让平安献上棉花,就是不想邀功的意思,这个也正合他意,毕竟短短半年对两人嘉奖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大殿里的人闻言,有的暗暗松了口气,有的则是替魏景和惋惜,这么大的功劳要落在一个小孩身上,可惜了。

    平安眼睛亮了,抓着小手指,“要什么都可以吗?”

    “平安……”魏景和刚出声就被承光帝摆手。

    平安看了他爹爹一眼,又看向他娘,就他娘也微微摇头,他纠结了下,还是说,“平安想要一只熊猫可以吗?娘喜欢熊猫,平安也喜欢。”

    安觅愕然,随即心里好像住了个小太阳。若不是场合不对,她想把崽崽抱进怀里狠狠亲一口。

    她的崽崽怎么可以这么暖呢!不过是他爹随口一说,他就记在心上了。

    众人以为这又是魏景和的狡诈,让小儿献花,又让小儿提出想要的东西,万没想到这孩子只是想要熊猫?

    熊猫是楚国使臣刚献上的,所以魏景和不可能事前就教他说要熊猫,只可能是小孩凭喜好说的。

    魏景和嘴角勾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不愧是他的儿子,一点就通。

    承光帝也以为魏景和会提前教他说好要什么的话,没想到竟然没有!

    这一瞬间,魏景和在承光帝的心中又加深了几分。

    “好,朕就赐你一只熊猫,让你带回去养。正好宫里一只,你家一只,好叫你可以继续和皇子书信往来,看谁养的熊猫更好。”承光帝还在惋惜小花没了往后每日的乐趣要没了,这下好,熊猫一送,乐趣又有了。他有些期待几个孩子会如何养熊猫。

    平安还没开口谢恩,上面的皇子们已经开心地欢呼了。

    “平安谢皇上赏赐。”平安在他娘低声教导下,和爹娘一块拱手谢恩,清脆的声音无不透着欢喜。

    他给娘要来熊猫啦!

    “哈哈……好!”承光帝大笑着回到御座上。

    除夕宴就收到这样一份礼,可不预示着来年是个好年景。

    魏景和一家三口一筐蔬菜,一束花出尽风头,后面的人送再好的礼都比不上。

    献礼环节结束,承光帝象征地展望来年后,再欣赏了几支歌舞,又移步到太清池欣赏冰嬉,去年有了滑雪板后,今年宫里特地用太清池做冰嬉场地。

    积雪残云,景更如画。

    大家坐在水榭里,欣赏各种花样在太清池的冰面上上演。这也是承光帝根据滑雪想出来的,能在雪上滑行,为何不能在冰上滑行,于是尝试可行过后,便有了这场冰嬉。

    一队禁卫军穿着木制的冰鞋,滑行冰上,如星弛电掣,张弓争先射彩球。还有的边滑边组合出各种姿势,如凤凰展翅、双燕飞、哪吒探海等。还有双人和多人组合一块滑的,感兴趣的也可下场玩上一玩。

    大家参加过这么多年宫宴,不得不说,今年是最独特、最精彩的一次。

    这场与众不同的宫宴也无不昭示着大虞的冉冉升起,叫楚国使臣不得不叹。

    平安也按捺不住下场玩了,安觅见他是和小团子玩,就没跟上去,就在水榭里看着。

    平安和怀远两个玩的是双人组合的冰鞋,怀远在前,他在后,需要两人配合默契才好滑。

    因为两人都学过滑雪,对滑冰也不是很难,好不容易滑到一半,就看到瑞王世子和勤王世子带人围着一个小孩。

    他和怀远赶紧脱了冰鞋跑过去,“你们在干嘛?”

    平安的到来让大家都住了手。

    “平安,这个是楚国的小皇子,听说你被楚国人抓走过,快来打他。”瑞王世子说。

    “快打他报仇。”勤王世子在魏家吃了顿饭后看平安也顺眼了,完全忘了他父王说不要跟魏家走近。

    这两个世子刚说完,他们的狗腿子已经上脚踹了。

    怀远听了就想到那次平安弟弟代替他被抓走的事,攥起小拳头,也想上前打人,给平安弟弟报仇。可是他隐约觉得这样好似不对,就强忍着。

    “打!打死他!就是个小国,也配叫皇子。”

    “不许打人!打人是不对的!”平安上前把那些打人的推开,张开幼小的双臂,精致的小包子脸板得很严肃。

    怀远见了也赶紧上前把人推开,狠着脸怕这些人连平安弟弟一块打。

    “他们楚国的人把你抓走,让你差点见不到你父亲,你为何还要护他?”瑞王世子纳闷。

    平安也想到自己被抓走的那件事,想到当时差点见不到爹爹,但是他见到了娘,所以那事对他来说其实也没太大阴影。

    他眨眨眼,很是不解,“抓我的人不是他,为何要打他?”

    怀远这下终于明白为何不对了,对啊,要抓走他们的人又不是这个小孩,干嘛打他。

    被平安和怀远护在身后的小男孩终于放下抱头的手,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稚嫩冻红的小脸。

    这个小孩他认得,就是在大殿上给大虞皇帝献花的那一个,还获得了他们楚国送来的一只熊猫。

    “那楚国还要和我们打仗呢,他是我们的敌人,就得打啊。”瑞王世子说,打仗不都是敌人吗?

    平安没涉及过这些,但是以前在大溪村就和小伙伴们玩打仗游戏,也知道敌对关系。

    他挠挠头,“打仗是大人的事,他没打我们。”

    怀远想起夫子教的,附和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没打我们,我们打他不占理。”

    瑞王世子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因为心里觉得别的国家的人就是敌对关系,就看不惯才想要打他,这要是把大人和小孩分开就可以理解了。

    “好吧,我不打他了,不过我也不要和他玩。”瑞王世子说着就带人继续玩去了。

    勤王世子见了也要跟上,还跟平安说,“平安,你也不要跟他玩,他是楚国人,和我们不是一边的。”

    一群孩子很快都走了,只剩下平安和怀远。

    平安回身看向这个男孩,像他爹娘平日摸他的头那样,摸摸小男孩的头,“我把他们骂跑了,你别怕。”

    男孩昂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孩,被打被羞辱都没哭的他忽然就红了眼眶,泪珠眨眼间就滚落脸颊。

    平安见他哭了,吓得后退一步,有些无措,“你干嘛哭了?我没欺负你哦。”

    “平安弟弟帮了你,你还哭。”怀远气道。

    “我,我就是想家了。  ”小男孩说。

    平安眨眼,“想家了就回家呀。”

    小男孩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眼泪,别过脸去,“回不去,我以后要作为质子留在大虞。”

    平安不知道质子是什么,但是他听得出来小男孩回不了家了。他忍不住想起被抓走的时候回不了家,在娘那边的时候也回不了爹爹这边,那时他也很想哭的。

    平安从小挎包里拿出一颗糖给他,绕到他面前,“你别哭,糖给你吃。”

    “糖是用来哄小孩子的。”小男孩又把脸扭到另一边。

    平安也跟着转,“你也是小孩子啊。”

    “我长大了!我母妃说从我离开楚国那一刻就已经长大了。”小男孩这下是连身子都转。

    平安蒙圈,张开手看看五根手指头,他还有五年才长大,为何这个小孩离开楚国就能长大?

    “你站起来。”平安去拉他。

    “我干嘛要听你的。”小男孩不配合。

    “不听就打你。”怀远挥挥小拳头。

    小男孩倒不是怕被打,而是想多跟平安玩一会,不过怕平安哭,在怀远威胁过后也就配合着站起来了。

    怀远瞬间觉得自己很有威慑力,他的拳头能帮上平安弟弟了。

    平安和小男孩站一块比了比,见没比自己高多少,又让怀远哥哥比,见小男孩也比怀远哥哥没高多少就放心了。

    “你还是小孩哦。糖给你,很甜的。我要去找娘了。”平安把糖塞小孩手里,就拉着怀远跑了。

    安觅和魏景和一直在廊上远远看着平安,平安的所作所为都被她看在眼里。

    这全赖崽他爹教得好,打小就知道明辨是非了。

    “娘!”平安看到他娘,老远就喊。

    大家就看到一个小团子小短腿跑得飞快,直扑进他娘跟前抱住腿。

    “玩累了?”安觅摸摸他的脑门,又摸摸他脖子,见没出汗就放下心来。

    平安抬起小手抱住他娘,还轻轻拍了拍,“娘想家,平安多抱抱。”

    安觅一怔,瞬间眼眶发热。她紧紧抱住崽崽,笑道,“这里也是娘的家啊。”

    魏景和听到这话,嘴角上扬。只觉得这话再动听不过。能得到亲口承认这里是家,证明她的心真的属于这里了。

    “对哒,平安的家也是娘的家,平安和娘是一家的。”平安认真点头。

    “爹爹呢?”魏景和笑问。

    “爹爹一直和平安是一家啊。”平安觉得爹爹变笨了。

    魏景和笑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平安就认定和他是一个小家,分得很清。他想,这应该是那李氏的功劳。

    “没有有了娘就忘了爹就好。”魏景和摸摸他的头。

    “娘想家,平安要多抱抱娘。爹爹就别跟娘抢了。”平安说着又抱住他娘,刚那个小孩想家都想哭了呢。

    魏景和:……

    安觅见崽崽这么向着自己,又把他爹给堵得无语,乐不可支。

    一旁的战老夫人和战止戈也笑,这孩子哪来那么多有趣的话。

    “瞧人家一家三口多和乐。”战老夫人对战止戈说,又看到怀远同样艳羡的目光,摸摸他的头,有意无意地说,“等来年,给怀远再娶个娘进门,怀远就不用羡慕平安了。”

    怀远小身子一僵,垂下眼,无声抗拒。

    他知道父亲要重新娶媳妇了,他很快就有后娘了。

    战止戈一直看着怀远,见他如此,心下一软,将他拉到身前低声说,“怀远,咱们镇国公府总要有个当家主母的,你看曾祖母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得入宫参加宫宴,若是有个当家主母在,曾祖母就能好好在府里歇着了。”

    战老夫人叹息,她要给战止戈张罗再娶的事就有意无意要叫怀远知道,好让他能慢慢接受。如今看来还是排斥着。

    怀远不说话,他身子骨好后,没少跟京里的孩子玩,也知道谁谁是后娘当家,在后娘手里讨生活,他不想有后娘。

    “怀远,作为战家男儿,不能全凭喜好做事,可记住了。”战止戈肃着脸说。

    怀远立即挺直腰背,“是!父亲。”

    见怀远又偷偷看向平安那边,眼里藏不住的羡慕。

    许是认识魏景和久了,战止戈觉得自己的心肠也变得越发柔软起来,这换是在过去,连哄都不会哄。战家男儿怎能如此脆弱。

    他叹息,“父亲答应你,若是你不喜的,父亲就不娶,但不可刻意刁难。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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