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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小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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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玄门地处北方,这里的冬季难免会较为寒冷一些。

    纵然修士有灵力护体,不畏寒暑,但这也并不妨碍殷晚舟借此做理由来赖床、逃一逃早晨的练剑。

    她体内封印的魔气被她藏在了丹田最深处,不知为何的,虽然魔气被封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点点积攒着,不减反增。

    如今殷晚舟表面上所显露的灵力等级是自她缩小重修后才修炼起来的,不过刚刚筑基后期。可若是与她现在躯体的生命年龄相连,那谁人不说一句少年天才?

    堂堂魔君,着实不屑于这正道的天才头衔。

    但当她的灵力修炼并未妨碍侵害到体内的魔气时,殷晚舟心下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已困于化神后期多时,此次缩小也是因为突破失败、出了岔子。化神后期至渡劫期再到飞升,突破等级的难度会愈来愈难,且魔修渡天劫的难度比起正道修士来又要更为艰苦一些。

    所以……

    若是她平衡了体内的灵力和魔气,同时修炼呢?

    待她渡劫时,又可否借助灵力挡一挡天道泯灭雷劫?

    “……舟舟。”

    女人无奈的叹气声落在上头,盖在身上的被子被人轻轻扯了扯。

    殷晚舟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缩成一团,连着脑袋都不肯露出,安静装死。

    那剑诀她早八百年就练吐了,与其起早去吹冷风,还不如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趴着修炼灵力。

    她的筋脉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无时无刻不在修炼运作。

    灵力又流过了一个循环。

    “舟舟,起床。”

    女人的声音难得沉了沉。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殷晚舟有些不耐烦地朝楚南知给她做的软枕里埋了埋头,紧紧闭着眸子,又缩了缩身子,朝床里面慢吞吞地滚了一圈儿。

    哼,竟敢命令本尊?!

    好大的胆子!

    楚南知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大不大,但是她现在看着床上那一团的小家伙,不禁扶额,当真是明白了自己这软团子的胆子有多大。

    修道之人理应勤奋刻苦,怎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偷懒?

    楚南知虽骄纵于自家的团子,却在修炼上颇为严格。

    正如此时,她微微弯腰,连着被子将这一团家伙给抱了起来,提到了床边。

    身体陡然悬空,身上温暖的被子一下子滑落,殷晚舟一脸懵逼地睁了睁眸子,在接触到屋中的空气时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她睡觉时仅穿着一件白纱裙,衣襟处绣着精美的蓝纹花瓣,这自然也是楚南知给她缝织的。此时随着她的动作,本就颇为松垮的衣襟也瞬间滑落至臂上,雪白光洁的肩头便现在了空气中,里边银蓝的肚兜露了大半。

    楚南知指尖一僵,目光落于小姑娘发育姣好的鼓鼓囊囊的柔软弧度上,霎时间想起了昨日殷晚舟与她说的话。

    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猛然抬起了身子,下意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殷晚舟蹙了蹙眉,被强行叫醒的感觉着实让她心中不爽至极。可没等她眯眸发作,便瞧见了女人慌乱的神情和染着红晕的脸颊,哪有平日中的半分清心寡欲的模样?

    殷晚舟:……?

    殷晚舟眨了眨眸子,歪着脑袋细细打量了她几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意垂眸扫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

    果不其然,那纱裙落了大半,里面贴身的肚兜遮也遮不住。

    眸中陡然闪过些许兴味来,若是这般,那殷晚舟可就来精神了。

    她掩去了那些玩味,脸上露出两分不解和不满来,就这样坦坦荡荡地露着大片大片的肌肤,朝着女人伸了伸手。

    “师父抱抱~”

    小姑娘不明白什么忌讳,只带着被叫醒后的娇憨和不满,想要如以往一样对女人撒娇,想要师父来抱抱她。

    可是等了一会儿,女人仍旧迟疑顿在原地,带着不同于往常的神情看着她,并不如她所愿地来抱抱她。

    这叫小姑娘不禁有些委屈起来。

    “师父把我衣服都弄掉了!”

    “师父帮我穿好!”

    她重重地带着鼻音哼了声,有些委屈了,像个要大人哄的孩子一般不甘地闹腾,想要最亲近信任的人来哄哄她。

    可爱又单纯,明媚而天真。

    然而落于楚南知这般本就心怀不轨的人眼底,却又因年岁与躯体的成长而多了几分幼时不曾有的动人妩媚。

    “……舟舟乖。”

    女人狼狈地移开了目光,不想冒犯她,只侧眸瞧着自己为她做成的挂在窗边的小香囊,抿了抿稍为涩然的唇瓣,袖中指尖重重地掐了掐。

    “舟舟自己穿好,快些来练剑吧。”

    心中有鬼,自是底气不足。

    楚南知不敢看她,踌躇于原地片刻,自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子。

    殷晚舟默默瞧着她离开,待房门被女人好生阖上了,她才忍不住勾唇笑了下,满意地拉好了自己的衣裳,钻回被窝里舒舒服服地赖床。

    可惜也没能让她赖多久,今日是天玄门收新大典,楚南知作为六峰长老之一需去参加,而她这个剑峰唯一的亲传弟子自然也得去。

    等楚南知拎着没精打采的小家伙飞往主峰山门大殿时,懒懒散散倚在她怀里的人陡然随口问了她一句:

    “师父能不能不要收徒啊?”

    她的小姑娘搂着她的腰,仰着脑袋有些希冀地盯着她看。

    “舟舟不喜欢师弟师妹吗?”

    楚南知瞧着她这副装乖的模样,便想到了早晨那样无赖胆大的事情,心下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抬起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不答反问。

    “不喜欢不喜欢。”

    怀里的小姑娘连忙摇脑袋,满脸的抗拒。

    “有了师弟师妹,师父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小姑娘很直白地告知她自己的心思。

    “我想让师父是我一个人的,不想要师弟师妹。”

    殷晚舟抬眸小心地蹭了蹭她的下颚,鼓了鼓脸颊,抱着女人的腰肢就埋头摇着撒娇。

    “师父师父,好嘛好嘛!”

    自私的小姑娘想要独一无二的偏爱,不想跟别人分享。

    “好。”

    “都依你。”

    回答她的,是女人含笑柔软的声音。

    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殷晚舟埋着头,自是瞧不见女人此时的神情。

    是隐秘的欢喜。

    是晦暗的窃喜。

    风光月霁的楚道君微弯着唇瓣,难掩心中喜悦。她垂着眼帘,眸中光亮缱绻潋滟,在日光之下愈加明亮动人。便是髻中步摇,都摇曳着玉珠,好不轻快。

    占有和自私源于喜爱和依恋。

    楚南知很高兴。

    她想让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的妻子永远这般独占她的偏爱和纵溺。

    渐渐的,也再离不开她……

    殷晚舟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亦然满意,勾了勾唇,安静地倚在女人怀里,享受着女人用灵力为她挡去寒风的待遇。

    天星峰上保持如今的模样便可。

    至少在她恢复功力归去之前,都要保持原样。

    若是楚南知多收一个徒弟来,就凭女人如今的粘糊劲儿,她与新入门的弟子之间必有交集。

    人多了,暴露的风险也就大了,殷晚舟更懒得应付多少人。

    如此,不收徒最好。

    殷晚舟垂眸,拨弄了下自己腰间带着的小银铃,指尖自流苏上划过,忍不住眯了眯眸子。

    这是楚南知给她的灵器。

    是一件……遮掩容颜的器物,让她在旁人眼中的模样仅与现实中五分相似。

    而她在楚南面前却毫无遮掩,这具躯体在恢复长大,容貌也与她成年后的脸愈来愈相似。殷晚舟不信楚南知当真毫无知觉,毕竟她们至少在那场大战之中见过几面。

    可若是楚南知认出了她这张脸,又为何要替她掩藏?

    为何摆出这副好师父的模样,如幼时一般对待她、处处纵容溺爱?

    楚南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又或者说……她想算计得到什么?

    天玄门前长生梯,直入凌云,白雾缭绕。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这儿来了。】

    一个身着麻布衣裳的女子容颜娇弱、身姿纤细,此时垂着头,额前些许发丝便遮掩去了她的眼眸。

    女人垂眸看着这条熟悉的石路,面上神色怯懦,心底却是陡然间嗤笑了声。

    【谁让这天玄门气运怎么就这般好呢?】

    【从前出了个殷长乐,这会儿又出了两个道运惊天之人。】

    她的神识中响起了一个阴柔男子的声音,此时正哧哧笑着。

    【你也是废物,殷长乐那般气运给你吸了都没能挣脱此界天道。】

    男人含笑嘲讽。

    【呵,她是谁?人家可是天道之女、气运之子呢,哪里是我能相比的。】

    许久未曾听见这个名字了,女人眸色骤然一沉,唇角抽动了下,眉宇间闪过几分阴冷。

    不过……

    想一想当初那般骄傲肆意的人身败名裂、被逼疯魔的场景,心底那些抽搐着翻腾的恶念又奇妙地稍稍平缓了些许。

    不等男人说些什么,她自在脑海中呢喃了句。

    【……最后还不是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纵然生来气运缠身又如何?

    还不是成了她的手下败将、被她踩进泥里遭万人唾弃?

    眼眸雾气缭绕,问心路已至,所见场景陡然变幻,神识深处的心魔涌现而出。

    脑中的男人突然哈了声,大笑起来。

    【废物东西。】

    他笑斥。

    女人眸中阴翳,垂头敛去了几分,缓缓抬头望去。

    长梯尽头、云雾之中,赫然站着一个女子。

    容颜绮丽精致,一身蓝白长袍,腰间配着把黑漆长剑、束着一条银蓝色宫绦。这宫绦下亦带着块双鱼佩玉,银白流苏柔顺摇曳。

    那人以玉冠束发,额前却又随意懒散地留着些许发丝。此时正负着手,一步步自云中踏下,朝她走去。

    似谪仙踏云而来,满袖清风朗月,不染红尘烟火。

    女人呆愣地看着,神色有一瞬的空白。

    她只瞧着那人洁白的绣着银蓝云纹的长靴一步步走近,随之的是眸前陡然伸出的指尖。

    雪白无暇,纤细却并不柔弱。

    谪仙立于她的跟前,璀璨明亮的眸中兀的闪过两分浅浅的笑意来。

    那人微微垂着眼帘、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背脊始终挺直如松,满身矜傲。

    女人瞧着眼前的手,如被蛊惑了一般,缓慢地抽搐着伸出了指尖。

    指尖就快要与之接触的那一瞬间,她却又忍不住扭曲了神色,瞧着眸前的人,手中显出一把锋利长剑来,一举刺入这人的腹中。

    啪嗒。

    猩红血液滴落,染湿了蓝白的衣袍。

    高高在上的仙人愕然睁大了眼眸,下意识抬起指尖捂住了自己绞痛的腹部,终是无力倒下。

    【为何?】

    仙人唇瓣轻动,哀痛地看着她,满目怆然。

    【为何?!】

    她的模样与记忆中一身血衣、狼狈不堪的人影重合,叫女人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只摇头不语。

    长剑扫去,仙人身影消散无踪。

    问心路过。

    长生梯尽头隐约可见。

    女人收起了长剑,重新垂下了头,露出柔弱怯懦的模样来,一步步地慢慢登梯。

    她需吸人气运才得以存活。

    当年天玄门符合条件的有两个,女人一开始的选择并不是那于长生梯上对她伸出指尖的殷长乐,而是门中刑罚司里冰冷肃然的许长欢。

    可后来种种,实在是天命弄人。

    她只想一想,却也难免冷笑。

    那殷长乐替了许长欢这一遭,也不过换来了望风崖上举起一剑。

    可笑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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