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杂种, 滚开…你去死,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大的保安室内,中年女人的吼叫声仍旧在持续着。
有一个超市的主管走进来, 面露尴尬:“那什么…是我们的机器出了问题,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
姜酒靠在墙边抱着胳膊看他:“你觉得现在能走得了吗?”
“那怎么办?我们都已经道歉了。”那主管说道。
姜酒扬扬下巴:“没看见人已经被你们刺激成这样了么?因为你们工作的失误造成我母亲精神崩溃,光道歉有用吗?”
“这明明是你们母女之间的矛盾嘛, 谁知道你以前怎么对待你妈妈, 才让她如此痛恨你…”一个员工忽然插嘴。
“这下好了,再加一个故意诽谤, 我已经报警了, 等警察来了,也希望你们继续嘴硬下去。”姜酒似笑非笑盯着那人。
直到那员工认怂道歉,她才抿着嘴转过头去,白皙的手指抚了下长发, 发丝散落在脸颊两侧, 暂时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姜酒的身体一直在抖。
在外面打电话的男人走了回来,他弯腰去查看仍旧情绪激动的秦小芸,黑发剪成短短的寸头, 侧脸的线条干净硬朗。
姜酒随手将刚刚那主管扯过来,迟疑片刻:“你…能看见前面的那个男人吗?”
“可以啊…什么意思?”对方回答。
她才暂时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鬼魂,人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会下意识寻找庇护, 她刚刚甚至以为,男人只是被虚构出来的幻觉。
但他已经不认识她了,无论从眼神还是动作, 他都把她当成了一个陌生人看待,彬彬有礼而又保持着距离感。
姜酒有些贪婪的紧盯着那身影,记忆太过刻骨铭心,这个男人化成灰她都认识,真好,他居然活着回来了…
她的眼中充盈了泪水,又拼命用眨眼来掩饰,终于忍不住来到了旁边的卫生间,低头拼命用凉水冲洗脸颊。
冷水滴落在领子中,出来时浑身都冰凉,一颗心却是火热而雀跃的,砰砰加速跳个不停,她推开门走出来,又在拐角处停下脚步。
男人高大的身材遮住了大片的阳光,他似乎清瘦了许多,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那双眼尾略微上扬的漂亮双目凝视着她,目光温润如水。
“不好意思,你刚刚似乎叫了我的名字?”男人问道。
“也许是你听错了呢?”
“那…我已经叫来了救护车,你母亲可能需要详细检查一下身体,全部的医药费超市会承担。”
“好的,谢谢你。”姜酒点头致谢,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清楚,所以她没办法贸然跟他相认,她只是问:“你的玉戒很漂亮,在哪里买的?”
“不好意思…我的记忆出现过缺失,所以想不起这戒指的由来,但这戒指是一直戴在我无名指上的,我很珍惜它。”
姜酒按捺住心情:“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解答。”
昔日的恋人再见面,却只能用这种客套的方式攀谈,但她已经很满足,转身要走的时候,男人又叫住她:“不介意的话,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姜酒点头:“我叫姜酒,你可以加我微信。”
男人还没来得及开通微信,他便打开通讯录,很认真记录下她的号码:“我叫顾延霆,很高兴认识你,姜小姐。”
…
顾延霆上车后,司机立刻坐直身体,对于这位新回来的少爷,他一时也摸不清底细,因此便更加小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男人慢吞吞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水来,随手拧开:“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好的,您接下来想去哪儿?”司机急忙问道。
“回顾家的老宅吧。”顾延霆说完之后,便打开微博搜索关于姜酒的词条,
所有关联的视频都仔仔细细看完,他闭上眼睛,久久的沉思着。
最器重的大孙子居然死而复生,顾老爷子一高兴,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召集了全家族的人过来聚餐,饭后躲在房间里又跟以前的合作伙伴频繁联络了起来,紧紧的关着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家以后的财产分割局面怕是要更加复杂起来,二楼的房间内,兄弟二人互相盯视着对方,气氛并不算和谐。
顾延礼沉着张脸:“在村子里阻止你离开的保镖是我派去的,成功逃出来算你走运,但以后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顾延霆,五年前你虽然掌管着公司,现在的上位者却是我,你所有记忆都没了,能在家族里重新立足的可能性很小,趁早退出,我还能给你安排一笔可观的安置金。”
顾延霆坐姿比他随意的多,两个人是亲兄弟,长相上是有些相似的,唯有气质不同,一个沉稳,更一个则偏着些阴郁:这一点在待在一起时更能清晰显现出来。
长腿随意交叠着,顾延霆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在翻,面对弟弟的冷言冷语,他只是挑挑眉道:“阿礼,你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什么?”顾延礼愣了一下。
对面的男人举起一张照片来:“你小时候白胖白胖的,我抱着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张着嘴笑。”
“明明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还打什么亲情牌?”顾延礼上去就要夺回相册,却被哥哥重重的拍了下肩膀。
“阿礼,没有人会在自己痛恨的人身上费功夫,你如果真的恨我,干嘛不相信我的死讯,这么多年苦苦寻找?”
“你少在这儿不懂装懂,你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的行为?!”顾延礼很快被激怒,直接一拳砸了过去,随即又被轻松化解。
顾延霆慢悠悠站起身,再次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我还有事需要处理,阿礼,你先出去吧,如果你愿意,咱们晚上一起喝杯酒?”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关门声,不大一会儿,那扇门又被重新敲响,这次是一个彬彬有礼的少年声音:“延霆哥,我可以进来吗?”
顾莲白坐下之后,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人,少年唇角弯起,但要遮住下半张脸的话,他的眼睛中是没有任何笑意的。
“延霆哥,我才被认回顾家没多久,但也听爷爷说过很多次你的事情了,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陪伴,自己孤孤单单…”
顾莲白说着说着就有些动情似的,垂下眼眸叹了口气,看着还蛮惹人怜爱,身影也是单薄而瘦弱的。
顾延霆却打断了他的话:“你叫顾莲白是吧?当初在杨家村阻止我离开的黑衣人里,是不是也有你派过来的?”
“延霆哥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顾莲白眨眨眼:“我真的太委屈了。”
“感觉而已。”男人向后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屈起,在桌面上敲击两下:“先出去吧,以后咱们再详细聊聊。”
…
顾延礼不在家,姜酒借着收拾东西的理由来到别墅,其实也就剩她那个毛绒睡垫没拿,卷一卷放进车子后备箱就行。
管家看到她非常高兴,坐下来聊了几句:“姜小姐,太不巧了,延礼少爷不在,延霆少爷忽然回来,大家都高兴坏了,全聚在老宅那边…”
“是早年被传意外身亡的那个顾延霆吗?”姜酒问。
管家连连点头:“延霆少爷是五年前参加扶贫活动发生意外的,当时正是汛期,忽然下大雨,他下山时跌落在洪水里,被冲到了邻省的一个村子里,听说当时伤得很重,记忆也没了,被一对老夫妻救了才活下来…”
管家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却没发现对面的姜酒渐渐红了眼圈。
“姜小姐,你要不要留下来等等延礼少爷?他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很想你,自从你走了,他连着好长时间都没睡好觉…”
管家还想再挽留她一会儿,姜酒站起身摇摇头道别:“我来这里的事情,您还是别告诉顾延礼了。”
…
姜酒回家后才发现封沈斜坐在窗台上,眯着眼正在吸烟,外头凉风呼呼的吹进来,一会儿就带走了他指尖的烟雾。
“你都不冷吗?”姜酒顺手拿过烟头灭掉。
“不好意思,害你吸二手烟。”封沈叹了口气,略微坐直了些。
“你又是从窗户进来的?也不怕摔死!”姜酒骂他。
男人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茬,懒洋洋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学几招吗?今天有时间,我教你啊。”
“你会那么大方?”姜酒挑挑眉表示怀疑。
两个人兴致勃勃相对而站,很像小时候为了争夺零食打架,但如今明显是封沈占了上风,男人身形矫健,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花架子,出手时能带来凛冽的风声。
姜酒一直很好奇他这么多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男人不说,她也问不出来,下一秒身子一歪,被放倒在地上,她站起来表示不服:“再来啊!”
封沈笑了一下:“你要看清招式才能有样学样,光瞪眼有什么用处?”
姜酒笑吟吟的任由他嘲讽,她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朝气蓬勃的喜悦情绪,坐在沙发上盘起腿来:“封沈,顾延霆活着回来了。”
“我知道。”封沈回答,他又在心里叹息道:小酒,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会如此颓废啊。
“你知道?”姜酒奇怪道。
“对,我知道,顾延礼当初委托我的就是这件事情,签了保密协议,才不方便和你透露,抱歉。”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不想让别人太好过,索性继续挑事儿:“顾延礼在找到他哥后,又给我一个新委托,你猜是什么?”
“什么?”
“他让我阻止顾延霆回来,你说这些富二代是不是太冷血了些?为了争点儿财产,连血缘兄弟都不顾。”
…
封沈看着姜酒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然后女人就在沙发上猛的坐起身来,去卧室换了一套衣服,整理了三遍头发才出门。
天色快暗了下来,咖啡店里人不多,两个人相对而坐,音响里放着舒缓的歌曲,陈奕迅的十年,不得不说,还是挺应景的。
耳朵上的坠子晃荡了两下,姜酒下意识抬手去摸,冰凉的手指碰在暖暖的耳垂上,她的身子缩了一下,抬眼望着对面的男人。
“顾延霆,顾先生是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正是下班的高峰时期,街上亮起大片的霓虹灯,变幻的光影照亮男人的侧脸,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来,手肘撑在桌面上,盯着她的目光很专注。
很久之前两个人热恋的时候,好像也曾有过这样的场景,他探着身子越过桌子去吻她的唇,冰凉的柚子香慢慢萦绕过来,空气渐渐灼热…
姜酒眼神迷茫起来:她分不清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许之后的种种变故只是她暂时打盹而做得黄粱一梦,醒来后,她还是二十岁的那个自己。
然后她便听到顾延霆问:“姜酒,我们以前是恋人吧?你那么在意的那枚玉戒指,它应该是你送我的定情礼物,我们两个虽然没有留下任何合照,但我内心的反应作不了假,更何况———我初中时期的一寸照还放在你钱夹中。”
作者有话要说: 对,对不起,剩下两更白天尽量写(写不完别骂我…卡文真的很难)