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问道大宴
第三重试炼结束, 试炼者们纷纷被传出了秘境,但千岚等人守在秘境入口处等了许久,试炼者近乎都快要走尽了也没看见自家的崽子。
“球球呢?”
颜汐负手, 微微蹙眉,目光在门口涌出的人群中细细打量过去, 轻声呢喃了句。
若不是她感应到自己的血脉安然无恙, 此时怕是要冲出去了。
失去幼崽的痛苦,没有人想体会第二遍。
“应该无事……”
千岚站在她身边, 眸光轻凝,她话音落了一半,却突然收到了一张传讯符。
竟是裴卿言发来的。
千岚眉梢动了动, 点开了通讯符,里面传来了女人平淡的声音。
“球球在第三重里昏厥, 此时被传到了我这儿, 不必担心。”
昏厥?
颜汐眉间蹙得愈加厉害, 一旁的千岚见此揽过了她, 轻声安慰。
“既然在裴卿言那里就暂且不用担心了。”
倘若是落在旁人手中, 她们还要担忧一二,人族中亦不乏敌视妖族的。
可裴卿言,光是对两族关系的顾忌, 便能叫她好生照料一二了。
“也是……”
颜汐扶额, 却有一点怎么也想不通。
她迟疑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开口低声向千岚问了句:“裴阁主对球球看起来……颇为喜欢?”
秘境中第二重的冒犯也不在意,如今更是将球球直接传送到了自己身边。
裴卿言修的是无情道,往日里纵然再怎样顾忌两族的安稳,也不会如此客气。
千岚默然,她也感觉到了这点儿不同寻常的地方。
“……或许是球球太过讨喜?”
她想了想自家那只小崽子, 便忍不住地浅浅弯了弯唇。
“放心,裴卿言修的道便是如此。”
以身合道,洞悉世间万物,却也注定此生无欲无求,不能触碰凡世情爱。
颜汐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心下的些许异样感觉便轻轻放下了,微颔首应是。
“是我多心了。”
“既然球球在裴阁主那儿,那我们且先回去罢。”
颜汐负手轻笑了
声:“某只小崽子恐怕此时玩儿得也不想回去。”
她们是一族之长,要处理的事务众多,不能出来太久。
问道大宴实则是四族齐聚交流结盟的一个渠道,以往她们都是派几个族里的小家伙代替前来的。此次亲自参与,不过是想看看家里那只不省心的小家伙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担心她受欺负了而已。
千岚扬眉,却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黑:“赶紧回去,我要把她藏在窝里的话本子都烧了!”
白虎族长分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只要一想想平日里在她们面前乖乖巧巧、天真无邪的幼崽在秘境里的表现,她便觉得脑门儿上隐隐有筋脉直蹦。
球球可是日后的两族族长!
这段黑历史怕是要被保存下来了,但是一定不能让这崽子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颜汐唇边笑意凝固了一瞬,沉默片刻后坚定点头了。
“趁球球不在,赶紧烧了。”
此时不烧,日后小崽子眼泪汪汪地蹭过来时就烧不了了!
赶紧烧赶紧烧。
试炼结束,荒域中已有不少人归去了,但是绝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准备看最终的试炼结果,以及参加试炼结束后正式的宴会。
千岚颜汐二人虽然回去了,但是千钰颜南书等人还会留下继续参加接下来的宴会。
荒域中央的结界阁楼,每一阁都是一个独立的领域,上三层为大能们的居所,下面五层为试炼者们的住所。
如今,最高层领域中一处宫殿里,床上的一团小小的雪白的崽子正四肢大张着、软软的毛茸茸的肚皮睡得一鼓一鼓的,好不舒坦。
侧躺在一旁的女人撑着脑袋看小崽子香香甜甜地睡觉,忍不住轻轻勾唇,伸出指尖去点了点小家伙一抖一抖的耳尖尖,又滑下去摸了摸小虎崽崽嘴巴上面短短的白须须,眉眼柔软含笑。
球球睡觉的时候露出左边一小截尖尖白白的虎牙来,配着她肉嘟嘟的圆圆的脸颊,没能吓到人,反倒是瞧着愈加奶气可爱起来。
裴卿言悄悄捏住了球球软软的爪垫,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样,触感极好。
太可爱了
。
女人垂眸敛眉,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团子的眉心,身旁这只幼崽便化为了人形,雪白无暇的发丝铺满软枕,小姑娘只穿着变化形态后松散的白纱裙,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整个人都似雪塑一般。
只不过是有温度的,轻易便能温暖裴卿言的小雪团。
如今被她点了点眉心,小姑娘有些不耐烦地嘟了嘟嘴,翻了个身去睡了。
头上雪白的小耳朵和身后的尾巴没有收起,此时小耳朵颤了颤,尾巴在床上轻轻扫了扫,似是想要把扰她睡觉的东西赶走。
裴卿言默默地看着小姑娘背过了身子,被毛茸茸的尾巴嫌弃地扫了扫,有些哭笑不得。
她躺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胸腔中潮水般涌上来的情绪,微微抿唇,小心凑了过去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小姑娘的腰。
思念,爱意,克制不了的冲动。
裴卿言不知道当初为何会任由那些跳梁小丑封印自己。
或许是太累了。
或许……是隐隐预料到了下界有她。
无情道已破,那些束缚锁住了她数千年的苍生道义,此刻都没她心中窝着的小崽子重要。
颜知忆不记得自己在第三重里干了什么了,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烟青色的纱帘,自己正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怀里还强硬地搂着个人。
双手双脚缠在人家身上的那种!
颜知忆……颜知忆倒吸一口气,懵逼朦胧的眼睛里瞬间清醒了一片。
她挣扎着定睛一看,下一刻却痛苦得只想把眼珠子给挖了,又或者有人告诉她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嚯,完了。
被她锁死在怀里的人,赫然是她在第二重里大夸特夸的对象,星衍阁阁主裴卿言。
也是目前几大圣人之一。
球球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她老人家给惊醒了,到时候自己小命不保。
……或许裴姨看在阿母阿娘的面子上还会给她一条生路。
颜知忆的表情似哭似笑地扭曲着,乐观而坚强地在心底默默自我安慰。
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之前的自己。
你就算睡大街睡茅坑都行!你他
妈往人家圣人床上爬干嘛?!
爬就算了,还抱!
球球悔恨不已。
她这会儿也不敢动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睛僵硬着盯着怀里的女人看。
怀里的女人好似睡得很熟,眉目舒展着,白发披散胸前与背后,有些许落至额边。
她的眉眼并不锋利,也不如传言中的冰冷无情,反倒像是柔软而朦胧曼妙的南方烟雨一般。此时阖着眸,眼尾处自然地微微上挑了些许,在这样温婉宁静的烟雨中兀地勾勒出几分不同的艳色来。
好看极了。
球球眨了眨眸子,心中的紧张没有散去,只是突然地有些喜欢。
裴姨生得真好看。
裴卿言实则并非绝美精致的容貌,只是这每一寸落在颜知忆的眼睛里总叫她不自觉地便欢喜高兴起来。
幼时的玩乐,大街上的惊鸿一督。
这人就像是有勾魂的本事似的,静静站在那儿,就叫颜知忆总想着将目光投向她。
想多看看她。
想对着她笑。
还想……
怀里的人眼帘轻轻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眸子。
颜知忆瞪着的眼睛愈大了一分,被烫着了一般,瞬间松开了抱着女人的手,吓得战略性后仰去了。
啪!
冰冷的地板上多了一团身影。
裴卿言:……
她一时哑然,看着地上那睁大了眸子傻乎乎的小崽子,被她这样呆呆的样子给逗笑了,弯着唇角浅浅地笑。
“怎么吓成这样,在想什么呢?”
裴卿言低声问了句,便伸手想要拉小姑娘起来。
地上冰凉,她可舍不得小家伙坐在地上。
这么多年了,难得睡一次好觉,一醒来却见着了一只呆乎乎的小崽子,瞧得她心都软成了一片。
颜知忆颤着唇瓣,不知是被突然醒来的女人给吓到了,还是被心里陡然闪过的念头给吓到了,整个人都恨不得缩成一团,神情有些恍惚。
她听着女人问的话,看着对自己伸来的手,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就大喊了一声。
“我没想要亲你!”
一语惊住二人。
裴卿言怔
然看着她,眼帘轻颤,按在床铺上的指尖陡然捏了捏。
“……你说什么?”
她嗓子很是干涩,心中直颤,过了半晌,才慢慢地轻声地问了出来。
大胆球球命不久矣!
颜知忆心中欲哭无泪,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色胆包天。
贪图人家的美色想一亲芳泽就算了,憋在心里啊!
你说出来干什么?!
“……裴裴裴裴裴姨听、听我狡辩!”
球球吓得直哆嗦。
裴卿言:……
女人抬袖掩唇,抿着唇直笑,却是敛了眉,垂眸低声道:“你先起来,我听着呢。”
“不不不不不敢,地上凉快地上凉快。”
颜知忆警惕满满,战略性往后挪了挪。
球球张嘴,憋了又憋……
半刻钟过去了,女人含着温柔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地上的小姑娘涨红了脸,尴尬地笑了笑,恹恹地垂了脑袋。
“……别打脸就行。”
颜知忆痛苦地抬手遮住了脸颊。
调戏圣人第一崽,妖族球球,享年三十三。
这可能会是今年鹰观楼里卖得大火的消息了。
球球爆哭。
“我为何要打你?”
裴卿言好笑地轻轻摇了摇头,慢慢走下了床,弯腰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发丝。
她欢喜都来不及,怎会生气?
颜知忆虎头被摸,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头盖骨就被掀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看女人,试探着问她:“可是我想轻薄你啊……”
“裴姨不生气嘛?”
裴卿言指尖微顿,被这般直白的话冲得耳根发烫,下意识地抿唇,嗔怪地瞥了眼这只小团子。
“好生放肆。”
她嘴上说着放肆,实则眉眼柔软一片,叫本就有点儿不对头的幼崽看愣了神。
颜知忆默默瞧着,这一次抿紧了唇瓣,一声也不敢吭。
完了。
她怎么这么敢?!
球球痛苦又骄傲。
她现在何止是想亲圣人啊,她还想再深入轻薄轻薄圣人……
颜知忆内心三连质问自己:
你
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球球内心理直气壮地驳回自己:
我敢我敢我就敢。
“当真不生气?”
颜知忆沉默了许久,忍不住低低问了句。
“自然不会。”
裴卿言摇了摇头,再次伸出指尖,想要拉起小家伙。
然而颜知忆还是没接。
被女人的态度弄得胆子又渐渐大起来的崽子安静地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心里闪过的杂七杂八的念头,只觉得心震如鼓,敲得她脑子里面直直地响。
话本子上是有所记载的。
颜知忆愣愣地盯着面前纤细白皙的指尖看,竟是每一寸都喜欢得厉害,越看越欢喜。
之前忙于做任务,这会儿却是怎样都遮不住的情绪。
完了。
球球眼神有些放空。
“怎么了,不舒服吗?”
裴卿言见她神色不对,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
“……裴姨。”
颜知忆呆呆地坐了好长时间,陡然间盯着她的脸开了口。
“嗯?”
裴卿言眨了眨眸,有些不解。
唇瓣有些干涩,颜知忆忍不住舔了舔唇,认真且不要命地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裴卿言只看见地上披着雪白的发丝、白纱裙如云似花般轻柔铺于地上的冰雕玉砌似的小姑娘仰着头,白皙精致的脸颊上染着些许红晕,凤眸妩媚勾人,眸子璀璨,正轻轻抿着粉嫩的唇,认真而大胆地问她:
“裴姨,娶你要多少聘礼?”
都已经轻薄过圣人了,何不更加大胆一点?
球球不想做轻薄圣人第一崽了。
球球想把圣人娶回窝里,日日轻薄她!
色胆包天的幼崽昂着脑袋,无比认真地盯着女人瞧。
她素来藏不住心事,心里面异样奇怪,便定要顺着心意说出来才好。
颜知忆太过年幼了,她只在话本子里看见过描述出来的所谓的爱情。
她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
但是,应不会比她此时心中更为颤动、叫人失控了。
颜知忆无赖地想着:
裴卿言哪怕恼羞把她打死,她也问出来了。
她仰
着头,露出那纤细脆弱的脖子来,连着松散衣襟下半遮半掩的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肌肤,每一寸落在女人的眼睛里面都满是诱惑。
裴卿言眸子幽暗,克制地垂了垂眼帘,沉默着将人抱起来了。
太小了。
她的妻子还没能知道什么是喜欢和爱。
或许只是年幼顽劣地开玩笑,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地询问,又或者……只是被她这具都算不得顶好的皮囊给迷住了片刻而已。
裴卿言忍着心中翻涌着的想要将她的妻子搂入怀中……甚至是锁起来时时亲近的冲动,将小姑娘轻柔地放在了床边。
可当她抬眸,对上了小姑娘仍旧在安静等待着答案的明亮的眸子时,所有的防线瞬间瓦解。
裴卿言低下了头,勾着唇,以着玩笑的语气压制着颤抖着的心脏,柔声与小姑娘说道。
“若是你,便不要聘礼。”
“送与你。”
若是你愿意要,便送与你。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只把你也给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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